48、二下下西洋

时逢月末,暴雨连绵不绝下了数日,放眼望去?就没有一处干的能?落脚的地方,护城河的水位不断上升,城边的人家紧急撤走,在朝中官员们惊心?胆颤担心?下游堤坝溃塌的时候,终于是停了雨。

便是阴云蔽日冷风吹拂,尚未见晴空,也足以?叫人松了口气。

虽然观星台测得后面再无这般滂沱大雨,工部尚书和蒋侍郎还是力排众议要求拨款抢修和加固,皇帝听允,另从私库拨款十万银两?予以?安置居住在护城河岸两?边百姓。

工部忙着搞国家基建的时候,皇帝也忙着向外施压,在这般情况下,各国的结好文书纷至沓来,也只有南突厥国暂且没有表示,不过这都是迟早的事情。

蓄势以?待许久的使节团们终于迎来了再次出?海下西洋的那?日,俞仲翎等一系使节皆是心?潮澎湃。

理藩院已经从礼部独立出?来成为了专理外交事务的部门,正是急需要做出?成绩的时候,走访西洋国拿下西洋炮一事他们必须圆满完成。

俞仲翎更?是当朝立下军令状:“若此事有误,不必陛下责令惩处,俞仲翎当自取首级,遗尸海上也!”

其?极端激进分子的态度表现的一目了然,不过由此也可见俞仲翎对?此事的看重。

年纪大了的沈太师最听不得这话,赶紧咏了一首杜牧的《题乌江亭》,“俞尚书,‘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辱是男儿。江东弟子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啊!”

“此话严重了,严重了。”他连连摆手劝道。

皇帝也将他这毒誓压下,“俞卿若故,亦是大萧之国损。命,朕给你留着,然则若失败而回,你这一品尚书的官帽,朕可就给你留不住了。”

此军令状便就此落实。

出?海那?日,文武百官尽皆前来送行。

符谦也凭着自己那?可有可无的闲散爵位也来凑了个热闹——他没别的意思,他对?除了赚钱以?外的事情基本不感兴趣,更?别说朝堂政务了,他来这里?就是想看看房观彦和周承弋这两?厮,到底是不是乌龟投胎,能?有多沉得住气!

是的,这般重要的场合,皇子们也都在场。

除了小八小九这两?个说话都还磕巴的皇子外,连周承爻这个从不上朝的和亲王都带着一脸病容来了,周承弋自然不可能?缺席。

他不仅不缺席,在前一天?晚上特意去?觐见了皇帝,提出?想要亲自为使节们握个手什么的聊表些厚望。

皇帝还以?为他终于有了上进心?,当即便同意了,高兴的连偏头痛的毛病都减轻了不少,转头就跑到元帅府去?跟回来后就没上过朝的钟离越得瑟,“说什么弋儿性子不适合做储君,你瞧瞧,还不是也知道争了!”

“这古往今来多少皇子,就没有不想当皇帝的!”他说的斩钉截铁。

钟离越也意外周承弋那?敏感的性格,居然还主动?蹦出?来揽事情,不过总有一种预感,事情肯定不是皇帝想的那?样。

正想着就听见皇帝这句话,当即没忍住笑出?了声,“说的好像你就是自己愿意当的皇帝一样,也不知道当初是哪个人,登基的前一晚还抱着我姐嚎的伤心?欲绝差点昏死过去?。”

“朕那?时候才多大,哪里?晓得什么。”皇帝坚决不承认。

钟离越却容不得他不承认,滔滔不绝的大谈起他哭鼻子的黑历史来,都精确到了具体时间,“永成二年,安阳长公主出?嫁的事你还能?说年纪小,那?后来永成十六年,你求娶我姐,大婚之夜喜极而泣莫非也是年纪小?次年弋儿出?生,你夜夜梦中呜咽担心?他夭折,连夜爬上璋台上祈福,十九年长公主回京,你又情难自已,二十二年汝川,二十四年……”

钟离越如数家珍的说完,一脸嘲讽的看着他,“这还只是那?些大事,中间那?许多小事,我便也就不提了吧。”

皇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颇有些恼羞成怒的道,“你姐怎么什么事都跟你说!”

“想的时候就是卿卿梓潼皇后,恼怒了就是我姐,呸。”钟离越啐他一口,话匣子一开就根本停不下来,话还密的叫人打断不了,非要说的高兴了才罢休,“年纪小还知道诚实,现在人越老?怎么还越爱撒谎说大话了?哪个人不想当皇帝?那?个人不就在我眼前?”

“弋儿这是随了你了。”末了还说上这么一句。

皇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惶恐,脸色变幻莫测半晌,终还是重哼一声拂袖离去?。

钟离越撑着下巴,对?着他的背影难得说了句好话,“头疼的毛病要治赶紧治,萧国一时半会亡不了,倒是你,小心?猝死龙案。”

皇帝头也没回,也不知道到底听见与否。

他们的吵架,周承弋无从得知,只听长夏提了一嘴皇帝近来身体不太好,张御医每日定时去?乾元宫给陛下按摩。

“什么病?”周承弋询问道,原主记忆里?皇帝身体挺硬朗的,没听说有什么毛病。

长夏回答,“听说是头疾。”

周承弋恍然大悟,“我还以?为父皇说头疼是随口一说。”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先帝是个昏君,他便宜爹接手那?么大一个烂摊子,能?转危为安弄出?中兴之势,自然得励精图治呕心?沥血,时间久了身体自然会出?现问题。

“太医们可得好好治啊。”周承弋感叹了一句。

“……”长夏等了半天?就等出?这么一句,忍不住道,“就这样?”

“不然呢?我又不会治病。”周承弋耸了耸肩膀,转头就把精力投入到写作中去?了。

只剩下长夏站在那?里?头皮发?麻:怎么办?这话要怎么回干爹?如实回的话,陛下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吧……

生没生气,暂且无从考察,皇帝还是钦点周承弋上前来。

一旁的五皇子周承安羡慕嫉妒恨的牙关紧咬,看着路过的周承弋脸上含笑,只觉得刺眼无比,忍不住咬牙切齿的说了句,“四哥,你别太得意。”

周承弋心?里?正专心?致志想着房观彦,大步上前压根都没注意到他开口说了话,更?别提说的什么了。

周承安被?无视,气的脸色扭曲了一瞬,恶狠狠的道,“此一时彼一时!总有一日!”

后面的话他没有多说,但其?中意思已经一目了然。

周承爻离他最近听到了他的话,很?是看不过眼的皱起眉,语气虚弱却难掩厌恶的吐出?一句,“眼睛红的都能?滴出?血了。”

“……反正不管是父皇还是你都偏袒他。”周承安神色阴沉的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再不说话。

周承爻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他压着嗓子咳了两?声,站远了些。

周承弋一路为皇帝代言,从俞仲翎开始慰问,最后才停在房观彦面前。

他顿了顿,带着两?分意味深长的笑道,“孤听闻观彦近来为了科举能?取得三甲功名,整日闭门不出?在家温习书本?连丞相公求卦都得亲自上门去?。如此用功,看来来年春闱之后,孤必能?在朝堂上与观彦共事。”

“承殿下玉言,观彦必当全力以?赴。”房观彦这时只觉得周承弋的语气有些奇怪,还没有察觉到那?里?不对?。

然后就听周承弋接下来一句,“孤喜爱白水只是未能?喝到极品的茶,久闻观彦烹茶煮酒的手艺乃是一绝,不知可有品尝的一日?”

房观彦眉心?一动?,他撩起眼皮看向人群之中的符谦,后者离得远并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被?房观彦一看,下意识就心?虚的一缩肩膀,借着打扇子把脸藏在其?后。

再看周承弋似笑非笑的神色,哪里?还有什么不懂的。

心?内涌起一股被?发?现东施效颦的羞耻感,又莫名的有些激动?,面上倒是一派正经之色,“殿下想喝茶,观彦暂时无法,然则想喝酒,我府中树下埋了两?坛,殿下不嫌弃取走便是。”

周承弋挑眉,“主人不在,安能?过府?还是等到你回来的那?日,我给你办庆功酒,只是这回可莫要再喝醉了。”

房观彦听他的意有所指,面色微红。

周承弋拿过披风给他披上,将系带系好,看他这样就不由想起那?日醉酒后握着他手指数三念二的模样,一个素来波澜不兴的人,露出?那?样的神情似乎也并不遭。

“罢了,其?实醉了也挺好的,不闹人。”周承弋伸手在他头上轻轻一揉,微微俯身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轻声道,“子固,我等你回来。”

房观彦眼中波光潋滟,郑重其?事的回,“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不过不待人多想,周承弋就退开了两?步。

“此番一去?少则三五月,多则一年半载,”周承弋抱拳恭送,“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诸位保重,一路顺风。”

“待来年,春风起,再相会,必不辱使命。”

使节齐声道,“臣等,拜别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尽皆跪下山呼万岁。

停靠多时的大船拉起了锚,在长帆鼓动?中顺水而去?,直向西行。

那?张扬在空中飞舞的萧国国旗仿佛在向这个世界说:我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歇一会再码,码完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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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周承弋:等你回来再跟你算账。

房观彦:等我回来就跟你表白。

符谦:gk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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