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天价稿费

周承弋收到二期杂志的时候,正修完偷生卷的上半部分,可以说是小高潮。

王民寻求帮助却被亲人朋友尽数拒绝,他心中深受震动,对曾经的所作所为感到懊悔不已,连自己都开始质疑自己的存在。

他几次三番遭受打击,马上就要魂飞魄散。

然而这时戚风却找上门来,说并不希望他消失,要帮助他留下来。

【“吾之消亡岂非应汝所愿,因何此时来献殷勤?”王民恶声恶气的,眼中似是淬了毒,并不信他。

戚风亦是冷面对之,却是道:“我是自保方才如此,若是想你死,早便将你就地诛杀。”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若身死,我焉可独活?”】

上半部分故事就在戚风怪异的像是表白又满含杀意愤恨的话中戛然而止。

周承弋虽然自认文笔尚可,但是写到这时,若是饱受网络小说的现代人,必定已经从戚风的话中意识到了什么,往回翻查便能从字里行间找出许多细节来佐证。

不过对于蒲老的《聊斋志异》都还要百来年的如今而言,可以说是十分新颖了。

会以科学唯物辩证的眼光去猜测的,估计寥寥无几。

周承弋对新稿子很满意,不管是内容还是字。

然后他的高兴仅维持了不足半刻钟,就在符谦这奸商送来的二期杂志中裂开了。

“一期才发多久啊就发二期,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造!”周承弋对自己突然被爆破的存稿箱心痛难忍,久违的再次拥有了熟悉的被截稿日期笼罩的恐惧。

“万恶资本家你没有心!”他捂着心口仰天痛斥,无数脏话弹幕在眼前刷屏而过。

好在很快他在一并送来的稿费中得到了几分救赎。

周承爻叫人上前将托盘放在桌上,然后一把将上面的红布掀开,顿时金灿灿的光刺痛了周承弋的眼。

周承弋差点下意识吐出一句“卧槽”。

他瞪着眼睛粗略一点,差不多是二十三锭小金元宝,点完就赶紧偏开头揉眼睛。

符谦这厮虽然很会压榨员工九九六,但发工资的时候还是很大方的,而且专门附了一份明细的财政收支报表以观核对校验。

周承爻正对着账目一一清点:

“一期刊发《狐梦》三分之一内容,共计五千一百二十三字,算作五千二,支付稿费五两二百文;杂志售罄所得收益共计一千五百两,刨除工本费稿费支付等净盈利七百五十余两,按分成所得二百二十五两七百文,两项共计二百三十一两。”

周承爻指了指可怜的被金锭包围并逼到角落的一两银元宝。

一金等于十银,一银等于一贯钱也便是一千文。

原本并不清楚这个朝代物价的周承弋,在用金子换算了之后,顿时恍然大悟,同时也瞠目结舌。

他知道古代书的利润很大,溢价一倍并不算出格,但万万没想到,居然能有这么赚钱!

到目前为止,他写了并投稿的还只有《狐梦》的阴兵卷,大概是三万字左右,上回成书稿费给了近百两,这回杂志刊发稿费另给五两多,按照这个价格,三期杂志刊完《狐梦》差不多是十六两。

四舍五入,这可是十二两金!

虽然一字千金没有,可一金千字马上就要有了。

不过……分成怎么这么多?

“……哥,我看看。”周承弋稳住澎湃的心潮,伸手将报表要了过去。

他视线一扫,发现这报表虽然没有现代的那么规整多方位,纵然没有折线图啥的,也是写的事无巨细。

分别包括了工本费、定价、印刷册数、总利润、稿费发放及分成几个重要项。

周承弋也终于知道分成为什么这么多了,“印刷册数一万五?!”

一万五在现代听起来可能并不多,换个小有名气的作者,估计就是个首印的量,更别说杂志了。

但是在这个时代,一万五是非常大胆,会被人说贪心不足的数目。

京城作为天子脚下,整个萧国最繁荣昌盛的城市,总人口约为百万,其中有二十万余军士,而能识文断字有书可读的人可能连余下人口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这些人还多以学子和穷秀才为主。

即便如今活字印刷术已经开始在民间使用,书的价格直接从前朝的千文一卷降到几十一百文,可对于普通百姓家庭月收入普遍在二十千文的时代,依旧不是所有人都能、也都敢用这么大头的钱去买书。

而这种情况下,仅在一个城市发行就刊印一万五千数,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关键是,看着账目还真的都卖出去了!

也不知符谦用的什么方法。

周承弋当真有些好奇了。

然而符谦不在此处无法给他解答,并且周承弋还看到了工本费和定价的天差地别,深刻认识到符谦是怎样的资本家。

当然,对于那些为他工作的人而言,工钱已经是市场价相当高的了,他们感激都还来不及。

“这符谦真应该改姓马。”周承弋默默的吐槽。

周承爻疑惑:“为甚?”

“因为姓马的都会赚钱。”比如某企鹅、某阿里、某保险的老板。

“原来是这样。”周承爻失笑,他以为周承弋说的是哪位他不知道的富商。

他常年在府中养病,并不关注那些,便也不多言。

周承弋继续看表格,视线在分成上停了一瞬。

分成由负责人工宣传刊发等事情的符谦占大头五成,周承弋这个只出了主意的竟然独占三成,一成由子固和白衣书生均分——这两人周承弋都在杂志上看到过名字,那位白衣书生似乎还是总编纂。

剩下的最后一成的那一栏,盖了个红戳的“贡”两字。

周承弋猜测这一成应该是上缴他便宜爹私库的,估计都没算在每年的税收里。

符谦能在京城脚下行商,还拥有无数资产不翻车,显然是深谙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而又有什么树能比皇帝还可靠呢?

什么都不干就能分这么多钱,周承弋着实是羡慕了一下,甚至都想着要不他努努力,把他那便宜爹和便宜弟弟干掉,直接登基算了。

不过这念头也就起了一瞬,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

无他,便是每天要早起上朝这一点就足以让他选择放弃。

封建王朝的皇帝可不好当,既要知人善用,又要制衡朝臣,什么时候要用什么政策能用什么政策都是学问。

一个搞不好就外戚干政,要不权宦专行,还很有可能跟五皇子一样,登基登了,皇帝也做了,结果壮年就挂了,到头来都是给老婆做嫁衣,老婆还给你戴了绿帽子。

气不气,就问你气不气。

当然了,周承安那渣渣是活该。

谁叫他开皇后之位的空头支票给沈娉,转头当了皇帝不兑现,还以她庶女出身为由只给她封妃,另娶皇后白月光。

周承弋虽然不知道后面剧情具体是怎么发展的,但是依照沈娉直接利索的弄死原主的性情来看,被这么玩弄感情玩弄身心,沈娉只是给他便宜弟弟戴顶绿帽子而不是直接掐死他,已经是十分仁慈了。

当然,也不排除沈娉想掐死,但由于周承安穿龙袍有了螃蟹壳,她没办法一击必杀,只能退而求其次以牙还牙了。

当皇帝轻松的方式只有两种:

要么就是欧气值满满的投胎,爷爷和爹都是勤勉又牛掰的明君,就算作一点也能白嫖一个盛世,反之就可能盛世转眼变乱世,活着死去都是冰火两重天。

要么就当个昏君,修修仙练练丹享享乐,管他什么朝廷风云,昏君就要有昏君的样子。

穿越就被关的周承弋显然是个无可争议的地道非酋,他对当昏君也没有兴趣。

而且他一个现代人,所学所思所想大多都是跟古代人有壁的,让他上台,指不定弄成第二个王莽。

打工人打工魂,点不亮金手指,也没有过分灵泛的头脑,穿越也只是换一个地方打工罢了。

周承弋心情平复了,拿着付出劳动得到的报酬心里十分踏实。

“哥,老规矩,剩下的你拿走。”周承弋将金锭分成两堆,指着多的那一份示意。

周承爻皱起眉不收,“你拿着,我不用。”

“哥,这么多都给我拿着也没用啊,还不如给你治病买药呢。”

周承弋将自己的那堆收起,摸着金元宝恋恋不舍,见周承爻不伸手,就叫凛冬帮忙收。

“哥,你别不要,钱就是拿来用的!你以为你不说,我便不知道你又病了吧,手都是凉的。”

他说着又笑嘻嘻的,挥袖的姿势半点都看不出刚才对于钱的眷恋,一脸大气的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钱就是拿来用的!哥你先用着,用剩下的就捐给别人,就当是——行善积德吧。”

周承爻怔愣,没想到居然被瞧出来了,明明他隐藏的很好,连王妃都没瞧出来。

罢了,心中又万分感动惭愧,点头应允,“好,听你的。”

清点完了账,周承弋又将符谦挑拣好送来的读者评论看了一遍,其中他最喜欢的自然是子固写的。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尤其是这种点到为止十分舒服的方式。

周承弋礼尚往来,也回了一封游记的书评,并着偷生的稿子和写给符谦这垃圾资本家的抗议……倡议书一道送出宫去。

翌日清晨,和亲王府的下人将东西送来,拿到信的符谦来到他府上客房。

房观彦这厮从昨日就住在这里了,就为了能第一时间读到那位的来信。

而且除非信来了,不然他就算把门敲破了,房观彦也不会放他进去。

“当真过分。”符谦对其做法十分有意见。

房观彦本来都打算让他进来了,听他这话,差点就转身将他关外面。

游记的书评,房观彦很满足,又觉得先生过于低看自己了。

《狐梦》这篇文的效用才刚开始发酵,等到结局刊登出来才能推动到最高峰,届时也必定会引起一番动荡。

符谦也看完了写给自己的信,颇有些苦恼:“那位在信中阐明,赚钱因走可持续发展战略,杂志发行时间最好能固定,尤以月刊一次为最好。”

“子固,你觉得如何?”

房观彦点头,“杂志形式已公开发行,必定有觑见利益之辈争相效仿,不出一月,将如雨后春笋冒之不绝。”

符谦懂其意思,在那样的环境下,谁能留下谁被淘汰,看的自然是文章质量,他这样连刊,初时还好,久了自然力竭。

“但是月刊一次是否时长过长?”符谦征询:“不若十五一刊?”

房观彦:“可。”

符谦走之前特意要了两人写的书评,“我想弄一新刊做《读者评论》,专门刊登这些书评什么的。当然如今肯定是依附《长安》的,便先做两期样刊随其附赠,先瞧瞧风评再考虑一二。”

房观彦:“记得给稿费。”

符谦:“我几时忘了你的。”

房观彦补充:“他也不能忘。”

符谦顿觉牙酸:“你真是!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