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歇气的找去公安局,不想却扑了个空,说?不上来是?庆幸还是?失落,正打算回去时,却是?给刘红军瞧见,喊住了问:“大妹子,你这是?干啥来了?”
不等苏禾回应,又揶揄道:“瞧我这话问的,反正找谁也?不会是?找徐立冬那傻小子。”
苏禾一下子脸滚烫。
刘红军见好就收,冲她招招手,笑嘻嘻道:“冬子外出?办事了,一会就能回来,进来坐吧,这会儿就我在,没别人,你也?别不好意?思。”
苏禾朝他道谢,进去找了把椅坐下。
见刘红军不忙,苏禾想了想,还是?把积在心头已久的疑惑问了出?来:“公安同志,范士军的事...最后到底怎么?处理?的?”
刘红军似乎就在等她这句,摇摇头,道:“妹子啊,虽然我不知道你跟冬子咋了,不过我还是?要跟你说?声...范士军那事闹得挺大,连省里都?下了文件,要严惩破坏社会主义经济的投机犯,妹子你虽然态度好,又主动交了钱,不过那些可不够...徐立冬那小子,一声不吭替你补交了两百多罚款,要不这会儿你该去吃牢饭哩!”
见苏禾露出?惊讶之色,刘红军叹口?气,又道:“你也?知道,现在形势紧张,闹不好就扣上走资派高?帽,不过你放心,那小子怕登了报,基建队找你麻烦,已经抹去了你的名儿。”
尽管先前不是?没预想过这种可能,但从?刘红军口?中听到之后,苏禾还是?呆愣住了,全身?上下被一种羞忏的情绪包围着?,脑子木木的,连徐立冬进来都?没察觉。
直到刘红军重重咳了声。
苏禾回过神来,顺刘红军视线回头,见徐立冬正杵在脸盆架前洗手,只丢个侧脸给她,嘴角抿着?,乍看去,倒像个负气的孩子。
......
自打上次说?分开?后,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两人都?没再碰过面,眼下冷不丁照脸,苏禾不知对方心中所想,只知道她自己这会儿特别尴尬,如果地上有个洞,她一定毫不犹豫钻进去,尤其在知道对方为自己补交两百多块罚款之后。
事实上,徐立冬并不比她好到哪去,刚才乍瞧见几步之外,那张鲜活俊俏的面孔,脑中忽而闪过“她跟我分开?之后竟丝毫没受影响,还是?像以前一样神采奕奕”的念头,顿觉胸口?极郁涩,一时又想:难道看她落魄,我会更快活?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即便是?气头上那会儿,徐立冬嘴上说?叫她吃点苦头长教训,可气头一过,渐冷静下来之后,再细想一番她吃牢饭甚至被批.斗的后果,光是?想想就感到心疼了,哪还舍得再去动她。
有好几回,徐立冬凭了一时冲动,想找苏禾问她先前说?的“如果他不怕丢掉工作,毁了名誉,就给他当媳妇儿”还算不算,只一想到她狠心说?的那句“以后不要再来往”,便宛如当头棒喝,不禁苦苦的想:“明明错在她,该我生气才是?,其实我很好哄,跟我多说?几句话就行了,她为什么?不来哄我...”
苏禾哪猜得到他心思,想着?他既然厌恶自己德行,自己最好识趣点,免得死?缠烂打犯贱,趁早分开?的好。
只眼下既然知道他背后帮了自己,再像个大爷似的装逼等着?人家先开?口?,似乎更贱,何况她过来确实有话要说?。
思及此,便主动道:“你替我补交的钱,我听刘公安说?了,等我有了钱,尽快还你。”
说?这番话时,苏禾十分没底气,她知道,除非自己再次走上投机倒把那条路,否则短时间内都?还不上这么?多钱了。但她又做不到故作不知,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只能厚脸皮这么?说?了。
本?以为徐立冬起码会说?上一句诸如“我不急用钱”之类的客道话,没想到他听完,却是?慢条斯理?的问了句:“等你有钱是?什么?时候?”
苏禾一下子涨红脸,咬了下唇,道:“那我把房子抵给你。”
徐立冬冷冷盯着?她,僵着?声道:“我不缺住的地方,要你房子有什么?用。”
刘红军在一旁听得抚额叹气,这会儿恨不得拿榔头敲醒徐立冬这个木呆子。
跟女?人较劲,他吃饱了撑得吧?怪不得二十好几的人了还娶不到媳妇儿!
“大妹子,冬子的意?思是?他哪能要你房子抵债啊,他一个寡汉,一时半会儿都?用不着?钱!不急,不急还...”
刘红军忍不住解围了句,戴上檐帽往外走,自觉得给他们腾空间,路过徐立冬身?旁时,胳膊肘狠狠拐了他下,直往他使眼色。
可惜徐立冬就跟犯了矫情病似的,还赌着?气,不过一想到就算他再赌气,眼前女?人也?不愿给他当媳妇儿了,心里就像咬了块黄连,苦涩异常。
苏禾并不知他心中所想,见刘红军出?去了,便把铁路局的挂号信拿出?来放在办公桌上,轻声道:“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就是?这份工作...我怕是?不能胜任。”
徐立冬闻言,只是?扫了眼,便皱眉道:“一个萝卜一个坑,既然已经为你要了指标,你去报到就是?,这个节骨眼上你缺岗,只会给我招来更多麻烦,再说?...你不工作,打算什么?时候把钱还我?指望你挣工分换那几个钱?”
谁说?闷葫芦不会说?话,闷葫芦说?起话来能噎死?人。
苏禾慢慢吐出?口?郁气,站起身?,朝他微微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谢谢大哥了。”
说?完,便要从?他身?侧路过,不想却被抓住了胳膊,难免惊讶,心知他有话要说?,停在了原处,等他开?口?。
哪知等了片刻,那人也?没吱声,苏禾不由感到焦躁起来,耐了性子道:“还有事?没事我走了。”
随了她这句话问出?口?,徐立冬胸口?忽得一紧,明明有很多话想说?,一张嘴却跟生了锈似的,吐不出?一个字,才不过片刻而已,额头已急出?一层薄汗。
“你...秋来还好?”
苏禾听他终于这么?问了句,抬头冲他笑了下,说?:“挺好,该送去念书了。”
丢下这句,挣脱他快步离开?,没功夫再去看身?后那人满脸懊恼。
老实说?,苏禾心里也?清楚,照这男人刚才那副别扭样儿,十有八.九是?对自己还有意?,就是?还在气头上,拉不下脸再跟自己腻歪。
既然这样,她要怎么?办?
是?遵从?内心去哄他高?兴,还是?晾一晾,叫他自己想清楚了再说??
短暂的思索之后,苏禾决定先晾着?。
他要是?还一直这样半死?不活,只能说?明他不仅是?恋爱脑,还窝囊。无论是?那种,都?不是?苏禾的菜,正好就此结束,自己更不必花心思去哄了。
......
又过两天,苏禾才去铁路局招工办,找到徐立冬的表舅郭洪志,把挂号信交给他,办理?入职手续。
“苏禾同志,我必须要批评你,报到不积极。”郭洪志板脸,摇头道:“为国家建设做贡献,是?件多么?光荣的事,还需要拖到现在?”
苏禾给他说?得惭愧,忙道:“是?家里有事,耽搁了。”
郭洪志脸色稍霁,这才带苏禾去仓库领春季的工作服、皮鞋、白手套、檐帽、列车手册等,过程中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
末了,道:“你跟的这班列车,初步计划在月底运行,二十号以后,你需要每天都?过来,接受列车长的培训,学习下乘务员的具体工作内容,培训结束之后,会给你们安排相应岗位。”
苏禾认真听着?,想到徐秋来上学的问题,便多问了句户口?问题。
郭洪志道:“我倒忘了你是?农村户口?...也?简单,我给你开?份入职证明带着?,回你们乡里办户口?迁移手续,办好交到鲁山县公安局转入就成了,虽然招工是?市区,但实际你的单位隶属鲁山县。”
闻言,苏禾忙又问:“那家属方面...”
“家属?”郭洪志有些诧异的往她瞧了眼,只当她口?中的家属是?父母一类,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年纪轻轻就是?个寡妇。
“原则上组织允许携带不超过两位以上家属进城,不过也?得县公安局审核通过才成。”郭洪志道。
苏禾把这些话牢记心里,又跟郭洪志道谢,才离开?铁路局往家走。
回去运气好,半道上拦了辆马车,到家不过傍晚,只她还没进家,远远的便瞧见她家门口?站了两个男人,正伸长了脑袋往院里张望。
走近了,苏禾认出?其中一人是?原主的娘家兄弟苏华,另一个,苏禾认不得,瞧着?流里流气,不像是?什么?正经人。
不等苏禾开?口?,苏华转身?已是?瞧见了她,喊道:“姐,咱们路过,口?渴了,过来你家喝口?水!”
苏禾不待见他,淡声道:“我家没热水。”
“那喝凉水,咱们喝口?凉水就走!”嘴上这么?说?,苏华朝另一个男人递了个眼色,跟在苏禾身?后进去。
苏禾拿这种死?皮赖脸的人没法,一头扎进厨房,拿水瓢舀了瓢凉水出?来递给苏华,冷着?脸道:“喝了快走,家里没米没面,招待不了饭。”
苏华撇了下嘴,悻悻接过水瓢,只敷衍的喝了口?,转递给他旁边的男人,说?:“我姐就这样,脾气不好,不过人长得俊,还没生过娃...”
苏禾一下听出?了点别的意?思,侧脸往苏华和那男人看去,见那男人正色眯眯的盯着?自己看,心里一阵厌恶,正要开?口?撵人,苏华已是?忙改口?道:“好了好了,姐,咱们走了!”
说?完,勾了那男人肩膀,嘀嘀咕咕离开?。
待走远了,苏华掏烟给男人点了根,低声探问道:“四毛哥,你看就我姐那模样的,能值多少钱?”
叫四毛的男人接了烟,嘿嘿笑道:“估摸着?一百来块吧。”
闻言,苏华瞪眼道:“才一百来块?有没有搞错!”
四毛道:“人家黄花大闺女?才两百来块,你姐一个寡妇,人家愿意?给一百块不错哩!”
说?到这儿,四毛拉长了脸问:“卖不卖?不卖算了!”
“卖,卖!”苏华忙道:“我娘也?是?为她好,想给她再找个男人,你看着?办就成!回头把彩礼钱给我,不过得快点儿,我那边急着?定亲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