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是吃着了，口头上也答应了，但各人心思各异，揣测着莉莉丝的动机。
连西装女也带着九号来分了一杯羹，有外人在场，她不好和莉莉丝说太多，但眼里的诧异和不解也写得明明白白：
莉莉丝这是在把自己往狼面上推？毕竟没有好人会带头放弃自己珍贵的投票放逐权。
再思及夜间莉莉丝明显的不合作表现，西装女头疼起来——
这不会真是个舍己为人的敌方奸细吧？
除了秋甜，只有五号真正知道莉莉丝的想法。
但她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不会都弃票的，”五号说，想到上一夜莉莉丝与自己做交易的时候，也是这样，毫不顾忌地把是否履约的决定权交到自己手里，“说不定还会票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莉莉丝很明显地一愣。
“他们不会吗？”她歪了歪头，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是我们都说好了呀。”
“说好有什么用……”五号无语道，“手长在他们手里，你又不能强制他们去票谁。”
又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样，能在莉莉丝自说自话的情况下，仍然选择不暴露莉莉丝的身份。
莉莉丝闻言思考起来。
毕竟，在女巫的观念里，从来没有人胆敢违背与她的交易——
违背的人，早就连灵魂都消失不见了。
“没关系的，我还有秋甜，有你，有十号……九号应该也会跟着十号吧。”莉莉丝数道，“实在不行的话，那就把他们的手都砍掉好了，这样大家就没法投票了。”
把。
他们的手。
都砍掉。
秋甜和五号都是一惊，空中一直监视着的迷彩服也是面色一肃，没想到这姑娘年纪轻轻还是个反社会分子，果然需要重点观察。
秋甜忙扑上来捂莉莉丝的嘴：
“你在说什么啊！”
这种话是可以乱说的吗？！
“怎么了，”莉莉丝眉头一皱，把秋甜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我说的不对？”
秋甜一噎：“虽然……但是……”
莉莉丝的底层逻辑代码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啊？？
见秋甜眼睛瞪得圆鼓鼓的，说不出话，反倒是莉莉丝安慰地拍了拍秋甜的手，宽宏大度地说道：“没关系的，只要他们识相，我是不会那样做的。”
五号屁股向外挪远了一寸，默默望天。
……
在众人的忐忑中，第二夜的夜幕还是降临了。
四号和八号根据系统要求，待在各自的房子里，但他们的房子都没有门，在莉莉斯看来，结界也都破了，安全屋形同虚设。
他们满脸痛苦地看着夜晚的黑雾诡异地浓重起来，同时自己的视力开始无限下降。
六号倒是真的跟进了三号红毛的房间里，关上门松了口气。
红毛也是个戏多的，邪邪一笑：“你对我就这么放心？”
他低垂着头，转过身来，手成爪形，做出一副狰狞的表情。
六号闻言，低头望向他，比了比两人之间的身高差，一巴掌按在了红毛头上，语气诚恳：
“变个狼我看看？”
西装女没有第一时间出门。今晚漏在外面的人多，九号女巫肯定要出门，她得选一个好时机，在众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在暗中逐个击破。
至于莉莉丝，她压根不指望了，两头狼人话都没说上几句就开始内讧，都打定主意自个儿单走。
莉莉丝则是在房间里，新的五碗药剂已经制作好了，在地上一字排开，她懒洋洋地躺在茅草堆上，摇着巨大而蓬松的狼尾巴。
别说，虽然一开始看不上，但现在没事摸摸还真挺不错。
两头狼人都没急着出门，毕竟，已经是必然暴露的结局，只要平民胆子够大，走出房门便能对上身份。
并且，两人对局面都是同样的信心满满——
不同的是，西装女的信心是今晚的屠杀，而莉莉丝的信心则来源于她无限起死回生的能力。
这要放在教会，怎么说也能混个红衣大主教当当吧。
另一边，风平浪静的村庄里，秋甜像只小地鼠一样在门口探出了脑袋。
五分钟之前，在她的强烈要求下，莉莉丝拿刀把她的房门也破坏掉了，虽然不至于像四六八号一样，房门不翼而飞，或是破破烂烂，但实际上也没了作用，仅仅能够虚掩着挡风。
“我也要出来玩，”秋甜理直气壮，“不能你们都在外面，就我一个憋在房间里无聊，万一你的队友过来刀我怎么办。”
莉莉丝当然没有意见。
秋甜的房屋地势很高，背靠在一处两三米高的小斜坡上，视野也很好，可以看清好几座房屋的情况。
当然，前提是在白天。
虽然也不是没在夜晚出来过，但看见这浓得化不开的黑雾，秋甜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紧紧皱起了脸。
“我用弹幕每人胖十斤保佑我不要摔下去……”
秋甜碎碎念。
地势高，固然视野好，但也意味着陡峭，加上黑暗，着实难以行走。
花了足足五分钟，秋甜才摸索着从坡上下来，落到了平地上。
【这就是盲人摸象？】
【欢迎欣赏无实物表演之这里有石头】
“呼，总算下来了！”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秋甜想也知道弹幕都在说什么，反驳道，“你们不懂，总感觉这一局比之前黑多了……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嘛。”
她向前伸手，手臂都没打直，与眼睛相距大约三四十公分距离。比划着：“就只能看这么远。”
如果莉莉丝在的话，就能告诉她，是的，村民的夜间能见度的确是最低的。但莉莉丝不在，秋甜只能猜测是不是第三局系统加大了难度，使尽手段想把他们都淘汰掉。
不过没关系！
秋甜骄傲挺胸。
我可是有靠山哒！
有了靠山，底气就是不一样，就算拿着【村民】牌，运气还特别差劲，秋甜也敢肆无忌惮地在夜晚出来了。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慢吞吞挪了半天，秋甜才挪到了四号的门口，往里一看，没有人。
果然也出去游荡了。
再往前走了好长一段，秋甜才和一个人迎面撞上。
可视范围小就是这点不好，夜路中走半天眼前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惊吓程度堪比鬼片。
“啊——”秋甜下意识惊呼，努力压低声线。
“嘘，是我。”
一把弱弱的声音，出现在秋甜眼前的，是一张慈眉善目、周身仿佛有佛光普照的脸。
“哦，是你呀……九号。”
看清来人，秋甜这才松了口气。
九号作为女巫，能见度比她要稍好一些，已经提前看到了在黑暗中磕磕绊绊的秋甜，所以并不惊讶。
她小心翼翼、很有分寸地牵起秋甜的袍角：
“我们一起走？”
“好呀。”秋甜欣然同意。她也知道九号是女巫，有人在前面带路，那就再好不过啦。
对九号来说，抱团行动是最有利的。她出门前，还特地去十号房门前看了一眼，可惜十号房门紧闭，无从知晓西装女的身份。
四六八都是平民，房门被破坏掉了，秋甜是二号，没有变成狼人，但是却可以出来……这说明，三号和五号中必定至少有一个人在说谎，他们不是能力者。
九号在心中认真分析，却是想歪了。但她不是个爱说话的性子，邀请秋甜一起走已经是她的极限了，所以并未将自己的分析分享出来。
气氛沉默下来，秋甜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主动开口。
“我们接下来去找四号他们吗？”
“嗯。”九号点头，“找四号、六号和八号，大家聚在一起，狼人就不敢轻易过来了。”
“哦……”秋甜想着，找到他们后，自己还是要去找莉莉丝的，“三号和五号呢？”
三号五号也是好人来着的。
谁料九号面色一正，道：“他们之中有一个是狼人，你要小心，不要一个人乱走。”
明明自己也是个受西装女照顾的小姑娘，在面对秋甜时，或许是女巫的身份使然，反而也开始照顾起别人了。
“他们有狼人？”秋甜一怔，“没有啊，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是预言家还是猎人？”九号反问道。
“我……”只怔愣了一秒，秋甜便立马想通了其中关节——九号把自己当成能主动跑出门的能力者了。她歪了歪头，想到莉莉丝，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我是村民啊。”
……
营地的篝火重新点燃，光焰跳跃间驱散了黑暗。
七人围坐成一圈，都是人类的样貌，表情轻松。
“人都齐了啊，”还是红毛打破沉默，姿态舒展地向后支着手臂，得意洋洋，“我都跟你们说了，那七号就是狼人，还有人不信。”
空中漂浮着的迷彩服微微叹了口气。
如果前一晚，他们不把四六八号平民的房子都打破，把人放出来的话……
不对，如果没有那个平安夜的“bug”，他们早就赢了，根本不至于拖到眼前这个局面。
五号支着手臂。
红毛又偏过头去问秋甜：“哎，你那个朋友，一号，她是狼人？”
“嗯。”秋甜点头。
“那她是什么意思？叫我们明天不要投票，方便她晚上来杀人？”红毛不解地挑了挑眉毛。
“她要是想杀你，你第一夜根本就不会活着。”秋甜立马回了一句。
她环视一圈，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才深呼吸了一口气，将事实说了出来。
“她想要十日平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