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的两天,修泽早晚都会过来看温西月一趟,不咸不淡地陪她聊会儿天,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顺道和她说下警方关于案件最新的进展。
温西月并没阻止他?,即便知道他?来古城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能感受到修泽对自己抱有深深的自责,说着劝她释怀的话,其实真正没有?释怀的人是他。
现在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在弥补他没能保护好她的缺憾。
他?来,温西月就配合他?漫无目的的闲聊。
他?走,她就站在窗户前,垂眸看楼下的人来人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压住内心的翻涌的后怕。
在温西月假期的最后一天,修泽给她来到了这个好消息,最后一名?嫌疑人已经被抓捕归案。
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温西月并没有?表露出太多?欣喜,接过修泽给她剥好的橘子后,她低头一瓣一瓣地送到嘴里,却尝不出味道,全部解决完,她才抬起头问:“真的关不了?两年吗?”
放任这样人在社会上,对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是威胁。
修泽拿着纸巾擦着手指,“这只是暂时的,一个从骨头里就发烂发臭的人,我不相信他?过往每次都能把自己摘干净。”
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后,他?掀起眼皮看向温西月,目光锋利,“这点小事就不麻烦警察叔叔了?,我会来负责。”
他?的话像是保证,更像是承诺,定住了她焦躁不安的内心。
温西月笑了?笑,“那我现在可以出院了吗?”
修泽往椅子上一靠,反问,“你是明天回宜城?”
“今天晚上的车。”
“开车回去?”
温西月点点头,“同事开。”
修泽眼神有?种晦涩难明的东西在里面,他?扯了扯领口,“我明天早上的飞机,你可以和我一起回。”
他?想的是,无论是舒适度还是路程上需要的消耗时间,飞机终归比自驾要好。
没成想,温西月听后下意识地拒绝,“不用不用,这几天够麻烦你的了?。”
修泽也没有强人所难的习惯,听到温西月如此痛快的拒绝,他?声音夹杂些凉意,“行,那现在你随时都可以出院了。”
他?倏尔起身,整理了?下略带折痕的衣服,而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温西月:“......”
这忽如其来的愠怒是怎么回事?
*
酒店套房里。
窗明几净的玻璃前,两道修长的身影被阳光笼罩着,在蓬松的地毯上投出长长的影子。
沈时节将一份有吴盛年签名?的合同递给修泽,眼里含笑,“你千万不要有?,你久攻不下,可我一出手就拿下这块地,而产生你不如我的想法。”
修泽翻阅的手一顿,随后声音生硬起来,“放心,我从来就不会就这样想。”
沈时节大他四岁,和他?认识到深交都拜沈仲行所赐,沈时节人虽不大,可辈分在他们那个大家族排的很高,沈仲行见了?都要喊他?一身叔叔,作为沈仲行的好友兼同窗,修泽也时常被他按头教育要尊老,修泽懒得理他?,一向直呼其名。
虽然嘴上总对他?颇有?微词,心里对他还是相当佩服的。
“你是用了什么办法?”
沈时节面上一派怡然自得,“也没做什么,就是经身边人之口,让他知道了?我父亲的名?字。”
修泽听后无奈地笑笑。
如果只是比出生,那他的的确确是不如沈时节,或许再爬个几辈子,都比不上。
沈时节:“吴盛年这个人呢,本质上还是看人下碟的,你给的方案很好,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他?拖着不点头,也不是要看你能给出怎样的诚意,只是很单纯的觉得你们的合作只在这块地上,对他们来说并有更长远的意义,可我父亲不同。”
修泽被沈时节这么上了?一课,有?点明白,他?和沈时节在吴盛年那里的差别无非就是一个是暂时利益,一个是长远利益。
“谢了。”他?扬了扬手中的合同。
生来如此,无法改变,他?也不会在这种事上钻牛角尖。
沈时节沉沉看了?他?一眼,收敛笑意,“明天我给你改了行程,你替我去一趟加拿大。”
修泽眉梢一抬,“先斩后奏?”
沈时节和他?讲道理,“我替你跑这一趟,你去替我走一遭,很公平。”
修泽挑眉,“如果没记错,我这一趟一去可就是半个多月啊。”
“你在宜城无牵无挂的,去多久都没关系,”沈时节抱着臂,手指轻缓地在上臂上点了点,“公司交给我,你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修泽没立刻表态。
去与不去,其实都无所谓。
只是现在多了?点牵挂,让他没办像以前那样,可以满世界的飞。
“还是你放心不下那个温小姐?”沈时节自以为戳中了?修泽心里的想法,一抹得意之情浮在脸上,“如果是这个顾虑,你放心,我可以替你照顾好她。”
修泽闷笑一声,懒洋洋道?:“你有?这个照顾别人的功夫,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把叶陶追到手吧!”
对于怎么往沈时节心口扎刀,修泽经验丰富,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就能让身边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溃不成军,“毕竟,前几天我可是和你亲眼目睹她当众被人表白,听说对方是叶陶的同班同学,表现一向都很好,年轻肆意又优秀,难怪你现在哪里都不想去,只想留在宜城盯梢。”
沈时节面上的表情顿时垮了,他?长舒一口气,把心底的烦躁压了?又压。
“所以,这一趟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修泽回答的很干脆,像是和他?挑衅一般,“不去。”
“好。”沈时节觉得他?一片好心是真的喂了?狗。
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有?些想憋在心口的话不经大脑的就出来了,“那你就留在宜城应付那两个自称是你父母的人吧。”
父母?
修泽懵了。
太过生疏的字眼,从他的生命里缺失了?太久,骤然听到觉得一阵恍惚。
他?僵硬地扯了扯唇,近乎是呢喃道?:“父母?”
沈时节自知失言,可话都已经说了,瞒也瞒不住,只好如实说:“上个月末,公司门口就出现了?一对夫妻,他?们自称是你的父母,是我亲自去应付他?们的。”
修泽眼睫覆下,遮住了?眼底一切无法示人的情绪,“那他们.......”
想问的有?很多?,比如你们姓什么?身体是否健康?家里是不是还有?其他兄弟姐妹?有?没有透露当初为什么抛弃他??
可话到了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
“他?们是假冒的吧。”
到最后只能用这种蔑视的字眼掩盖自己的紧张。
他?知道能让沈时节亲自出马的,不是一定是,也可能有几分真。
“你长得很像他们,”沈时节用手指点了点眼睛,“这里像那位阿姨,鼻子像那位先生,你就像是那对夫妻的结合体?。”
和修泽认识这么多?年,他?的逆鳞在那里,沈时节十分清楚,他?没想过用这个点来回击修泽刚刚的嘲笑,只是很认真地站在他的角度,把他?知道的都告诉眼前这个人。
“一朝成名?天下知,我想对于这种情况,你应该是有预料的。”
修泽不否认。
阳光的直射下,他?眼睛明亮,又干净的像一尘不染。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这种情景,也会想到时候自己要拿什么样的心态和他?们见面,可现在真到这了?,他?却不敢了,想的是躲避。
这一点,沈时节十分清楚,他?太了解修泽了,所以他想修泽去国外暂时冷静下,剩下的他?来处理,他?会接受全部的信息,把修泽能接受地过滤给他?。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至少那次和那对夫妻短暂的接触了?下,看得出来,他?们在极力隐瞒着什么。
“如果你同意,我想让你们做一次DNA比对。”
修泽如同被人抽走了?全部的傲骨和思?想,眼睛里空荡荡的,对着厚重艳丽的云层,他?点了点头。
*
温西月一路睡到了宜城。
以前她对睡眠环境要求非常高,喜欢安静黑暗的小空间,现在更喜欢闹哄哄的场所,听着吵闹声入睡。
陈可悦和乌云舒都不知道在温西月身上发生了?什么,就是觉得去了一趟古城,她变得非常黏人,连晚上睡觉也要她们两人作陪。
陈可悦受不了?私人空间被践踏,无情地拒绝了?。
乌云舒琢磨了?下,看温西月眼眸带泪的可怜模样,勉强点头同意。
她之前的手机在古城被那几位社会哥摔的稀烂,之后也一直在医院里没出门,回到宜城才有?功夫买一台新的。
现在她洗好澡,用身体?乳把自己抹的香香的,躺在柔软的床上,拿着新手机下常用的APP。
登录微信后,在通讯录那里有?一个好友添加请求,温西月点开,看到了很眼熟的头像,一只兔子在啃着胡萝卜。
是修泽。
距离上次拉黑他?也不过半个月吧,没想到会是他主动加回来。
她点了同意后就放置到了一边。
玩了会儿新手机,困意袭来,温西月支起脑袋看了?眼还在书桌前专心和键盘抬杠的乌云舒,“你还不睡吗?”
乌云舒食指曲起,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把这份报道赶出来,明天主编要。”
一股命运相同的同情心油然而生,温西月举了举拳头,“加油,新闻人。”
这一夜她睡得极其不安稳,不时被惊醒,乌云舒注意到了温西月的频繁睁眼,还以为是自己敲键盘的声音惊扰了她,小声地说,“要不,我去客厅吧?”
“不要,你一去,我晚上就不用睡了。”温西月做了?个噩梦,额头上渗出点汗,她半躺半坐,心有?余悸。
反正睡不好,索性就做点别的,她从枕下摸出手机,习惯性的打开微信,看看有?没有人找自己。
范沁在微信上问她明天是否能来上班,对于这件事,她觉得内疚,总觉得是温西月替她承担了?这些。
她正和范沁聊着天,忽然收到了修泽的微信,她在屏幕上打字的手顿住。
泽:【最近半个月我都在国外。】
温西月觉得奇怪,什么时候他?去哪里需要和她交代了。
不过处于礼貌,她还是回了?个,【哦。】
泽:【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扑了?空。】
温西月:“......”
这个人的嘲讽真是虽迟但到。
搁以前,她一定费尽唇舌地和他?解释,虽然在一天城市,偶遇的概率很低很低,但他?们过去一周一天一见的频率,真的是天时地利各种因素堆积而成的。
现在,她有点自暴自弃了?,想叫醒一个捂着耳朵的人真的很难。
温西月:【修总放心,我一向不打没准备的仗。】
作者有话要说:修泽:呵,终于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