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

在此之前,惜珍一直觉得?民间流传的?什么皇室秘辛之类的故事情节都太过离奇,编的?过了。

直到这次亲耳听到了,她才发现原来真正的“皇室秘辛”比传说中的?更加荒诞,甚至因为与自己有关联,她甚至连两句评价的话都说不出来。

密道越往里走,空间也就变得越来越狭窄,越来越矮。

从两个人可以并肩走,到只能一前一后小心前进。从跳起来手都碰不到顶,到现在惜珍一抬手就能碰到。

也是因为空间的关系,密道内的?空气也越发的?稀薄,还带着难闻的味道。

惜珍走在宋明煦身后,步子越来越重,甚至精神都有些恍惚,靠着意志力麻木的向前走着。一个没注意撞到了前面已经停下人的背,额头的钝痛才让她恢复了意识。

“怎么了?”惜珍揉着额头,声音含含糊糊的?问。

宋明煦半蹲下身,弯着腰。

“我背你吧。”

“不用了。”惜珍想也没想就拒绝。

“快点,密道里空气不多了咱们要快点出去。”宋明煦难得强硬,不顾她的?拒绝坚持。“拿着。”

惜珍还没反应过来就接过了他递来的夜明珠,宋明煦也不等惜珍的?答复,直接将她背在背上。

因?为密道内的?高度原因?,宋明煦要弯着腰才能确保惜珍不会撞到头。

惜珍将夜明珠举在前面,举了一会又觉得?手酸,解下荷包想装进去发现袋口太小塞不进去,只能不耐的?啧了一声。

宋明煦看出她的?想法,停下脚步将惜珍小心放下。用佩剑从内衬下摆割下一块,将夜明珠包起来,打了个结。

丝绸的料子对夜明珠的亮度没什么影响。宋明煦拎起来试了试,又包上了一层,打了个死结拽紧。再把布带从空隙中穿过,在惜珍手腕上比划了两下确定好大小,系成圆环。

“给。”

惜珍接过来,像小灯笼一样挂在手腕上,确实比举着要省事不少。

宋明煦又在前面蹲下身,示意她上来。

惜珍踌躇片刻,还是趴在了他背上。

宋明煦站起身,平稳的?向前走着。惜珍轻晃着手里的?夜明珠,眼睛盯着晃动的光球。突然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份了?”

“什么?”宋明煦在思考别的事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惜珍又问了一遍:“我说,你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不是宋明韬了?”

因?为两人现在的姿势,惜珍话音一落就感到身前人身体一僵,手臂下的?肩膀都变得僵硬。

这倒是不错,省的?从他的?表情中分辨,比较起来还是身体的?第一反应最诚实?了。

惜珍轻笑,他们两个也挺有意思的?,用假身份相处了这么多年。他不是她的?堂弟,她也不是他的?堂兄,算起来他们两个竟然全无血缘关系。

“怎么知道的??”惜珍问。她自认一直掩饰的很好,周围人都没有怀疑过,宋明煦竟然发现了。总不能是他想要替她换衣服,这才发现的吧?!

“上次在驿站的?时候,我看到了你耳后的朱砂痣。后来大夫来替你诊脉,也说你是姑娘,我就确定了。”宋明煦老实?答道。

“朱砂痣……”惜珍摸向耳后。这颗痣她自己都没有注意过,却成了宋明煦和魏清月认出她的?证据。

“真是没想到……”她一直自信做的?足够周全,却在这点小事情上露出马脚。

“那你,你是怎么发觉我知晓你身份的??”宋明煦问。

惜珍:“那日我醉酒,醒来时发现衣服完好的穿在身上。”

宋明煦听后眉头一皱,先是不解,然后恍然大悟。

惜珍喝醉了,就算他没将她送回寝殿,也该吩咐下人们伺候她洗脸更衣才好入睡。可他因?为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只是让宫女帮她擦了脸,反而不合常理。

“那天我本来是想把你灌醉的?,没想到自己倒是醉了。想试探的事情没试探出来,反而知道了别的事情。”惜珍失笑,想来命运中的阴差阳错实?在不是他们可以预料到的。

宋明煦:“你那天,想问我什么?”

“我在冷宫看到了树上刻的字。”惜珍道。

“树上刻的字?”宋明煦语气疑惑,显然忘记了自己当年做的?事情了。

“嗯,是你的?名字。”惜珍道,“还有我的?名字。”

宋明煦脚步一顿。惜珍低下头,不解的看着他已经通红的耳根和脖颈。

想来是因为密道里空气不流通,又走了很久路的缘故吧。惜珍如此想着。

宋明煦没作声,惜珍又继续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嗯……是不是还记得我。”

“这场戏演的?太久,我都快忘记自己是宋惜珍了。小时候的?回忆连个可以分享的人都没有,有时候会觉得?那些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惜珍感慨。

宋明煦默然。这种身怀秘密时刻怕被发现的?恐慌,还有身份错乱带来的自我怀疑的?感觉,怕是没有人能比他更感同?身受了。

“我记得你。”宋明煦道,“我一直都记得?你。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宋明煦还欲盖弥彰的?咳嗽了两下。

“我竟然还有朋友啊。”惜珍觉得?这感觉很特别。

祝文灿对她很好,像是兄长一样的照顾。可是惜珍知道,那是因为他把自己当做了宋明韬,当成了小时候一起读书、玩耍的?好友。

高柳、沈钰他们也是惜珍的?朋友,可他们交好的对象是宸王府的?主人,并不非得?是宋惜珍不可。

想来想去竟然只剩下了宋明煦,是纯粹的把宋惜珍当成朋友的?。

“你,知道我的?身世了,没什么想说的?吗?”宋明煦问。

“想说的?……”惜珍想了想道:“混淆皇室血统是大罪。”

宋明煦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喉咙干的像是要裂开?了一样。

“可是,这也不是你愿意的。”惜珍声音中带着无奈,“就像我也不是自愿成为宋明韬的一样。所以,也不能怪你。”

听到她的?话,宋明煦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让他说不出话。

他设想过很多次惜珍知道他的?秘密后的结果?,每一种可能都让他只想更加谨慎的守住秘密,决不能让惜珍知道。

他以为至少会有逼问和质疑,没想到她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也不能怪你”。

身世、皇位,这些都不是宋明煦主动选,却被强加在他身上的?。没人问过他愿不愿意,想不想要。倘若他说自己不愿,怕是还要被嘲讽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

之后的一段路两人都没有在说话。

惜珍靠在宋明煦背上,被晃的?有些犯困。

这种性命攸关国家遭变的时候她竟然还觉得?困,实?在是有些心大了。完全睡着前惜珍想到。

可转念又一想,休息好了才能更清醒的?处理?好眼前的?事情。

想到这儿,惜珍动了动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闻着他身上清爽好闻的香味安心睡了过去。

在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床上。惜珍睁开?眼眨了眨,可惜屋内没有灯,照进来的微弱月光不足以让她看清周围的环境。

揉了揉肩膀坐起身,刚想在床边找找自己的?靴子。

“醒了?”

房间里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我差点从床上栽下去。”惜珍抱怨。

“抱歉。”宋明煦起身点亮蜡烛,倒了一杯水递给惜珍。

惜珍喝下润了润嗓子,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问道:“咱们这是在哪儿?”

宋明煦道:“密道的?出口是京郊一个无人居住的小院。我担心他们会发现密道顺着过来,就没敢久留,找了一户农家借宿。”

惜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过了一会儿问道:“现在上京城是什么情况。”

“还不知道。”一提起这个宋明煦也皱起眉头。

这件事对他们而言,可以说是各种阴差阳错凑在一起,倒霉到了极点。

本来他一直有预防密道这一点,就算官舟带人从密道进了宫,他也有信心让官舟生不了事。

偏偏今日季太后突然召惜珍去寿康宫。他实?在不放心带人过去,正好抽走了在后宫监控情况的暗卫,导致官舟带人从裴妃宫内的?密道进宫后没人及时发现报信。

更倒霉的?还是他跟惜珍也在寿康宫,虽然官舟之前不知道这一点,却意外的?逼得他们只能顺着密道出宫,失了先机。

这件事情里他自觉已经考虑了很多,可惜做好的安排被一连串的意外全部打破。

“现在早就过了关城门的时间了,城内宫中的?情况一点都没传出来。”宋明煦道。

“这里离上京城有多远?”惜珍问。

“大概五十里路。”宋明煦答。

“五十里路?!”惜珍瞪大了眼睛,“那我们在密道里走了多久?”

宋明煦:“一个多时辰,三十多里。出了密道又走了两个来时辰。”

“三个多时辰……”惜珍默然。她好像只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走不动了,后来还趴在宋明煦背上睡着了。

这不就是说宋明煦背着她走了两个多时辰,六七十里?!

这么一想,惜珍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刚才真是辛苦你了。”惜珍小声道。

宋明煦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应该是自己背她过来的事情。

“没事。”宋明煦勾起唇角,眼神温柔的?看着她。“我是习武之人,这点路程不算什么的?,何况你也不重。”

惜珍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段路程让她一个人走的话确实是走不了的?。也不知道修密道的?老祖宗做什么把密道修的那么长,不知道宫里的?人都是像她这样养尊处优惯了的?么,三十里长的密道要怎么走?!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宋家先祖建造皇宫时为了修建密道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这么长的一条密道几百年后还能使用,当年应该费了不少人力物力,也有不少的?人为了这个秘密丢了性命。

不过这次也多亏了这条密道,她和宋明煦才能扭转劣势。等到下次再去皇陵,她一定要多带些祭品感谢列祖列宗。

“这种小村子消息不比上京灵通。不过应该明天天一亮,就有来搜捕我们的人了,就是不知道会是谁的?人马。”惜珍说完摇摇头。

现在还在城内的?两位王叔,是绝不会放过眼前这个机会和?理?由的。

皇宫被叛军占领,带兵围剿判党。这种千载难逢的起兵借口,错过这一次这辈子不一定能遇到第二次。

“管舟他和?哪位王叔有联系?”惜珍问。

“鲁王叔。”

“这样啊……”她猜也是鲁王。

“那鲁王知道你和?管舟的?关系吗?”惜珍又问。

“应该不知道。”宋明煦道,“管舟应该是以自己知道宫内秘密为筹码,从鲁王那儿得到了他想要的?后,两人就分道扬镳了。”

“嗯……”惜珍点点头,她也觉得?宋明煦查到的消息应该没错。

管舟和?鲁王都是想自己做皇帝的?,开?始为了利益还能故作和?谐的?合作一阵子,等两人势力都起来后合作自然会破灭。

而宋明煦和管舟的?关系,对管舟继位并没有什么好处,反而会成为他被口诛笔伐的?黑点,他自然不会主动告诉别人,更别说只是互相利用的鲁王。

惜珍:“这个村子里东山多远?”

东山就是临风书院在的地方,如果?近的?话,明天他们可以去临风书院找人沈钰帮忙。

“半天的路程。”宋明煦道。

惜珍还在犹豫要不要坦白自己和?临风书院的关系,就听他继续道:“我跟这户人家的主人说咱们是来投奔亲戚的?,结果?路遇匪徒丢了马车和?行李,只能借宿一晚。我告诉他咱们来投奔的?是定安城四海镖局的?镖头,麻烦他明天一早帮咱们往定安城的四海镖局送个信。”

“四海镖局……”遍布大夏的?四海镖局本就是宋明煦手下组织,上京城进不去消息没法送到,可以联系其他城里的?四海镖局来帮忙。

镖局里的?人好歹都有功夫在身,是比她找书院求助听起来更靠谱。

“不过……”

“不过怎么了?”惜珍问。

宋明煦赧然一笑,“路费……”

“啊?哦……”惜珍反应过来,解下自己的?荷包递给他。

宋明煦不比惜珍,没有将这些金银珠宝带在身上的?习惯。再加上他今天是从侧殿练武时收到消息过去的,身上连佩饰都无。

也是这户农家人心好,才什么都不要就收留了他们。

宋明煦拿着惜珍的?荷包,本着财不露富的?原则挑了半天,最后发现里面的东西每一件拿出来买下这个村子都有余裕,根本没有便宜的?。

“有银票吗?”宋明煦问。

“谁在宫里会把银票带在身上?”惜珍反问。

好吧,她说的?也对。

宋明煦无奈,最后拿出一块玉牌,决定明天给这家主人当做报信的?路费。

眼下城内的?消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着急也没有用。商量了一会儿对策也只能先行休息,天亮再做决断。

院子里的?公鸡刚一打鸣,宋明煦就从硌的?人难受的木板上起身,放轻脚步走到惜珍床边帮她捂着耳朵。

似是因为感受到他的?触碰,惜珍的?头动了几下,不过并没有醒。

等到院子里的?鸡又安静下来。宋明煦看了她一会儿,便出了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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