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下来从头到尾一想,纳兰夙玉也清晰的知道其中的蹊跷之处,不是说她不信任纳兰雪柔的话,而是她总觉得她肯定有隐瞒之处,现今她只需知道纳兰雪柔交换的定情信物到底是不是凤髓玉即可。
她无奈的回头望向纳兰雪柔,心里的愤怒也消了不少,说到底,她也是一个不称职的姑姑,不曾细心教导她识人心。
而纳兰雪柔的性子过于良纯,不懂世间的尔虞我诈,不由就被一块长得一副好皮囊的男子玩弄于鼓掌之中。
纳兰夙玉越是看纳兰雪柔,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总觉得纳兰雪柔骨子里有一种倔气,不然也不会不管不顾走到这一步。
跪伏在地板上的纳兰雪柔,听着渐渐消失的脚步声,心里酸涩不已,狼狈的瘫坐在地上,巴巴的低头用手背擦拭自己的眼泪和鼻涕,失落的暗暗想着:这下好了,她真的要成为孤家寡人了。
纳兰夙玉和端木璟恒两人正准备回头的时候,便同时看到纳兰雪柔狼狈不堪的一面,两人愣了一下,相视一看,心里不由有些无语。
可能是纳兰雪柔哭得太投入,一时间没有听到细细的脚步声缓缓向她迈来,直到她模模糊糊的见到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玄色的长靴,以及抬头看见的浅青色的长剑。
这时,她不禁的停住了泪流,愣愣的看着这一男一女,心里不合时宜的在想:突然觉得他们好般配?
就在这时候,她突然听到姑姑对她问了一句:“你的凤髓玉可还在?”
一听到凤髓玉这三个字,纳兰雪柔惊异地瞪大了眼睛,姑姑怎么问起了凤髓玉,不对,难道姑姑猜到了凤髓玉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不用纳兰雪柔回答了,看她这个脸色纳兰夙玉便已经猜到了结果,无奈的曲指在青枫剑上轻轻敲了几下后,才缓缓的瞥了一眼她:“凤髓玉极为珍贵,我估计你那个情郎儿就是为了骗取你身上的凤髓玉而来。”
愣了一下,纳兰雪柔不禁回忆了一下,细细回想到了一些以往没有注意的地方:原本她是不打算将凤髓玉当作定情信物,只因当时她顾虑到凤髓玉是长辈所赐,根本没打算拿出来的、
后来,还是无意间,他一直在提及他喜欢红色,而且也最喜欢收藏了一堆红色的玉,就连他时常穿的衣服都是大红色。
为了投他其所好,纳兰雪柔也就将凤髓玉拿了出来,果然交换信物的时候,他看见了凤髓玉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变了许多。
当时的她,并没有多想,但现在细细想来,从前她想不明白的事情,现今终于被姑姑掀开了这一幕。
越想越觉得难堪的纳兰雪柔,气得可不轻,脸上咬牙却齿盯着地面,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猛的一下重重地捶了一下地板,原来,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而他只是一直在演戏。
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咬牙切齿的纳兰雪柔,纳兰夙玉的脸色依旧淡淡的,不悲不喜,似乎陷入了深思,有些犹豫不决的意思。
好一会儿,纳兰夙玉方才轻叹了一声:“罢了,我要去一趟妖界,也顺便带你去,不过,这凤髓玉,你要用自己的手来拿回来,这是你将功赎罪的唯一机会。”
被愤怒冲上了心头的纳兰雪柔,自然不会说不,立刻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向纳兰夙玉说:雪柔谢过姑姑,这一次我必将亲手将凤髓玉夺回。”
处理好了纳兰雪柔的事情,纳兰夙玉就不由觉得有些心烦气躁,便决定今晚就在这间酒楼里休憩一晚,明天再启程。
在深夜时分,月亮早已藏入乌云之中,没有一颗星星在天空挂着,看着便觉得明天的天气必定不好,甚至还会感觉到莫名的压抑感。
就像此时的纳兰夙玉心中的情绪一样,沉闷压抑,有一块大大的石头压在她心上。
随手搬了几坛酒,心思低沉的坐在酒楼的屋顶之上,对着茫茫夜空自饮自酎,时而自嘲地低言几句。
对于修为高的修士来说,就算再多这些普通美酒,也依旧不会醉,所以这么多的酒,丝毫都醉不了纳兰夙玉,反而越喝越精神。
就在纳兰夙玉准备喝完最后一坛酒的时候,旁边就多了一个人坐下来了,正是端木璟恒,他刚才一直注意到纳兰夙玉的心绪不宁的样子,在纳兰夙玉搬了这么几坛酒上屋顶的时候,他就一直担忧的站在不远处的屋顶,遥遥的注视着她。
最终还是按捺不住了,这才主动过来坐在她的身边,深深的侧头凝视着她,也是一言不发,默默地守着她。
纳兰夙玉喝完了最后一坛酒,依旧清醒万分,就连脸颊都不曾红过一分一毫。
她惆怅的轻笑了一声后,幽幽的侧头望着端木璟恒的眼睛问:“你在看谁?”
眨了眨眼睛,端木璟恒含笑地看着她,不曾迟疑过的出声回了一个字:“你。”
“我?”歪着身靠着身边的酒坛子,纳兰夙玉一脸迷惑的伸手指了指自己追问。
端木璟恒肯定的也伸手指了指她,一脸认真的回答:“回纳兰姑娘,是你。”
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他,纳兰夙玉继续问:“为何是我?”
无奈的耸了耸肩,端木璟恒依旧十分的果断的回答:“两百年我就确定过了心仪之人是你,那么以后也不会改变,除非纳兰姑娘你身边出现了其他人。”
听了这句话,纳兰夙玉心脏突然猛然的跳了一下,但表面上她还是不动声色,只是淡然的转头遥望着远处的夜色。
见到纳兰夙玉不出声了,那么端木璟恒也静静的坐在她身边,顺着她遥望的方向遥望着不知名的远方。
夜风微微抚过他们的发丝和衣角,他们就像两座雕像一样安安静静的,直到天的东方,开始泛白。
泛白的天,带来微微凉凉早晨的秋风,动了动僵住的脖颈,纳兰夙玉微笑着伸手顺着风向,缓缓的感受着秋风,慢慢的闭上眼睛,心情愉悦的接受风的洗礼,不由得感慨了一声:“今日竟是八月的中秋节,估计今晚的月亮一定很圆。”
看见纳兰夙玉动弹了,端木璟恒这才歪头盯着她的侧脸笑了笑:“是啊,今夜的月亮一定很圆。”
纳兰夙玉猛的回头深深凝视着,这个一直守在她身边的端木璟恒,有时候,她真的觉得:不是他配不上她,而是她配不上他......
越是这样想,纳兰夙玉就越觉他的可贵,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然后反手同样的点了点端木璟恒的唇上,趁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撑起腰,缓慢地向端木璟恒靠近,然后迅速的伸头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他的耳垂。
端木璟恒目瞪口呆,干巴巴的盯着纳兰夙玉的眼睛,身体僵硬得像一根柱子,双手不知道改放在哪里,整个人都不知所措。
好笑的看着眼前僵硬的端木璟恒,纳兰夙玉得意的对他眨了眨眼睛,然后又出其不意的伸手亲昵的掐了一把他的俊朗的脸颊,故意将他的脸糟蹋得不成样子。
不在意纳兰夙玉对他的脸作什么,但是端木璟恒嘴角眉梢的笑意一直都挂着,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神采非凡。
犹豫了一下,端木璟恒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将纳兰夙玉拥入怀里,轻轻地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长舒了一口气地感慨的说了两个字:“谢谢。”
被拥入怀里之后,纳兰夙玉也是释然的笑了笑,有时候,修为越高,心防就越高,所以,她现在正在试着去接纳着这个小后辈,或许,他能带给她一丝久违的温暖。
一起上的屋顶,自然也一起下的屋顶,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两人之间出现了淡淡的暧昧的气氛,似乎在不经意间,他们就会用着眼神甜甜的交流着。
而目击这一幕,默默地吃狗粮的旁观者纳兰雪柔,心里是复杂不已的,她是万万没想到的,眼前这个才三百岁多的端木璟恒,竟然还能入了一千多岁的姑姑纳兰夙玉的眼,如果顺利的话,再过一两百年,她就能改口唤他一声:姑父......
不过,虽然不解姑姑怎么会看上端木璟恒,但是纳兰雪柔还是愿意真心祝福他们,毕竟她也希望自己姑姑身边能出现一位如意郎君,在这漫漫的岁月之中,能相守相知,倒也不枉浪费了这些时光。
唉,看了看自己姑姑和未来的姑父,纳兰雪柔不由就想起了她家的负心人,那只天杀的白狐,指尖紧紧陷入掌心,印下一道道似月牙的指甲印,此时她暗暗在心里发誓:她一定要亲手剥了他那层狐狸皮。
短暂的休憩了一夜,在早上的时候,他们就要出发了。
在出发之前,纳兰雪柔神色不明的望着眼前的酒楼,眼眶泛红,最后坦然一笑置之,手指一动,就看到一张普普通通的真火符轻飘飘的向酒楼飘去,瞬间,这间酒楼就被点燃了。
看着大火中的酒楼,她终于释怀了,或许,将一切都燃烧炲尽才是最好的遗忘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