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五福突然发觉,一向强干的老首长,突然像个泄气的皮球一样,而且胡五福的小眼神,一直在老爷子的脸上瞟啊瞟的,感觉这老爷子有了挺大的心事。
胡五福转头又看向了庄斯南,发现他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胡五福转了转眼珠子,立即就做了个决定,她转头就看着萧虎爸爸说,
“萧叔叔,你们医院吃饭咋样?”
萧爸爸立即就眯起了眼睛,看着胡五福,半开玩笑地说,
“胡家闺女呀,你这手艺一般人都不能比的,我们医院食堂还算能吃得饱的。你甚意思哩,想给我送饭哩?”
胡五福马上就点点头,她想上医院看看,借着给萧虎爸爸送吃的机会。
萧虎爸爸想的都是吃,马上就点头,
“可以呀,我明天和后天都有手术,你啥时候来呀。”
胡五福抖了抖小眉毛,笑了笑,
“我得后天了,明天得回家一趟呢。”
这头胡五福和萧虎说好了,旁边的老首长突然说,
“到时候我也去,一起去看看。”
听到老首长的话后,胡五福的眼神又飘向了庄斯南,而庄斯南又是冲着胡五福眨了两下眼睛。
现在还是早上,吃个早饭都是闹这么大动静,胡五福就同胡三哥说,
“三哥,你在这边多呆几天,曹公安那头他还有别的事,应该顾不上过来了。”
胡三哥微皱了下眉,胡五福又补充了一句,
“我给你把书取来,我还给你买了一些数学练习本。”
其实胡三哥也就是想找个地方练解题呢,目前住哪都没关系。旁边的庄斯南又趁机说,
“噢,你要是不放心薛数,我把他送到余老头那,正好让余老头再给他配点新药。”
胡三哥没什么意见,而庄斯南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丝狡黠,胡五福早就知道他要干啥,也就没说话。
不过胡五福也确实是想要回去一趟,是要回胡家村。目的是为了送那头牛回去,而且看那个贾老农的样子,是会在这里多住几天的。
要等庄斯南把火葬场的工作,给这位贾老农安排好了。
见老首长进屋去看庄家大伯娘了,而胡三哥要去屋里算题去了,让胡五福不得不佩服的是,胡三哥竟然随身带着个小本本和一支笔。
胡五福看着胡三哥手上那个小本本太薄,她立即就从兜子里掏出个有5厘米厚度的小本本,很适合算题的。
胡三哥用手摸了摸纸,发现纸还挺厚的,胡三哥就皱紧了眉,一副特别心疼的样子。胡五福是知道胡三哥是个很节俭的人,就同胡三哥说,
“这不是好纸,因为太厚了,其实并不太好,特别便宜。”
后世的一种节约材料和纸浆混合产物,节省原材料,又好用,算是新型节能书写产品。
胡三哥对于胡五福的话,从来没有怀疑过,立即就点了点头,进屋去自己写写算算了。
胡五福又给胡三哥塞了一根后世常用的签字笔,等胡三哥进了屋后,转头就看着庄斯南,
“二哥,那头牛咋办,不能放在这的。”
胡五福想了想她的小车车的高度,这头牛得横着进去,可是这是头活牛,没办法横着的。
庄斯南跟胡五福点点头,拍了下自己的胸脯,“我想办法,你记着给我弄点好饭。”
“炒饭吧,中午就吃这个和炖驴骨头。”
胡五福还是按照自家吃饭的标准,而且也不能总照着那位被吓到的贾老农的口味来。
一开始老首长不也是被吓着过嘛,现在都正常多了。
庄斯南还有事要办,走之前又提醒了一下在屋里呆了不到2分钟就出来的老首长,
“一会儿让小弟妹给那个贾老农弄身干净衣裳,爷,你带着他去澡堂子洗回澡吧。市里的澡堂子我去过,池子大水也好的。”
老首长明显不乐意,他紧崩着的脸盯着庄斯南,而对方却是一脸的不忿继续同老首长说,
“你不是说要找贾老农问事情么,你拉着他去澡堂子,他一高兴了,啥也和你说。”
虽然老首长还是不高兴,跟人一起洗澡就得一块搓背。已经有好些年了,老首长没干过这种事。
但是老首长要是去不远处的部队的临时办事处,把他的警卫员叫来的化,可能还会把没丁点见识的贾老农给吓坏了。
老首长就是在这种死不乐意的情形下,接过了胡五福递过来的两卷深绿色的衣裳。
用手捏了捏,是硬邦邦的。
“里面都有鞋,袜子,半袖,裤子,还给您专门准备了凉快的大裤衩,庄爷爷,您喜欢穿长裤或是大裤衩,看您自个儿。”
胡五福的话接得很快,她心里承受能力是很强的,让系统去找那个制作衣服的厂家,又做了不少的大裤衩,还全绿的。
老首长手上捏着衣服卷更用力了,眯着眼睛,说话的狠劲,和庄四文用力想问题的时候,特别得像。
但是胡五福却没说,怕老首长太高兴了,又改主意了。
而老首长把两卷衣服捏在手上,盯着笑嘻嘻地看着他的庄斯南,随后就摆了摆手,
“你赶紧滚,别让我看到你在这瞎蹦哒。”
“爷,要不我送你们过去吧,离这也没几步远的。”
庄斯南是想着怕老首长一不高兴,扔下贾老农一个人走了。在庄斯南看来,庄家这个老爷子,脾气不太好,不仅爱生气,还特别的任性。
结果老首长伸出长腿就朝着庄斯南直接踹了过去,庄斯南立即就跑到了院子外面,大声地说了声,
“我中午不回来吃饭了,免得你看见我生气。”
胡五福也刚好去厨房沏了一大壶清茶,里面有赤灵芝,给庄家大伯娘泡一些,对她的心血有好处。
在屋里炕上坐着的庄家大伯娘,虽然一直没咋说话,可院儿里的动静她也看到了。
正好胡五福推门进来,把灵芝茶放在了桌子上,旁边正在拿着本故事会看的萧虎,就帮着给庄家大伯娘倒了杯热茶。
淡淡的赤灵芝的清香味,顺着倒水的“哗哗”声,就扑进了萧虎的鼻子,萧虎不仅是点点头,还在不停地夸赞,
“婶儿,这个茶味道闻着就好,馋人着呢。”
庄家大伯娘露出了点笑,接过了萧虎手上的小缸子。不过庄家大伯娘并没有喝,而是两只手握着,眼睛在看着胡五福,
“福宝啊,刚才是小南惹首长生气了么?”
胡五福听了反倒是一愣,立即就摇头,就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老首长和一个穷村村的老头子买了头老牛,本来要请这个老头子吃碗大肉的,结果就几片子肉的二面面条,把那老头子给吓晕了。”
“刚才庄斯南是让首长带着那个老头去澡堂子洗个澡呢,不管有啥委屈,或者心里哪难受,洗个澡都说出来了。”
胡五福觉得自己解释得挺清楚的,连萧虎在旁边还跟着点头。
庄家大伯娘就更是了,她声音温柔柔地说,
“首长在家里可不这样,平时都板着脸,好些人都怕他。”
胡五福听了却撇了撇嘴,笑着看着庄家大伯娘说,
“干妈,那就是没放开绳子的哈巴狗,没给他机会撒欢儿呢。您可不知道,老爷子只要碰上庄斯南,俩人总得斗嘴,不稀罕。”
胡五福的话一下把庄家大伯娘给说得愣住了,更是忘了手里的茶水缸子,幸好萧虎机灵,而萧虎拿过有点不稳的缸子后,就“呵呵”笑了几声,
“福宝,我看你们家这个老爷子,还挺听你的话的呢。”
对于这个胡五福没啥感觉,不过毕竟老爷子是很重视庄四文的,这一点算是沾了庄四文的光了。
庄家大伯娘也是低着头无声地笑了笑,对于老首长现在的样子,觉得挺有意思的,
“那首长说要咋安排那个卖牛的么?”
“火葬场。”小护士萧虎,突然说了这么三个字,把庄家大伯娘给说得愣住了。
胡五福赶紧就给补充,“噢,是要给他找个火葬场的工作,说是这附近刚建了个火葬场,缺人着呢。”
小护士萧虎又忽然说,“火葬场的工作,好些人不爱去呢。”
倒是胡五福知道现在的人的想法,都有些迷信,毕竟建国后不许妖精成精,不许讲迷信,等等,在这样的小地方,还是有点难以深入人心。
所以虽然那个爱讲迷信的牛神婆,进去了一次又一次,只要她出来,有的是人上门找她去算算的。
胡五福也打定主意了,她也真正帮一回牛神婆吧,好人多做几次也没啥的。
胡五福说的话,和嘀咕了几句关于牛神婆的事,倒是引起了庄家大伯娘娘的兴致。
有些时候,大米和盐可不是那么白白地多吃的,就是比一般年轻人看问题看得准。
庄家大伯娘在听着胡五福说了几件关于牛神婆的壮举后,却是微微点了点头,
“我年轻时候,也见过一些这样的人,说的那些话吧,当时觉着是半真半假的,可有的时候想想,人家也不能叫胡咧咧。”
对于这种半假似真的事,胡五福还是有点印象的,当初牛神婆看着她的面相时,说的那句话,胡五福现在还记着呢,
“胡家闺女,你的面相完全变了,咋回事呢?”
现在想想这个事,胡五福都觉得心虚呢,可当初庄四文答应了牛神婆的事,咬着牙也得给办了。
胡五福算着时候呢,如果后天到快晚上的时候,去市医院去探望要值夜班的萧虎的爸妈,那去找牛神婆,最好明天就去。
这样一来,该忙的事情一下又多了起来,胡五福立即就告诉庄家大伯娘一个事,
“噢,明天我去给萧虎爸妈送点菜去,他们都说爱吃我做的饭。”
胡五福的话立刻得到了萧虎的认可,萧虎都快把胡五福夸成一朵娇花了,
“是呀,我爸都说,吃了福宝你做的饭,感觉这辈子没白活。”
胡五福扯着嘴角笑了笑,又用手摸了下自己脸颊的头发,无不骄傲地说,
“很多人都这么说。”
和庄家大伯娘聊了一会儿,见着人是累了,胡五福就出了屋。她就是个厨子,能去的地方除了厨房外,其它地方也不大有兴致。
不过胡五福还是看了看刚才贾老农刚才躺的屋,已经没什么人了,看样子老首长还是很成功地带着贾老农去洗澡了。
而这时候在澡堂子门口的贾老农,却是死劲地摇着头,咋也不进去,而且理由还挺充分地,
“老大哥,我要是进去了,还能全活人出来?”
贾老农两只手死扒着男澡堂的门框,老首长是一句话也不想说,而澡堂里正好有个人端着个脸盆出来了。
贾老农不着调的话,这个刚洗了澡的也听到了,把一身烂衣裳的贾老农看了又看,最后用手捏着自己的鼻子说,
“你这样的,得脱层皮才能出来呀。”
一听这个洗了澡的人这样说,贾老农不干了,转头就要出去。
老首长可没那耐性和这人废话,立即伸腿就在贾老农屁股用力踹了一脚,而贾老农用力撑了下腿,可是身子还是跌跌撞撞的往里头冲。
特别的巧,也不知道是谁扔在地上块烂肥皂。
贾老农好不容易快走稳的脚步,却是一脚踩在了地上那块小小的肥皂上,一个踉跄,就又继续向前扑了过去。
“扑腾”地一声,溅起了一大片的水花。
贾老农一头就摔进了水池了,溅起了一大片水花,同时也因为穿着衣服冲进了洗澡的水池子,被别人立即就给提了起来。
贾老农的后衣领被人抓的时候,他口里还喊着呢,
“呀,这水咋是咸的呢?”
“哈哈……”
贾老农的话引起了一池从男人的笑声,老首长这会儿也光着钻进了水池子,闭上眼睛泡澡时,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再也不能听庄斯南的馊主意了,明摆着就是出来丢人来了。”
一直到快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没见老首长带着贾老农回来。胡五福本来有心去找找的,可萧虎却说是洗着高兴呢。
萧虎就说着在医院里见到过的奇事,
“有那一辈子没洗几回澡的,去了澡堂子,呆了一天都不舍得出来。”
想着也有一定的可能性,做了一下午烧酥饼的胡五福,等到发现太阳发红时,才察觉出不对劲了。
因为老首长一天没吃饭啊,就早上吃了碗面,而贾老农更是,早上吃了一根油条,喝了碗豆浆,就晕过去了。
一直到现在这时候,俩老头完全没吃到啥东西。
胡五福熬好了驴骨头汤,做的酥饼,驴肉切成薄片,拌的黄瓜丝和大芋头丝,闻着都香。
没敢做太好饭的胡五福,在院门口探着头往巷子口望了又望。
好不容易看到个匆忙过来的人影,才发现不是老首长。胡五福却摇着头和走到近前的庄斯南说,
“二哥,你快去澡堂子看看吧,俩老头一天没回来。”
庄斯南一听就吓坏了,立即就转身往外跑。
也没过多久,萧虎给庄家大伯娘喂了一碗虾肉粥,就听到院外头庄斯南的说话声,
“爷,你饿坏了吧,赶紧回家吃饭。”
本来就在听动静的胡五福,立即开始上菜,一人一大海碗驴骨头汤,洒上葱花,放了一小撮烫好的粉丝,把凉菜盆也放桌子中间了,切好的酱驴肉整齐地码在大盘里,还有一小盆酥饼。
胡五福刚把这些摆好后,庄斯南带着老首长回来了,后面跟着像面条一样的贾老农。
这回贾老农不是被肉吓得要晕倒了,而是快饿得晕倒了。而老首长算是稍微好点,斜着眼睛看着贾老农说,
“他就是个没用的,竟然能饿成这样。”
可胡五福心里头却觉得贾老农这种情况是正常的,压根没咋吃东西就去洗了澡,肯定会心慌腿软的。
而贾老农也正如胡五福想的那样,直接趴在了饭桌了,很没出息地哭了几声。
“呜呜,我真的脱了层皮。”
贾老农述说着他这么些年没洗过澡,洗了一澡在澡堂照镜子时,突然发现自己白了,给吓个半死。
正常人冲个澡都会发白的,胡五福看了眼已经开始喝驴骨粉丝汤的老首长,见他像是根本没听见一样。
不是胡五福多心,她觉得老首长就是故意吓唬贾老农的。
胡五福给庄斯南去了个眼神,意思是问,“这为啥啊,老首长为啥要欺负一个老农民?”
而庄斯南却冲着胡五福眨了眨眼,同样是送了个眼神,意思是说,
“咱家老首长你不了解么,他就这么爱生气。”
胡五福无声地笑了笑,坐在老首长的旁边,帮着老首长夹了筷子驴肉片,低声地同老首长说,
“爷爷,明儿个晚上我去给萧虎爸妈送个晚饭,就今儿这种的,您觉得咋样呢?”
老首长心里头其实是很想去验证一下,到底那个姓庄的,是不是自己家的二货。
但是,又觉得肯定是,又怕是。
被胡五福这么一问,老首长心里头有点拿不准了。
老首长心里头拿不准了,而庄斯南却有了主意,和胡五福说,
“我弄到车了,一会儿就把老牛拉走,爷,你一会儿带着贾老农到外面熟悉下环境,火葬场离这边有点距离。”
贾老农是知道自己的老牛是要卖的,虽然也不知道老首长要给多少钱,可他本来大口吃着饼的,忽然觉得心里特别难受,不知不觉得又流了泪,
“呜,陪俺这么多年的老牛哇,你咋说走就走呢。”
胡五福和旁边的萧虎俩人都低着头笑,而贾老农还没哭完呢,
“呜,真是的,不只是牛也要走,人也走。”
“以前是贾二仁和他妈跟着赤脚医生走了,后来是大哥走了,现在,俺的牛也要走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