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五福没想到庄斯南动作这么快,前脚和自己说会把毒粮食送到粮库这里,后脚这边的人就知道了。
本来告诉胡五福,让她这两天抽空去一趟粮库那里,和那边守门的拿一下钥匙。
到时候庄斯东的人,会把粮食都放到这里,其它的就都交给胡五福了。
胡五福没想到,她只是过来探探路,就被送了门钥匙。
等看门的人走了以后,胡五福把仓库里看了看,除了有一股似有似无的粮食味儿,别的都没啥了。
胡五福把灯都关了,就把厚重的门推上,用大锁头锁上了。
胡五福骑着车到了百货商店门口,刚站下,就看到胡二哥拿着俩个饭盒跑过来了。
胡二哥把俩个饭盒放在了胡五福的挎篮里,伸手还在胡五福的挎篮里摸了两下,
“哈,福宝,我还以为我能摸到大桃子。”
胡五福抖了下嘴角,眼睛也跟着抖了下,
“家里呢,一大筐,你想吃多少都行。”
胡五福又是坐着颠着屁股的车座,从市里回了镇上。
一回镇上,胡五福捂着屁股,一蹦一跳地去了余家。
胡五福是要去找余大嫂的,想听听余大嫂的意见。
余大嫂一见胡五福走路还咧着嘴的样子,以为她又睡觉拧着了。
胡五福连忙摆了摆手,说自己是坐自行车颠得难受。
余大嫂笑胡五福不会坐,
“你一定坐太前了,稍微往后坐坐就好了。我给你缝个大垫子,把后座包上。”
胡五福连拒绝的话都来不及说,余大嫂就把胡五福拉进了屋里,
“他们一会儿就要下棋了。”
胡五福真是佩服心大的余家,余师傅被牵连关了进去,这家人还是该玩就玩,该乐就乐。
不过也说明余家人经历得多,心里也就有了些该有的数。
余大嫂给胡五福先倒了水,主动说起了余师傅的事,
“我小叔的事没啥了,过几天就放出来了,他不就是同蒙厂长一起讨论了点工作的事。我们家啊,没人担心这事。”
胡五福也是点了点头,就同余大嫂说了付得启说的事,
“确实是很快要放出来,不过现在因为蒙厂长的事,在时间上隔得比较久了,很多人就想乘机整事儿,所以又没那么快了。”
从余大嫂的表情上来看,胡五福觉得余家人根本不在意,或者说压根就不急。
余大嫂也是个文化人,居然翻了个白眼,还哼了一声,
“我们家老爷子说了,小叔他啊,缺乏锻炼,在里面多呆几天吧,对小叔有好处。”
胡五福直接拿起水缸子喝了一大口水,嘴唇上带着点水珠。胡五福吃惊得张着嘴巴,快合不上了,
“好、好处?”
余大嫂先是“嗯”了一声,随后脸色又微变了一下,
“小叔被公安带走的事,咱镇上都传遍了。昨天,我和我家余大夫,带着我婆婆就去了小叔家。”
“啊,那不就是……”
胡五福一只手捂着嘴,猛然就明白了点啥。
余大夫和余家老太太都是中医,尤其是余老太太,医术也很厉害的。
从医的年纪和她的岁数差不多,也和余老头一样,都是中医世家的人。
那余师傅媳妇怀了娃的事,都不用搭脉了,余老太太一眼就能看明白了吧。
胡五福之前是知道余家俩个老人家,从医学角度摸骨很厉害。要不然在吴军脸上摸一把,就马上确定了是自己亲生的了。
余老头走的是全科,而余老太太只攻妇科。
别说看你有没有孕,这种太小一碟碟小菜儿了。
余老太那双眼,撩眼皮时搭那么一下,看下你的侧腰,后腰,再看下屁股蛋,就差不多能推测出来怀的是男是女,甚至是怀了有几月了。
这么厉害的中医手段,余师傅媳妇偷人的事,相当于给余老太太和余家,送了个天大的证据。
大概连余师傅媳妇自己都不知道,余家人中医能到这么出神的地步。
不过,当时的余老太太刚看了几眼余师傅媳妇,马上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余大嫂是学西医的,现在可把个余老太太给崇拜的。
“我家婆婆真是厉害,她在小叔家客厅呆了不到三分钟,就站了起来,朝着我说,‘走,我们去看看我孙子。’”
余大嫂俩孩子在市里还上着学呢,余大嫂余大夫就是这样跟着余老太太出来了。
余老太太一出了余师傅家所在的院子,微微摇了摇头,
“日子不对,我记得那段时间,我这个小叔子正住在镇子上呢。”
那段时间也是余老头因为又被拉去谈心了,所以也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余师傅知道后,除了上班在市里,一下班就跑回镇上,整整陪了余老头一个礼拜。
余老太太对那段时间的事,记得特别清楚,
“也就是那时候,你爸才知道一件事,原来你小叔是个臭棋篓子。”
所以后来余老头看见余师傅时,两只眼睛就放光啊。
胡五福听到这里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这余家人,一个个平时都像是啥也不懂的小猴子,其实人家是猴大王啊。
随便一招,就够余师傅媳妇吃一壶的。
所以余老太太在明白了余师傅被牵连后,一回家就同余老头说,
“我们先别着急,在合适的时候,推一把就行了。”
不是说要把余师傅媳妇推一把,而是要让余师傅媳妇自己离开。
胡五福拿起茶缸子又喝了口水,
“余大嫂,那就是要让余师傅继续呆在公安局里?可是,很多人盯着余师傅的位子呢,他要是把工作丢了可咋整呢?”
余大嫂笑了笑,一点也不担心。
“丢了正好,闲下空来,找个好媳妇。”
所以余大嫂拉着胡五福的手说,
“胡家闺女,你要是认识那贤惠的女人,也给想着点啊。”
胡五福在心里感慨着余家人的通透,以及做事情的利索劲。
胡五福就把这两天要给余师傅送饭的事说了,
“本来是我二哥要去送的,不过我让他赶紧去上班。”
余大嫂赶紧就说她去,“正好我本来想问问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啥时候去呢,这样也好,我天天去,总有碰上的时候。”
这种有意思的事,胡五福咋可能落下呢。
余大嫂说她骑车带着胡五福去,而且让胡五福放心,她一定给弄个软乎的垫子。
胡五福一开始是还有话要问余大嫂,现在却觉得没必要了。余家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余师傅媳妇不能再要了。
但是中间有个余师傅,所以不能让他知道自己被绿得很惨,只能等事情慢慢过去,找机会再说。
像余师傅这种死心眼子,又是对余师傅媳妇喜欢了半辈子,现在45岁了,都不舍得让自己媳妇生孩子。
可余师傅不舍得,别人舍得啊。
胡五福回家后,就同胡二哥说起了余家的决定,
“本来以为余家会着急余师傅,可人家是一点也不急,还想着给余师傅找新媳妇呢。”
胡二哥现在对这件事也看开了,就同胡五福说厂里的情况,
“镇上有个吕师傅想要抢蒙厂长的位子,市里有个乌贵想要抢余师傅的位子,一个个上窜下跳的,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胡二哥的意思,也是觉得余家的思路是对的,
“那个女人现在是看不上余师傅了,她赶紧挪窝,我们给余师傅介绍个大闺女。今年就结婚,明年就生个大胖小子。”
胡五福幽幽地看了眼胡二哥,不由地问了一句,
“二哥,你是不是很想把蒙冬月娶回来啊,今年结婚,明年生娃?”
胡五福立即转头“哈哈”了两声,跑出去了,说听到有人叫他。
胡五福瞪着胡二哥跑出去的身影,
“哼,装也装不像。”
不过胡五福去后院弄饭去了,没想到那么一大饭盒菜和饭,蒙厂长竟然也给吃完了。
也不知道蒙厂长平时是不是也是吃得不太好,胡五福做了炸丸子,用之前卤肉剩下的汤,卤了几把菜和豆腐。
晚上就是吃的鸡蛋汤,卤菜,炸丸子,米饭,还有拌绿豆芽菜。
胡五福最近发了特别多的绿豆芽,都放到厨房仓库里面保鲜呢。
第二天半上午时,胡五福刚把饭盒都装好了,拿出三双竹筷子放在挎篮里,余大嫂就来接胡五福了。
余大嫂果然在自行车后面裹了个很厚的棉垫子,让胡五福坐上去试了试。
余大嫂看到胡五福装那么多饭盒,立即就说,
“福宝,你还要给你二哥送饭吗?”
“是给付大队长的,他一直在市里盯着这个事,也不容易。”
胡五福是看出来付得启那吃货的眼神了,想想,这个事还要付得启配合着办,只能这样了。
胡五福同余大嫂到了市公安局后,今天因为就他们来看余师傅,所以被一个小公安带到了昨天那个会客的屋子里。
等了一会儿,余师傅被带来了,精神看着还可以的。
胡五福把饭盒和筷子放下后,就又去找了付得启,胡五福指着其中一个饭盒说,
“这个是给付大队长的。”
付得启去给蒙厂长送饭了,一会回来后看了看胡五福说,
“这么好心也给我送一份,胡家闺女,你是还有什么事么?”
胡五福歪着头就笑了,
“我能有啥事啊,还不是因为蒙厂长,她马上就要是我二哥的丈母娘了,我不得多麻烦你照应些。”
付得启揭开饭盒,看到里面好多肉丸子后,“嗯”了一声说,
“还有呢,你以为我是头一天认识你?你和庄四文俩口子,不管干啥,能把人用个半死。”
胡五福觉着自己是为庄四文背了黑锅了,不过她和庄四文了没啥区别的。
胡五福想到这里,朝着付得启笑了下,结果却把付得启吓坏了。
付得启伸手就阻止了胡五福要说的话,
“你先坐那喝点水吧,等我吃完了你再说吧。”
付得启吃饭还是挺快的,一大饭盒的饭和菜,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胡五福立即就凑了过来说,
“我有个法子,能把蒙厂长弄回咱们镇上去。”
蒙厂长在市里一天,对于镇上也不是好事。
而且胡五福又告诉了付得启一个新的消息,
“厂长要换人了,上面来了通知了。”
原来的车间班主任连主任,突然被一个大饼砸中了,好几天没缓过神来。
胡五福当然知道这件事了,可付得启不知道的,
“现在厂里也是自己人了,所以,蒙厂长更不可能回去当厂长了。”
付得启斜了眼胡五福,现在办公室里只有他俩,胡五福说这些行,别的时候可不能说这些话的。
付得启轻声地说,
“不管是吕师傅还是市里总机械厂的那个乌贵,他们都攀上了一些说不清来路的人。现在确实要想法子,把蒙厂长弄回镇公安局,要不然肯定要受苦的。”
付得启咬了咬牙,像是下决心一样,
“不过,我要是真干了这种事,我名声可就完蛋了。”
胡五福直接翻了个白眼,也同样用很低的声音,
“蒙厂长男人突然死的,现在挖出来就是一把骨头了,以现在的水平,验不出什么来的。”
其实验还是验出来点东西的,只是非常麻烦,市公安局这边的检验能力不够。
所以,蒙厂长有可能就要背个“杀人”的罪名了。
所以胡五福觉得付得启,该出手时还得出手,
“不管这些小人怎么跳,你和大连子把咱镇子控制在手里就可以了,在以后的日子过好咱自己的。”
所以胡五福觉得现在的付得启还要什么名声啊,而且也得让人家知道他姓付的,也是个狠人啊。
胡五福伸手到自己的挎篮里,掏出一个药瓶子,塞进了付得启的怀里,
“这个药特别好,以前外国人留下来的,即使用刀子划在身上,见了骨头了,喷上以后,2分钟就见效。”
付得启立即把止血药剂揣进衣服里头了,他感觉自从和胡五福认识后,人生就过得跌宕起伏的,太吓人了。
胡五福又告诉付得启一句话,
“当着余师傅的面,吓一吓他。”
付得启看着胡五福收着饭盒走了,眉头就快皱成一团了。他才不信胡五福让余师傅在旁边看着,是为了吓人的。
付得启低声地自言自语说,
“庄四文大概不知道,他自个儿小媳妇,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吧。”
事情办妥了,胡五福高高兴兴地去找余大嫂了。
胡五福在会客室门口,又看到了昨天那个小公安,胡五福把手伸到挎篮里,掏出两颗特别大的红枣来,塞进了小公安的大手里。
胡五福还朝着发愣的小公安说,
“辛苦你了,欢迎你以后到我们镇子上去坐坐啊。”
胡五福的脚一迈进会客室,居然看到了余师傅媳妇在呢,但是这女人正在“刷刷”流泪呢。
胡五福立即就跑了过来,很大声地看着余大嫂说,
“啊呀,余大嫂,你是不是欺负她了呀,她真可怜呀。”
胡五福的话听在不同的人的耳朵里,有着不同的效果。
余师傅听了,忽然觉得自己刚才想多了,自己媳妇就是爱哭。
而余大嫂,是完全没明白胡五福的意思。
胡五福笑了一下,把挎篮往旁边一放,挤着余大嫂坐在了长凳上。
“原来不是有人欺负她呀,那她哭啥。”
胡五福又看了眼余大嫂,余大嫂马上就懂了,连忙说,
“不清楚的,小叔正吃饭呢,她进来坐在凳子上后,就开始流泪了。”
余师傅的习惯性思维,就觉得自己媳妇哭是受了委屈了。
却被胡五福给拦腰来了一刀,把余师傅的想法给斩断了。胡五福推了下桌子上的饭盒,
“余师傅,你赶紧吃饭,蒙厂长都比你吃的快呢。”
不提蒙厂长还好,一提蒙厂长,余师傅媳妇的眼泪流得更快了。
余师傅刚拿起的筷子,又得放下了。
余师傅看着自个儿媳妇,
“媳妇儿,你这是因为啥呢?”
余师傅媳妇用手抹了下泪,胡五福看她一双手又白又净的,猜想着和余师傅成婚这么些年,这女人是不是连家务都没咋做过啊。
胡五福不由地伸出了自己的手,看了看,也是又白又嫩的。幸好有化妆品时常擦着,要不然以自己这样做饭的频率,手上的皮肤早就成了干皮了。
胡五福心说,自己就做饭这么一个爱好,现在家里打扫什么的,都是胡二哥和胡三哥轮着来的。
而且,胡大嫂一有空就到镇子上给收拾。
想想,她是全家人庞爱的情况下,才有白白的小手,而眼前这个女人,一直被余师傅着吧。
胡五福摇了摇头,都替这个女人可惜,也不知道像余师傅这种好男人,将来会留给谁呢。
这会儿吃不下的余师傅,也不知道该咋劝自己媳妇。
余大嫂看到这种情况,马上就笑着对余师傅说,
“小叔,你慢慢吃,我不急的。家里知道你遭罪了,都急着呢。”
余师傅一听,就低下了头,感觉自己都这么大岁数了,给亲大哥找麻烦了。
然后余大嫂接着说,
“小叔啊,其实我公公也是要来的,可是你也知道的,他现在总被人盯着,他其实连家门都不太敢出的。”
这个事,余师傅知道,他每次去找余老头,余老头确实不出门。
余老头是高兴余师傅来,有个比他下棋还臭的人来陪着他,能乐意出门才是怪事呢。
余师傅一直都不清楚这件事,所以现在一想到自己大哥,都那么大岁数了,自己居然还给他惹了麻烦。
旁边的余师傅媳妇,听到余师傅媳妇的话后,突然就说,
“老余,要不然,你和余家断绝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