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村差不多是家家姓胡的,连胡五福这一大家子外来户,都姓胡。
所以麦子妈在有家门外,喊了好一会儿“姓胡的”,而胡五福家里一大家子,该聊天聊天,该喝水喝水,没一个打开院门去瞧上一眼的。
胡五福从厨房探出头去,手里还拿着一双筷子,在厨房端锅的胡大嫂立即就把胡五福叫了回来,
“福宝啊,咱妈最近吃了肉了,有了底了,等等看着。”
胡五福刚把大龙虾蒸出来,要往上淋蒜蓉,今天还是要把大龙虾的虾肉全都取出来,这样对于家里人来说,会觉得吃得痛快。
胡五福蒸了三只大龙虾,把虾肉一一摆开,最后摆成了一个很大的虾的造型。
胡五福摆得特别快,旁边胡爸爸看了一会儿,一直在夸胡五福,
“福宝,你这么些年天天躺炕上不动弹,原来是琢磨这些东西了,看着你摆的真不错。比你爸强。”
胡五福低头摆盘的动作立即就僵了一下,转头看着自己亲爸,立即就提了一句,
“爸,我大嫂出去帮忙了,你不去么?”
胡大哥去菜园子掰小黄瓜去了,胡大嫂刚才听到胡妈妈“嗷”了一声,立即就跟着跑了出去。
而胡爸爸却一直站在胡五福的后面,不动地方。
而且胡爸爸怀里还一直抱着三岁的二春,看看这,看看那的。
胡爸爸是一点了不担心胡妈妈,就告诉了胡五福一个事实,
“你妈平时不爱和人来往,要是真打人的话,还没几个打得过她的。”
胡五福想着胡妈妈那瘦弱的小手腕,正好低头看到了自己的小手腕,都挺细的。
大概都这样的,所以才让人觉得,柔弱等于无力?
可是每次大舅妈都被胡妈妈打得满院子乱蹿,胡五福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词,
“隐藏的实力派。”
表面上柔柔弱弱的,打人是贼疼,尤其手里还拿着扫帚疙瘩。
胡五福在厨房里都听到了麦子妈的惨叫声,
“姓胡的,你等着,你个外来户,居然敢欺负我们胡家村的。”
胡五福听着麦子妈说的话,感觉她应该是疯了。
自己亲妈可是铁打的胡家村的人,而且招的是胡爸爸这种上门女婿,从哪个方面讲,他们这一大家子姓胡的,从根上就能算是胡家村的了。
胡五福顾不上出去看热闹,蒸了两条河鱼,马上也要出锅了。
胡五福等着鱼一出锅,就要炒菜了。
胡五福之前准备好的食材,今天要做烧茄子,炒鸡蛋,肉丝芹菜,肉片豆角。
另一个灶里现在烧着一只酱焖鸡块,胡五福放了三四种酱,加的清水是茶水,不仅去腥,还添了些香气。
院里的小灶上,正蒸着一大锅米饭。
胡五福这边把大龙虾的拼盘一拼好,就随意地喊了一声,
“上菜喽。”
胡五福的话音刚落,就见庄四文一个闪身就进了厨房,速度特别快。一手一个大盘一个大碗,就把菜一道一道地端了出去。
胡爸爸在旁边又继续夸,
“哎呀真好哇,这么听话的女婿,不错。”
等胡五福把菜炒得差不多的时候,就见胡妈妈撸着袖子进了厨房,感觉和力嗅了嗅鼻子。
胡妈妈现在就跟个女土匪似的,看着胡五福挥着铲子说,
“福宝,你可真能耐,比你爸强多了。”
胡五福用眼角扫了下过来看炒菜的胡妈妈,自己这妈装柔弱装了大半辈子,迷惑了整个胡家村的村民。
胡五福其实都没咋照过镜子,她和胡妈妈长得特别像,而且也是一副柔弱的样子。
胡五福就是因为一副柔弱乖巧的样子,一看就是享大福的。哪会儿有人想得到,这样的小美人,居然还是个厉害的厨子。
胡妈妈挽着一只袖子,拿着一个扫帚疙瘩,站在胡爸爸旁边就夸着胡五福,
“哎呀,我闺女可真是厉害,怪不得女婿喜欢呢。”
厨房本来没多大地方,胡妈妈说这话的时候,正好庄四文过来端菜了。
庄四文听了嘴角翘了翘了,眉毛挑了两下。
类似这种话,胡五福从胡妈妈这都听多了,压根没什么反应。庄四文看着胡五福一脸的平静,又觉得有些憋屈了。
胡五福这会儿的心思都在菜上呢,哪里有那些多余的花花肠儿。
并且胡五福和庄四文正式过了明面,有了婚契,村长也给做了见证,在村里人眼里,就是一家人了。
即使庄四文现在住进了胡五福家里也没关系,不过胡五福家里小,胡二哥和胡三哥在一个屋,而且比较小。
庄四文就去了生产队的空房住,那头反而比较宽敞。
胡五福最后在拌好的萝卜片淋上了呛好的油,伸筷子一拌,今天的菜就都好了。
庄四文又把最后两个菜端了出去,而胡妈妈跟着胡五福出了厨房。
今天中午吃的是大米饭,胡五福又把卤猪蹄切了两个,给胡爷爷下酒吃。
一家人每人一大碗米饭,刚伸筷子要吃饭,胡村长又来了。
虽然知道胡村长是不见外地来蹭饭,也都觉得挺有意思,而且胡村长手里还提着一小坛白酒。
胡村长把酒放到了桌子上,先给胡爷爷倒了一盅,自己先抿了一口。
胡村长看着一桌子的好菜,又连着感慨了几句,
“不愧是一家厨子啊,一样的东西,就是比我们做出来的好吃。”
胡妈妈这回可是扬眉吐气了,摇着脑袋哼了两句,
“就我闺女这本事,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庄四文在旁边笑着连连称是,而胡村长看着胡妈妈说,
“五福妈,你除了和你家大嫂打架,咋今天还把麦子妈打了?”
胡五福就见胡妈妈连筷子都不往下放,嘴里塞着吃的,嘟嘟囔囔地说,
“她眼红我家福宝订了门好亲事,在村里乱嚼舌头,说我家福宝找的男人活不长。”
胡五福一听后面的话,就直接“嘶”了一声。
而庄四文还以为胡五福害怕呢,立即就说,
“这种牛鬼蛇神的话,她说了不算,老天爷都决定不了。”
庄四文的话一说完,胡村长立即就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当兵的,就懂得多。”
胡五福是比较相信庄四文的,这个人就是小时候受了点苦,以后肯定是越来越好。
按照系统说的,庄四文这个人的人生,是属于开挂人生的。将来的一切,都会是顺心顺意的。
胡五福偷摸着先悄悄地高兴了下,正好看到庄四文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在看着她。
庄四文刚才以为胡五福害怕,却忽然看到她在偷笑。
庄四文决定自己不去思考了,胡五福这道题,有点难度呢。
一吃了饭,胡五福就跟着胡村长晃到了自家后面的那片空地,现在看着是破破烂烂的,等自己把镇上的事忙完以后,就回来盖房。
胡五福先是看着胡村长让人来丈量了地的尺寸,最后规划成宅基地,这才用较几乎白给的价格,把那么大的一块宅基地“卖”给了胡五福。
不过胡五福单户出去买地要盖房的事,在胡家村连个水花花都没溅起来。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胡五福招了上门女婿了。
然后胡五福在重新上户的时候,才知道自家的户主居然是自己亲妈。
胡妈妈一脸骄傲的样子,好像做个女户主很了不得的。
但是,在家里,也并不是她说了算了,明明就是一直像个隐形人一样的胡爷爷说了算。
甚至是胡奶奶管着家里的杂事,也比胡妈妈说话有份量。
不过等胡五福拿到手写的户口本时,还是有点激动的,上面只有一个她的名字,即使将来和庄四文结婚了,庄四文也不可能和她一起在胡家村的户口本上的。
庄四文是当兵的,户口都是属于部队那头的。
不过只要打了结婚报告,再打了结婚证,部队那这有了明确的记录,那就都没问题了。
胡五福眨了眨眼,自己才20岁,不急的。
何况,庄四文也不大,现在才23岁。
庄四文之前就已经和胡五福说过,等胡五福想结婚的时候,他就去打结婚报告。
但是,现在庄四文在胡家村村民的眼里,已经是胡五福男人了。
打证不打证,在村民眼里,根本不是个事。
现在胡五福不仅是个女户主了,还有一大片的宅基地。在胡家村也是人人羡慕的哦。
胡五福处理好村里的事,又给胡大嫂留了300块钱,让胡大嫂帮着去买青灰的大砖头。
这个要买好砖,得认识比较好的煤砖的窑。
胡大嫂让胡五福放心,这个事她会盯着的。
如果钱不哆,胡五福悄悄地同胡大嫂说,
“嫂子,你知道庄四文离开的时候,给了我多少钱?”
庄四文因为有任务,在胡家村只呆了三天就走了。不过于对庄四文来说,是难得的清闲,每天除了吃就是晃,或者看胡五福做菜。
日子显得幽静而平和,庄四文还挺喜欢这种日子的。
不过庄四文还有工作,他必须得走了。
庄四文一走,胡五福也要去镇上忙几天,到时候再回来。
胡五福对着发懵的胡大嫂说,
“大嫂,是1000块。”
胡大嫂更懵了,从来没听说过这么多钱。
而且胡五福给刚给的300块,握着烫人着呢。
胡五福没有同家里其他人说,还是因为胡大嫂多次提醒,
“咱妈太能现眼了,到时候什么也都没弄成呢,全村人都知道你家有啥或者要干啥了。”
胡五福完全领会了胡大嫂的意思,所以关于庄四文给钱盖房的事,一个字也没和家里人说。
但是,胡大嫂肯定是要实话实说的,而且还得托胡大嫂去给买大砖头呢。
胡大嫂不咋有反应的时候,胡五福又告诉了胡大嫂一件事,
“庄四文有钱呢,大嫂,盖房300块肯定不够的,我这是订金,你不要怕花钱,我过两天就回来。”
这会儿胡大嫂才算听进去了胡五福说的话,又问了一句,
“福宝,你这名儿起得好,有福。不过,庄四文咋这有钱呢?”
胡五福其实也不知道,不过她能瞎掰。
“以前能倒小买卖的时候,可能和别人倒腾的赚的钱吧。反正,他在部队,也是花不上的,所以现在腰粗着尼。”
胡大嫂一伸手就把胡五福手上的腕表给摁住了,又叮嘱胡五福,
“表的事,可不能让咱妈知道,等哪天也冷不丁看到了,再说吧。”
“嗯,知道了,大嫂。”
胡大嫂是全心为胡五福着想呢,胡五福也不能不表达下谢意啊。
胡五福爬上炕从炕柜里面拿出件棉的新衬衣来,放在了胡大嫂的手上,
“大嫂,这个穿着凉快,等过段时间我忙完了,我再给你买别的。”
胡大嫂先是捂着嘴“呵呵”地笑个不停,最后居然捂着眼睛哭了。
胡大嫂咧着嘴哭的同时,还在说胡五福小时候呢,
“嫂子刚见你的时候,你才刚会走路,跌跌撞撞的,一眨眼就这么大了。嫂子,高兴着呢。”
胡五福一高兴,立即从炕柜里掏出几双袜子来,递给了胡大嫂,
“大嫂,这个是城里头的一个师傅做的,好穿着呢。而且穿在脚上,会觉得脚底软软的,一点也不硌脚。”
即使去扯最好的棉布,做出来的棉布袜子,也会觉得穿上发硬的。
而胡五福拿出来的这几双袜子,是让系统去托市场里的一家店,订购的10000双袜子。
胡五福给了胡大嫂袜子后,没想到的是,胡大嫂又是一阵哭啊。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胡五福看到胡大嫂的时候,还觉得她眼圈是红的呢。
胡五福拉着胡大嫂说,
“只是几双袜子,而且又不是给你一个人的,咱全家每人都有,大嫂,你还是别下雨了。”
结果胡大嫂是直接白了眼胡五福,笑着同胡五福说,
“福宝,你办完事了,赶紧得回来啊。”
胡五福点点头,她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胡五福是坐驴车走的,而且让胡二哥也坐着驴车。
骑自行车比较溜的胡二哥,本来是想着骑车到镇上的。结果胡五福却没让,
“二哥,胡九伯要去市里,我们俩也去一趟吧,然后再回镇上去。”
胡二哥想想也行,而且他正好也去看下那位余师傅。市机械总工的总工程师,余师傅。
余师傅整个人的感觉,特别的平易近人,让人觉得和他说话很舒畅。所以,胡二哥听了胡五福说的一通后,更加想和余师傅见见面。
胡九伯的驴车是在快到市里的火车站停下的,胡五福把人群中里的人,看了又看。
看来看去,到处也还是灰突突的。
怪不得那个什么白家的女人,姓刘的那个城里女人,眼睛在脑门子上呢。
看样子城里人也不大注重穿着,而那位刘同志,居然还能变着法的穿着不同款式的列宁装。
胡五福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地摇了两下脑袋,可是让胡五福有点特别无语的是,胡五福刚到了百货大楼的二楼,居然看到了正在挑衣裳的刘同志。
胡五福感觉真是冤孽啊,而且今天刘同志旁边,还跟着她闺女,那个姓白的闺女。
胡五福假装没有看见,和胡二哥就直接去了卖裙子的柜台了。
整个五六十年代,甚至到了七十年代,除了列宁装外,还有一种最让年轻姑娘们喜欢的,就是布拉吉。
但是这个年代的布拉吉,真没什么太好看的。
胡五福自己有个小的缝纫机,就想扯着点布自己做一件。
胡五福看上了一件有着海蓝一样的棉布,摸着是发沉,说明布织得密,而且质量软软得。
这种面料在百货大楼也并不是很常见,胡五福刚和售货员自己买一匹。
胡五福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却被后面一个声音给掩盖了,
“哟,真是什么样的泥腿子,都想买这样的好料子啊。”
刘同志忽然就出现在了胡五福的身后,还一副阴阳怪气的。
胡五福觉得她有毛病,就没理她,而且这个人的底,胡五福还没胡摸清楚,暂时不准备和她硬碰硬。
但是,胡五福的暂时隐忍,反而让对方更加的变三加利了。
刘同志两只手交叉着,斜着眼睛看着胡五福说,
“哼,你能拿出几个钱来,还想买这里最好的布?”
胡五福真想一口啐她脸上,立即就用手拍了两下柜台,用很大的声音,同柜台里面的售货员说,
“同志,我刚才就说了要一匹布的,你怎么还不给我卷起来啊。”
别看胡五福是个村姑,但是长得白静娇美,说话又是柔中带刚,感觉那么的横。
柜台里的服务员,立即就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先是抖了一下,立即就用外面的一层白纸,就一匹布给卷好了。
胡五福把钱和票递到了售货员的手上,还用眼睛斜了两下那个在咬牙的刘同志。
胡五福更是放高了音量说,
“哦,这位同志啊,你可数清楚了,我付得对不对呀。”
售货员连忙说,“对的,对的,一分钱也没少。”
胡二哥抱起胡五福要的这匹布的时候,路过刘同志的时候,专门说了一句,
“狗眼看人低。”
“你、你们,你……”
刘同志先挑衅别人的,却胡五福和胡二哥从里到外是讽刺了个够。
连站在柜台里的售货员,都觉得刘同志有点不大对。现在虽然工人阶级最光荣,但是大多的工人阶级很多是从村里头招上来的啊。
售货员低头偷笑了两下,而刘同志咬了咬牙,气了个够呛。立即就走到柜台前,跟低头的售货员说,
“同志,刚才那种面料,给我来两匹。”
售货员却是幽幽地抬起眼皮,斜了眼刘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