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五福顺着声音看过去,一眼就看到院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深灰褂子的中老年男人。
胡五福不认识这个人,可是胡家其他所有人都认识。
胡爷爷是立即就站起来,赶紧就招呼门口站着的人进来,
“村长,快进来,快进来。”
村长中午喝了碗糊糊,喝得胃难受,就出来转转。
在村里转来转去,转到了村尾靠里面这一排,然后就闻到了好闻的味儿。越闻越觉得像是谁们家在炖肉呢,要不是因为这家人在村尾头上,又离着别人家有点远,还真是不好发现啊。
胡家村村长觉得自己命好啊,在村里随便这么一溜达,就能吃到肉了。
因为村长来了,本来就已经饿馋的胡家人,也就举起了筷子。
正这时候,胡二哥带着大春回来了,后面正好也跟着去娘家送菜的胡大嫂。
胡大嫂脸上别提多美了,一看是得意的不行。胡五福啥话也没说,不过抿着嘴还是笑了笑。
胡家在院里的桌子大,所有人坐一起也没觉得太挤,反正一家人,挤着吃也无所谓。
每个人都不大说话,包括胡村长也是。
两三海碗的饺子,没一会儿就光了,而胡大嫂却站起来又去煮饺子了。而胡村长这才知道,原来饺子还有啊。
胡村长拿起桌上的小酒盅,和胡爷爷碰了一下。胡五福在供销社打的白酒是庞同志直接给她拿了一小坛子的,而庞同志当时还冲着胡五福用力眨了眨眼。
庞同时找了个不用的网兜,把小酒坛子挂在了胡五福的胳膊上,胡五福歪歪斜斜的出了供销社后,把东西就全放了系统的厨房仓库里了。
而胡爷爷和胡村长俩人喝了两小盅后,胡爷爷动了动眉毛说,
“呀,今天这个酒够味,居然没兑水。”
胡五福这才知道,原来地上大缸里的酒,都是兑了水的。而庞同志从架子上给她拿的这种小坛装的,是没兑过水的。
胡五福忽然觉得到处是学问啊,啥也能整出个一二三来。一个不小心,就掉坑里了。
而胡村长却是轻轻地“切”了一声,
“兑个水算啥啊,那还是有个酒味呢。有的时候醋都没醋味,酱油也没酱味。”
货源太少,供销社的售货员,就会动动手脚。
不过胡五福还觉得像那个庞同志还不至于吧,看着不像是这么缺德的人。
而胡村长又继续说,
“缺大德了,那个臭溜溜的售货员,听说在家里过得不好,把怨气全撒咱村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换个人。”
胡村长说的话,应该都是真的。怪不得胡大嫂提醒胡五福,要和庞同志买东西呢。
胡五福微微点点头,也觉得那个瘦的售货员有点不太正常似的。也不知道那毛线有啥好挑的,即使现在挑好了,也穿不成啊,现在都夏天了。
“可不是嘛。”
胡大嫂接过了话,
“村里人都说她好像不招家里人待见,就欺负咱村里人。而且,那人是一副很瞧不起村里人的样子。”
旁边的胡妈妈皱了下眉,忽然轻声地说,
“那个售货员和村里的几个舌头长的女人,关系挺好的。村长啊,我现在可担心了,咱村的人也不少呢,谁家没点糟心事呢,要是被这些人给传出村去,咱村的脸,以后往哪贴?”
不贴脸上,那也不能贴屁股上,只能贴墙上了吧。
丢人丢到这份上,胡家村的名声,可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啊。
胡村长听了后是“嘶”地一声,不过他也只能叹口气而已。
“村里供销社是属于市里供销系统的,都是他们上面派下来的人,和咱村没啥关系。”
胡五福一直不作声,听他们说着村里的事,尤其说看今年的样子,收成会很好的。
胡村长也是种过地的,对土地的情况还有天气的大概情况,都能判断个大概。
胡村长又感慨着说,
“你们家不种地,只有一片自留地,所以不用担心浇水的事。可咱村那么些地,除非到特别干的时候,大部分都要看老天他的脸色。不过,今年已经下过几场雨了,应该是个不错的年景。”
一想到今年会是个丰收年,胡村长是特别的高兴啊,但是,高兴归高兴,有些事,还是要解决的。
胡村长很快就吃完了饭,而且吃得很撑,现在这时候在能吃上肉的时候,都是要把自个肚皮撑破的吃法。
胡五福也没吃惊,自家人也这样。
而胡长并没有走的打算,而是坐在桌子跟前,看着胡五福。
胡五福被看得有点害怕,就抬眼皮看了看自个儿旁边的胡大嫂。现在胡大嫂说话可有气势了,还抬了下下巴,
“村长,我们福宝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这个事,你得帮我们好好宣传宣传啊。”
其实胡村长之前是听到这个事的,但是当时和村里其他人一样,没太当回事。可是,最近胡五福已经去了镇了好几回了,这倒是让胡村长觉得事情可能是真的。
胡五福对着村长笑了笑,
“村长,我想把我家后面那一大片的地都买下来,靠近老林子方向的。”
那块也是宅基地,还带着一大片荒地,胡五福这么一说,倒把胡村长给说愣了。
胡村长看着胡五福是一脸的吃惊,
“胡家闺女,你是啥意思,你要买地?你作甚用:?”
还没等胡五福说话呢,胡大嫂忽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村长,我家福宝命好哇,招了个上门女婿啊。订亲礼呢,已经都定好了。现在就等着过几天男方的家人,到我家吃订亲饭呢。”
因为是上门女婿,一切都要在女方家办。
这才更加显得这个“上门”,是多么有意义的事情。
胡五福就听着“哎哟”一声,胡村长本来要抬腿的,结果一下碰到了桌子腿上,把脚趾碰到了,看来是碰得不轻呢。
胡五福看着突然站起来,抱着自己一只脚板在原地蹦的胡村长,想笑又不太好意思笑。
可胡五福不好意思,有人好意思啊,就听大春在那“哈哈”大笑,而二春也跟着大春一起“哈哈”笑。
俩孩子是越笑声音越大,别的人都憋着不好意思,结果就是没心没肺的胡二哥,跟着也一起“哈哈”笑了起来。
胡大哥瞪了胡二哥好几眼,胡大嫂还伸手拉了拉胡二哥的衣角,可胡二哥像是完全没明白过来,对着胡大嫂说,
“大嫂,你拉我作甚啊,又不是我撞了脚趾了。”
胡五福觉得胡二哥自回村后,可能日子过得太舒心了吧,人都快没智商了。
胡五福不由地就翻了个白眼,而胡大嫂是直接叹了口气。
最后胡五福说房子或是地的事,都没说完,胡村长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胡家。
胡五福是挎着她的挎篮,拿了两个小碗装的菜,去供销社了。
而从家里离开的时候,还听到胡二哥像猪嚎一样的声音,
“哎呀,大哥,你别打了,我都这么大人了。”
胡大哥的声音一点也不低,更是听着气愤得不轻,
“你也知道你这么大人了,做啥事不能多想想,啊,胡长那大岁数了,你咋好意思笑他呢?”
胡大哥说完这话后,胡二哥先是一愣,随后又是“哈哈”地笑了,而人也立即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说,
“我去找村长再说点事。”
胡五福不知道胡二哥能找村长说啥事,但是应该还是和他工厂工作的事有关吧。
胡二哥估计是想让胡村长给工厂说说他的情况,或者是别的什么想法?
胡五福想不到胡二哥要找胡村长做什么,而胡大哥却能猜到的,扔下手里的柳条,追着胡二哥也去了胡村长家里头。
胡大哥在从家里走的时候,还和胡大嫂说,
“记得叮嘱你娘家人,可千万别让我姥姥那头知道我们送的菜啊。”
胡大嫂是叮嘱过了,但是却很难阻挡那么多管闲事的眼睛。胡大嫂根本不知道,有人是看着她挎着挎篮进了娘家,没一会儿是空着手出来了。
而胡大嫂娘家传来了一阵阵说“吃肉”的声音,这个长眼长耳长嘴巴的人,立即就把这个事告诉了胡五福的大舅妈。
大舅妈刘大花拉着麦子妈的胳膊说,
“你说的是真的,他们家真的吃肉了?”
麦子妈立即就把刘大花的胳膊用力给甩开了,还哼了一声,
“你要是不信,去看看不就行了吗。”
胡五福可不知道,她去供销社了一趟,她家里却是闹开了。而胡五福还在供销社和庞同志打关系呢,同时看着庞同志狼吞虎咽地吃着饺子。
庞同志是照样把胡五福带到了她那屋,而胡五福把饺子和炖牛肉的两个小碗,给庞同志放在了桌子上。
胡五福笑着对庞同志说,
“这个是我今儿做的,你尝尝看,我手艺咋样,那些有钱人,能看上我这样做菜的水平不?”
胡五福说得是头头是道,也确实表示出了她的诚意,而庞同志在吃完饺子和牛肉后,一抹嘴,喃喃地说,
“哎呀,太好吃了。”
就在胡五福还觉得挺高兴的时候,就听到庞同志又说,
“不过吃太快了,还真没吃出有啥不同的味儿来。”
胡五福被庞同志说话这一吊一降的,给弄心里复杂着呢。胡五福赶紧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庞同志,我明天回镇上,我在家等你呢?”
庞同志又问了胡五福在镇上住的地方,微微点头说,
“行,我明天带你先去看看,然后我介绍你和那边的经理认识认识。虽然是个豆腐厂,但是他们的手艺是很不错的,那里的师傅,好些人都是原来自己开豆腐坊的。”
庞同志不愧是个爱吃的,知道哪些豆腐是好的,甚至知道那里有哪几个师傅做出的豆腐,是最香的。
在这个年代,其实豆腐也不是那么好买的,也是会经常断了供应。主要还是做豆腐的少了,而且,不让自己做了去卖。
村里人自己做豆腐的化,现在开始忙了,也没那么多时间。
所以呢,每次豆腐到胡家村的时候,从量上其实是很少的,而主要还是供应镇上和市里呢。
庞同志对这种事情,是最清楚的了,而且还让胡五福一定要和那个豆腐厂的经理,还有一个冷冰冰的师傅搞好关系。
庞同志一说起那个冷冰冰的做豆腐师傅时,眼睛都发着亮呢,
“听说他家有祖传的一些秘方,可谁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胡家闺女,你家既然都是做厨子的,也得同这样的人多认识认识吧?”
胡五福这个时候地是木木地点点头,没想到庞同志能有这么多的信息量,她还得想办法认识那个最厉害的师傅,弄到最好的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