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五福看着地上还在“哗棱棱”转圈的空盆,而盆里的枣,都滚到地上了。
胡五福弯下腰,把盆和枣都拣了起来,都一起搁在了桌上。而庞同志,像是没缓过来一样,用力地吐了一口气。
庞同志吐完气就使劲地看着胡五福,眼睛还有点斜着地,试探性的问胡五福,
“那胡家闺女,你咋出门了呢?”
胡五福差点没给气笑了,她咋就不能出门了?
不过胡五福还是很大方地对着庞同志笑了笑,
“我这不要订婚了嘛,就出来了。”
胡五福感觉自己就像个洪水猛兽一样,刚说自己订婚就出门了,而庞同志却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庞同志还挺客气,居然给胡五福倒了杯水,比刚才热情多了,
“胡家闺女,你妈之前到处和别人说你那事破了,是真事了?”
胡五福用力地点点头,
“是真事,还多亏了神婆的指点呢。”
胡五福其实不想提牛神婆,而且牛神婆昨天还和她悄悄说了句话,
“胡家闺女啊,我还是经常在镇上,你可别让别人知道我回村里晃了呢。”
胡五福这才明白,原来有人一直在告牛神婆大搞封建迷信,是当下社会主义文明的毒瘤。
胡五福其实觉得这事说得挺对的,但是却又不能当着牛神婆的面大叫一个好字。
而现在和庞同志,也就随便瞎扯两句,谁让村里人都信这个呢。
但是这位庞同志是从城里来做售货员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相信这个事。
其实庞同志根本不关心是谁给整的这个事,而她关心的是,胡五福是真的要和个男人订亲了。
庞同志心里头还挺佩服这男人的,也不怕被将来给“克死”了。
但庞同志一说话时,可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伸手就拉着胡五福的手说,
“胡家闺女,那你算是熬出头了,好事,好事。”
胡五福感觉这气氛也满好的,就马上和庞同志说了自己要豆腐的事,
“庞同志,你也知道,我家里都是厨子的事,这两天我爸接了个席面,人家要吃以前的土方子做的豆腐。”
庞同志一听这个,立即就觉得特别新鲜,脸上露着特别大的笑容,
“胡家闺女,你这说笑话了吧,村里人谁不知道你爸是个懒化,你妈除了晕倒和吹牛啥也不会。”
胡五福心里头这气啊,自己这爸妈天天窝家里头,也不说和村里人走动走动,明明和事实有一丁点的距离,咋就让人能说成那样。
不过胡五福还是把自家爸爸夸赞了两句,
“我爸那个特内向,不爱说,平时出门给人做席。又因为手艺好,又能拿回来好些吃的,也就自家人吃吃。本来也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却没想到,村里人能给乱传成这样。”
庞同志一听,立即就明白,原来胡爸爸不是个懒货,还真是个有本事的。而庞同志就又问胡五福,
“听说你爷爷天天溜着河边念菜谱,那些菜都是他吃过的?”
胡五福觉得自己家这爷爷吧,要是真的每道菜都吃过的化,也未必,毕竟以前经常要记菜谱的。
不你后世有电子记录,也不怕让别人偷了,更不怕记在纸上后不小心丢了。
胡五福朝着庞同志微微摇摇头说,
“应该是大部分吃过的,毕竟我爷就是个厉害的厨子啊。”
胡五福也算是看出来,庞同志这会儿才算是相信自己爷爷和爸爸是个厨子,先前妈妈回娘家现眼时候,说吃了什么什么,都从没人信过。
但是,既然没人信,可还是被传得满村都是。
胡五福实在不想再聊下去了,自家人就跟个塞子似的,到处是窟窿。
胡五福反过手就搭在了庞同志的胳膊上,直接了当地说,
“庞同志,我大嫂说你肯定有法子,我爸接的那个席面啊,就爱吃古酱豆腐,所以我想从你这多订点豆腐。”
庞同志是看出来了,这次胡家是真做席啊。确实是有一些讲究的人,爱吃自家酱的豆腐,但是当胡五福说出她要的量时,庞同志坐在凳子上还晃了几下。
胡五福赶紧伸手把庞同志给扶住了,一脸无奈的样子,
“那家给准备了个大缸,所以我爸估算了一下,确实至少要二十板豆腐。”
庞同志瞪着眼睛长长地又吐了口气,就和胡五福说,
“做豆腐的没在这,在镇上,有个豆腐厂。”
胡五福一听,这更好了,马上就说,
“噢,我两个哥就住在镇上当工人,拉到我哥那里就可以的。”
现在的人还是很好说话的,庞同志听了胡五福的话后,反而觉得比较合适。
“镇上也不大,让豆腐厂用板车给你拉过去,挺方便的。”
胡五福觉得真是太好了,比她想得还要好,在镇上的时候,平常白天只有她一个人在家的。
这个年代的豆腐厂,其实就是比个人的作坊要大一点,工人多一点。很多村子都是自家磨豆腐,胡五福也能让厨师助手磨豆腐,但是,前提是得弄个大磨石。
这些事都要往后放,很多事得一件件来。
胡五福从供销社离开的时候,还买了四刀纸。一刀是油纸,一刀是黄麻纸,也就是黄草纸。
都要的是最大张的,一开的,每种一大卷,胡五福抱着离开供销社的时候,庞同志还担心她会被纸压倒呢。
胡五福看着是那样的柔弱啊,虽然抱着四刀纸走路有点晃,但是还是成功地晃出了庞同志的视线。
胡五福走到完全看不到人的一个转角位置,直接把四刀纸全都放到了厨房仓库里面。
就在胡五福刚从转角位置走出去不到十步远,听到有人在叫她,胡五福差点被吓得坐到地上了。
而骑车过来的胡大哥,还有坐着自行车的胡大嫂,简直就是一阵风一样,“滋”地一声就停在了自己旁边。
胡五福看着胡大哥夸张地骑车方式,差点没乐了。不过幸好胡大哥和胡大嫂没有看清楚她在干啥,只看到胡五福从树后头转了出来。
胡大嫂捂着屁股从自行车上下来,还同胡五福抱怨呢,
“哎呀,这来来回回的,颠的我屁股疼。”
开着车的比坐着车的要爽快,这种话适用于自行车和小汽车。
胡五福和胡大嫂一边走就一边说着早上家里发生的事,而胡大嫂在听着胡五福说给胡奶奶戴了一金镏子,居然胡奶奶被吓得背过气去了。
让胡五福没想到的是,胡大嫂那说话样子,和胡二哥一个,都觉得那戒指不像是真的。
胡大嫂一边捂着屁股一边走着说,
“福宝啊,大嫂看这事悬着呢,你啊,很可能是被骗了。”
胡五福只能撇着嘴了,系统阿朱都说是纯度很高的金子,那肯定是不会错的。
眼看马上就快要到家了,胡大嫂立即就提醒了胡五福一句,
“福宝啊,以后长点心啊。”
都能看到自家院门时,胡大嫂又说了一句,
“福宝啊,咱奶以前可是穿过金戴过银的,你说啥也不能再提金子了啊,要不然咱奶总得又犯病。”
“噢。”
胡五福是没有想到会这样,而且事情听着还有点严重。而胡五福一抬头,就看到站在大门里边上的人。
胡大嫂眼尖嘴快,马就喊了一声“妈”。
胡五福觉得这亲妈,肯定是找自己问金子的事的。胡五福一个转身,就站到了胡大嫂身后了。
胡五福抿着嘴同胡大嫂低声地说,
“大嫂,我妈肯定是问金子的事,可咋办呢?”
胡大嫂却是轻“哼”了一声,也是抿着嘴咬着牙低声地说,
“咱妈是想钱想疯了,世上哪有这好事,你等大嫂给你办妥这事的。”
胡五福一想,有些事还得有始有终才行。
胡五福更压低了嗓子,同胡大嫂说,
“大嫂,我从市里买了个高的尿盆子,专门给女的用的,能坐上面的。”
胡五福觉得说起这尿盆的事,有种有点丢脸的感觉,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尿盆子,收买自己亲妈?
胡五福低着头跟在胡大嫂的后面,而胡大嫂却是早就大声地同胡妈妈打招呼了。
胡五福走过去,到自个儿亲妈身边时,直接伸手从自己的挎篮里,掏出一把枣来。
一把三颗大枣,不多不少,胡五福是抓了一把又一把,大概四五把的样子,全都放进了胡妈妈的衣服兜里。
胡妈妈把自己的褂子前面底边撩了起来,胡五福在里面放了一大堆的大红枣。
而胡五福也就是在刚才,忽然改主意了。
那个尿盆子给自己亲妈真的不合适,还不如给胡大嫂呢。胡大嫂每天在家里忙里忙外的,带着俩孩子,晚在屋里坐在尿盆上,正合适。
胡五福想通了,伸手就给胡妈妈抓了十多颗大枣。
胡家人没个不嘴馋的,因为受胡爷爷的影响,所有人都爱吃。所以胡五福的枣一抓给胡妈妈的时候,胡妈妈脸上露出了惊人的笑容,完全地不可思议。
胡五福直接伸手从挎篮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布袋子,里面除了大红枣外,还有软软的红薯干。
这些发红的红薯干还是胡五福自己做的呢,用厨房空间站的仿真烤炉烘制的红薯干,入口时的口感特别带劲,特别软,特别的粘牙,特别的甜。
要不是看到家里用红薯干做粮食,煮粥也放,胡五福都把自己做的红薯干给忘记了。
胡五福很快地向前走了一步,就把胡大嫂的身子给挡上了。胡五福笑着拉了胡大嫂就朝前走,
“大嫂,你赶紧去歇歇吧,今天我去弄饭。”
胡五福转过头又对着还在不舍得下自行车的胡大哥说,
“大哥,爸和爷应该都看着奶呢,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胡大哥这才迈腿下了自行车,轻轻地把车给抬了起来。
胡五福直接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胡大哥最多把车靠在窗户下面,咋给抬起来了呢。
胡五福正要问的时候,却听胡大哥说,
“这么金贵的东西,咋能在院子里风吹日晒啊。”
胡大哥说的时候,还伸手摸了两下自行车,而胡五福却咧了两下嘴角,又赶紧把胡大哥给拦住了,
“大哥,抬你那屋啊,我那屋地方小。”
胡大哥先白了眼胡五福,可是又看了看自行车,用手轻轻拍了拍自行车的车蹬子,大声地冲胡五福说,
“那大哥帮你抬我那屋,你要车的时候去我那屋取啊。”
胡五福虽然是很痛快地点点头,但是她却没真的要再去用这车,她和粮站的彭同志都说好了,彭同志要给她张票的,而且她现在也不缺钱。
现在这辆自行车就留着给家里用吧,不管是胡大哥还是胡大嫂,总是经常要出去的。
胡五福打算的挺好,就要去做饭,先去了自己那屋,胡二哥还在拉着二春玩呢。
二春正骑在胡二哥的背上,“驾驾”地骑大马呢。
胡五福伸手把手里的布袋子放在了炕桌上,就同已经生无可恋的胡二哥说,
“二哥,这里有红枣和红薯干,你和二春先吃吧,我去弄饭。”
就在胡五福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胡二哥“哎”了一声,把她给喊住了。
胡二哥挥了两下胳膊,看着胡五福说,
“中午村长来咱家吃饭。”
胡五福这才知道,胡二哥大早上不仅去河边转悠去了,还顺道转到了村长家。
胡五福想想也是,自家二哥上学可是多亏村长和老村长的推荐呢。老村长不当村长后,这个位子就成了老村长的大儿子的。
这倒不是家传继承,而是确实这位村长合适,村里面的各级大小干部,都没意见,很支持。
胡五福走到厨房门口,正要拿钥匙开锁时,胡大嫂是着急忙慌的地出现在了胡五福的身后,而且声音还有些发抖,
“福、福宝,奶说那金子是真的呀,咋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