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叫桃花运,大概就是胡二哥这种的吧。
但是,胡五福觉得胡二哥是个眼瘸的,这么漂亮的厂长闺女,他咋就没搞个对象呢。
厂长闺女叫蒙冬月,穿着干净的蓝褂子,一样是厂里的工作服,这闺女穿上,就显得人特精神。
胡五福是越看越喜欢,就觉得这才像自己二嫂的标配呢,结果蒙冬月却给了胡五福一个冷脸。
这会儿坐在长凳上的,还有胡三哥,胡三哥只是刚才瞄了一眼,就没再看了。可不像胡五福,看了一眼又一眼,就跟看不够似的。
最后是蒙冬月实在受不了了,冷着脸转过头反盯着胡五福,一个字一个字很用力地说,
“胡家闺女,我再说一遍,我是工厂里的库管,即使是厂里一块石头,我都知道在哪里摆着呢。我只是来向公安同志提供资料,厂里并没有丢失任何的生产材料,即使是铁疙瘩也没有丢。”
胡五福同样是点点头,用着很轻缓地语气又是笑着说,
“我知道啊,蒙姐姐,有空到我家来玩,我家全是厨子,我做鱼给你吃。”
说这话的同时,胡五福还敲了敲她手里的布袋子,“当当”的声音,听着就是饭盒。
不过蒙冬月还是很不理解胡五福,又看了看胡五福放在长凳上的蓝色的布袋子,不由地出声问胡五福,
“你拿了多少个大饭盒啊,你二哥能吃得了吗?”
胡五福却是笑着对蒙冬月说,
“我这里面一共三个大饭盒,一饭盒牛肉,一饭盒烧带鱼,还有一饭盒白面儿蒸饼。”
胡五福说这话的时候,眼角跳了好几下,因为她看到蒙冬月咽口水了。
只要想吃就成,胡五福立即又说,
“蒙姐姐,我这个是给人拿去试菜的。我看到你啊,就觉得我二哥今天肯定能回家吃饭了。蒙姐姐,你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呢。”
谁不爱听好听的,胡五福左一个“蒙姐姐”,右一个“蒙姐姐”,把个蒙冬月叫得不好意思了。
不过蒙冬月还是挺好奇的,这年头还有人拿着这么大饭盒的肉,给人试菜?
蒙冬月的好奇心一下就被勾了起来,她抱着很大的疑心问胡五福,
“试菜?有人还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胡五福却是“咯咯”地笑了起来,慢慢地给蒙冬月解释,
“蒙姐姐,我不是说了嘛,我家都是厨子,有人家想在家里请人吃饭,就想让我去。我得有拿得出手的菜吧,这不,我就准备了两道肉菜。”
听胡五福这样说,蒙冬月是更不明白了,
“我还没听过厨子给人做饭,还要自个儿带材料的。”
胡五福却是直接翻了个白眼,一脸的得意,
“蒙姐姐,自己带食材和人家自己准备的不太一样。”
除非是对吃特别讲究的人家儿,才会对食材特别上心。但是这种事再往前翻几十年倒有可能,现在谁还会讲究这个。
能弄到入口的不错的吃的,就是好的了。
胡五福又往蒙冬月跟前蹭了两下,轻声地说,
“蒙姐姐,我可是吃过好东西的,我也会做。你也知道,我住村里头的,其实村里头到处走走,还是能弄一些好东西上桌的。”
蒙冬月完全不懂胡五福说的好东西是什么,就是懵懂似的点点头。这会儿蒙冬月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心,还顺便问了问胡五福在村里面生活的好不好。
胡五福转了转眼珠子,马上就说,
“噢,也说不上好,但是春夏秋吃菜方便,自己想吃啥种啥。而且,我们都自家养几只小鸡儿的,经常吃点鸡蛋,嗯,偶尔会吃点肉吧。”
胡五福说到这个偶尔吃肉的时候,蒙冬月的眼神不由地看了看胡五福手跟前的几个大饭盒。
虽然觉得胡五福说的“偶尔”不太可信,但是先看了看胡五福的脸色,又看了看胡三哥的脸色,又想到了胡二哥那发黄的脸。蒙冬月忽然觉得,可能胡五福为了做人家的厨子,把所有的钱都花在“试菜”上了。
要是胡五福知道蒙冬月是咋想的,一定会斜起眼睛问一句,
“我有那么蠢吗?”
不过还不等胡五福和蒙冬月再说点啥,就看到那位曹公安,朝着胡五福挥了挥手。
胡五福知道曹公安是找她说正事呢,胡五福立即就提着那个布袋子出去了。走到门口时,胡五福转过身却同胡三哥说,
“三哥,咱二哥的事,多亏了蒙厂长一家子,三哥你记着叮嘱二哥请人家到家里吃顿‘谢人’饭啊。”
不管是办啥事,都是要谢人的。但是,谢人的时候肯定需要吃啊。胡五福还专门又提了“蒙厂长一家”,甚至胡五福想的,到时候大连子也得来。
胡五福刚从这间屋出来,就看到匆忙进了公安局院子的大连子。胡五福朝着满头大汗的大连子挥了挥手,指着胡三哥呆的那屋说,
“我三哥在那屋呢,还有蒙冬月也在。”
大连子立即就明白,他也是被厂长给指派来的。
依照胡二哥的性子,不会做那偷鸡摸狗的事,厂长更不想让厂子在评先进的时候,出什么丢人或是抹黑厂里的事。
蒙厂长在听到大连子这个车间主任,再三保证,胡二哥是不会做这事的,才算放了心,就把事情交给大连子来全面负责了。
对于举报人的事,蒙厂长是专门避开了,提也没有提。
有些事,其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没有什么证据,更没什么好说的。
胡五福跟在曹公安后面,去了他在的办公室里。而胡五福还和曹公安说他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我已经把你要的猪腿和大鹅,放好了,你可以去我家拿。”
早上的时候曹公安来通知胡五福事情的时候,都没来得及说这个事。胡五福现在就是告诉曹公安,他可以给钱了。
胡五福其实想要点票,钱的化,其实她还有点。
胡五福没有同曹公安细说,到到了另一间办公室,这里的办公室都很简陋,倒都是玻璃窗,窗框刷着刺眼的蓝色的油漆。
进了屋后,曹公安指着一个穿便服的人说,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姓付。”
胡五福是“付、付……”了好几个字,没叫出来。她差点出口叫付先生,立即就想到,现在没这种称呼,马上就点点头,说了句,
“同志,你好。”
胡五福本来做的带鱼是要带给胡二哥中午吃的,但是刚才蒙冬月说她已经把材料交给了这里的公安,看样子胡二哥今天就能回家了。
既然蒙冬月都这么说了,胡五福就准备把盒里的肉菜都一起吃了。
既然要从人家那里赚钱,就不能太小气。其实胡五福是指缝太宽了,刚才她没注意到,胡三哥差点着急地把那几个饭盒给抢过去。
后来因为胡五福出去的动作太快,其实胡三哥现在还急呢。
胡三哥紧皱着眉,还一个人瞎叨叨呢,
“就该多吃几顿玉米面糊糊,吃啥肉啊。”
旁边的蒙冬月是越发觉得胡家可能的情况,就是胡五福能吃上肉的。因为也就胡五福脸色略白点,人看着最精神了。
胡五福倒不知道蒙冬月会有这样的误会,而是在把两个饭盒打开后,给那个姓付的介绍。
在介绍的时候,胡五福差点没笑出来,不过还是没忍住,
“呵呵,我还不知道您原来叫付得起啊,呵呵哈,真是起了个好名儿啊。”
胡五福的话惹来了曹公安的偷笑,曹公安站在屋子里侧,歪着身子“嘿嘿”地乐。
而这个叫“付得启”本人却是斜视着胡五福,付得启这人不说话时,会以为他特别严肃,可是一张口,却又想笑。
有很重的口音,但是却不是这里的,胡五福对方言不算太了解,不太能出来是哪里的。
付得启指着那个酱红色的红烧带鱼,问胡五福,
“这是你用鲜带鱼做的?”
胡五福马上就点头,而且之前听曹公安提过很多次了,姓付的特别会吃。
在这个年代能吃苦的多,会吃饭的却还真不多。
像胡家这种,上上下下都是真正的厨子的,也挺少的。
付得启忽然就朝着胡五福伸出两根手指头,胡五福完全没明白,而旁边的曹公安立即就说付得启,
“老付,你以为这是你家呀,还有人给你拿筷子呢。”
付得启轻哼了一声,站起来从鲁公安旁边的抽屉里,掏出一个饭盒来,听着是个空饭盒,又从里面掏出一双筷子来,都一点也不客气地,伸筷子就挑了一块带鱼肉。
差不多是伸着舌头在尝菜呢,胡五福看这人馋成这样,居然还挑三拣四的。
不过对于爱吃和会吃的人,都有这毛病,那就是馋。
胡五福看着付得启,吃了一块带鱼肉,又夹着吃了一块。连着吃了三大块带鱼后,付得启总算把眼睛给睁开了。
付得启用很疑惑的眼神看着而胡五福问,
“你这鱼咋这鱼呢,这也太鲜了吧,就像刚打出来的。这个味,真的是太好了。”
胡五福扯了下嘴角,啥话也没说,而曹公安却觉得付得启事多,
“老付,你也行了,白吃人家小姑娘好几块鱼,还嫌这嫌那的。”
可付得启却是伸筷子又夹了块牛肉,放在嘴里慢慢咬着,咬着吃的时候,居然忽然又说,
“你这个是黄牛肉?”
胡五福有点佩服这种吃货,居然能吃出来。不得已只能点点头,
“那你觉得好吃吗?”
付得启忽然对着胡五福笑了起来,不过笑着笑着,脸色又变得阴阴地,
“杀黄牛是犯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