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福听着胡大嫂“咕咕”叫了几次肚子响,就没说她拿五颗鸡蛋的事。本来是怕拿多了吓着胡大嫂的,但是转念又一想,五颗鸡蛋够谁吃的?
幸好这会儿天也黑,屋里是不点灯的,借着那么么点的月光的光亮,胡五福又把挎篮用力放在了炕桌上,而挎篮里面的鸡蛋数量,在黑暗中迅速增长。
胡五福在黑暗中嘴角露着那么点坏笑,先呵呵了两声,
“大嫂,我带回来五十颗鸡蛋呢,我……”
胡大嫂虽然是养过鸡的,可哪想过这么多鸡蛋都是自家要吃的,直接吓得是整个人向后栽了下去。
幸好坐的靠里,胡大嫂倒下去的时候,半拉身子在炕外呢,人没全摔下去。不过嘴里还在喊着人,
“呃呃,福、福宝,拉我。”
就听着是“扑通”一声,胡大嫂手里搂着的竹篓子滚地上了,人是翻着白眼的。胡五福的话其实还没说完呢,忍着笑咧着点嘴角就把胡大嫂拉了起来,而脚正好碰到了滚在地上的竹篓子。
这会儿胡五福也不由地出了一把汗,幸好把油瓶子提早拿出来放到炕桌上了。
胡五福又是摸着黑,把竹篓里的东西放好,顺手偷摸着又在筐里多放了块肉。
胡五福往前抻了抻脖子大声地说,
“大嫂,我去厨房给你们炒几个鸡蛋啊,家里要是还有玉米饼子,正好也就着鸡蛋吃。”
胡大嫂现在已经被一大篮子鸡蛋惊得话还接不上呢,差不多是出于本能的,动着嘴飘乎乎地,
“羊油灯就在柜子的角里呢,点上。”
胡五福一听却是“吁”地松了口气,她还担心黑灯瞎火的。黑天吃饭是不吃不到鼻子里的,但是做别的可不在行。
而胡五福是有手电筒的,后世的充电型电筒,真要是拿出来,还不得让全家追着问这问那啊。毕竟手电筒这东西,在这个年代是奢侈品,现在的胡家还用不起。
胡五福摸着黑,胡乱抓着终于在厨房柜子最里面,摸到了一个小铁盒子,但是,胡五福不知道该咋点了。
站在院子里,借着月光看了又看。
看不懂。
胡五福正盯着手上的小铁盒子看着呢,忽然就听到个声音,幽幽地,吓得胡五福把手里的小铁盒子,“当”地就掉在了地上。
“哎哟,福宝啊,你把奶的心肝儿咋给扔了。”
不知道啥时候胡奶奶是悄眯眯站在胡五福身后的,说起话来缓缓的。
胡五福抚着她的小心脏,看了下黑黑的天色,又看着慢悠悠的胡奶奶,居然知道是她的宝贝东西掉地上了。
胡五福把那个“小心肝儿”捡起来,交给了胡奶奶。
胡奶奶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眯着眼睛的同时又是慢悠悠地问胡五福,
“福宝,你在厨房是要作甚?”
胡五福指了下黑灯瞎火的厨房说,
“奶,你们都没吃饭吧,我给你们炒俩菜。”
对于胡五福的乖巧孝顺,胡奶奶高兴呢,立即就从自己的脖子里掏出根绳来,听着是“哗啦”地在响,像是一串钥匙。
胡奶奶是人小走路慢,可就这样的黑夜里,进厨房能直接开了锁,准确得像长了三只眼。
胡五福站在厨房门口,看厨房里头是一片黑。在心里悄悄地给胡奶奶竖起了大拇指,这时候就听到胡奶奶叫她,
“福宝,你来。”
胡五福抬腿刚进厨房,手里就被塞进了一样东西,摸着光溜溜的,像是个罐头的小铁桶。
胡奶奶又把那个“小心肝儿”的铁盒子也塞进了胡五福手里头,还慢悠悠地说,
“铁罐子里是羊油,你用勺子挖些出来,就能点着了。”
胡五福在点的时候才发觉,“小心肝儿”盒子的边缘位置,居然有根烧得发黑的白线。
在胡五福刚把羊油灯点上时,就听到灯芯是“滋啦啦”响,而同一时间门外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
胡五福转头一看是胡大嫂来了,立即就说,
“大嫂,我炒俩菜,要不然你贴点儿饼子?”
胡大嫂做菜不太在行,做饼子没问题。
胡大嫂立即走到厨房门口拿过一串钥匙,开了放面的柜子,舀了两大碗玉米面在盆里,而门外站着的是看着胡五福做菜的胡奶奶。
没几分钟胡大嫂玉米饼的软面就和好了,就等胡五福炒菜后,等着用大铁锅里的油烤玉米饼子。
“滋啦”一声响,胡五福把打好的十个大鸡蛋倒进了铁锅里。
锅里的油可见的浮在了鸡蛋周围,黄滋啦啦的鸡蛋立即膨了起来,炒鸡蛋的香气还带着点葱香味从厨房里头传到了外头。
站在门外踮着脚的胡奶奶,脸快皱成一块擦锅台的烂抹布了,那双老眼是死盯着胡五福手跟前的那个油瓶子,恨不得立即就过去把油瓶子锁柜里头了。
可是,胡五福现在好不容易能“正常”点了,也愿意和人说话了,胡奶奶有这心可没那胆,只能着急上火用力眦着牙,看着黑黑的大铁锅在微弱的灯光下,反着油光。
胡奶奶是无丁点的办法,谁让胡五福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呢。
啥叫“宝贝疙瘩”,就是上房揭瓦,都没人敢管。
胡五福专心在炒菜,鸡蛋出锅的时候铁铲子上还带了一层的油,胡大嫂同样眦牙咧嘴地,用双手端着炒鸡蛋的大海碗,咽了下口水,转过头看着厨房门口。
“啊呀!”
厨房门口齐刷刷站着一圈人,把胡大嫂吓得差点摔了放鸡蛋的碗。
现在已经不只胡奶奶一人了,胡家全家人都在这站着呢,只要是男的,都穿着大背心,一看就是刚从被窝里钻出来。
大概是被炒鸡蛋的香气勾起来的吧,大人在悄悄地咽着口水,不管是胡爷爷还是胡爸爸,或者是胡妈妈,都像是没闻过油味儿似的,使劲抽着鼻子闻。
可不没闻过么,这大的油,放哪家办宴的,也没人舍得这么用油的。
小的呢,是胡大哥俩孩子,八岁的大春和三岁的小春。
尤其是小春,还有点迷糊呢,站在那里直晃。刚三岁多的小春说话还带点奶音,用力吸了几下鼻子,巴巴地在说,
“呀,这要是睡醒了可咋整呢?”
胡五福转过头看着瘦得没几两肉的孩子,觉得心里就难受,眼睛发酸。虽然现在没多少光亮,可俩孩子突出的颧骨和更加突出的锁骨看着一清二楚。
随后,胡五福乘着胡大嫂招呼大家摆碗筷的时候,把手伸到鸡蛋筐,又放进去了一大块肥多瘦少的肉。
另外一个菜,那油更是多,胡五福炒的是肥肉片子炒青椒,家里有小孩子,胡五福从自家的菜园子里摘的青椒。
可胡五福晚上没有吃饭,因为她在镇上早早的吃了肉酱白面条的晚饭了。
即使这样,胡大嫂还给她留了一大碗菜,尤其是肉片子,肥油拉拉的给她留了大半碗,炒鸡蛋半碗。
胡五福坐在饭桌前,看着全家人都是低头猛吃的样子。尤其是今天的烙玉米饼,外面都沾着炒肉片的油烙的,吃着还带着点肉香气,全家人吃得话也不说头也不抬,咬着玉米饼的声音,是“咔嚓、咔嚓”地。
平常干什么都慢的胡奶奶,这会儿夹菜的速度差不多是头一个了,连最小的二春,都吃了好几片肉。
而八岁的大春在用力咬了一大口炒鸡蛋的时候,顶着一嘴的油还能有空和有点发愣的胡五福说,
“姑姑,你的饭好吃。”
看到家里所谓的“生活还不错呢”,胡大嫂说得不错,胡五福现在也琢磨出味儿来了。
还没人饿死,能天天吃上饭,不管吃的啥,总之肚子算是能填个半饱。这种日子,叫过得不错。
看到这些的胡五福,是更下决心要努力改善现在的生活状况。她明天不仅要上镇上,还要找镇上那位彭同志,去换更多的粮食。
第二天一大早,胡五福从厨房仓库里拿了二十来个豆腐肉末包子热笼上了。
胡五福让大早上就呆成木头人的胡大嫂看着火,她要赶紧去镇上了。胡五福从家里走的时候还专门叮嘱了一句胡大嫂,
“大嫂,别舍不得吃。让我大哥今天把肉炒了酱,白面做了白面面条吃吧。”
胡五福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说,虽然说的时候觉得脸皮有点烫人哩,
“大嫂,你未来妹夫庄四文说了,他有办法弄到这些,还有油呢,咱家和以前不一样了。”
胡五福不得已把功劳都扣在了庄四文头上,不过人庄四文也确实也帮了不少忙的,胡五福是记他的好的。而且,昨天庄四文把胡五福送出来的时候,特别认真地告诉胡五福说,
“福宝,我庄四文说认定你就认定你,一辈子的事,不会变的。”
这么慎重其事被一个男人表白,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蜚子,都是头一回的。
当时的胡五福眨了眨眼,没有说别的,但是也算是默认了和庄四文正式谈恋爱的这个事了。不管咋说,庄四文做得还是不错的,现在还没咋接触呢,都能为胡五福想那多呢。
庄四文这人脸长得挺严肃,可话说得也挺庄重地,一只手放在自个心口上说,
“福宝,我一见你的时候哇,总觉得自个儿就太对劲了。你放心,你二哥的事儿就是我亲二哥的事,包在我身上。”
想想这个事,就觉得让人害臊得不行,一个没忍住,胡五福“噗嗤”就笑了出来。等笑出来的时候,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呢。
坐在驴车上的胡五福这会儿还挺呕得慌的,她刚笑了两声,车上的其他村民倒也没说啥,可拉着驴车的驴子却是“欧啊、欧啊”叫了好几声。
胡五福当然听到了,那几个村里女人在偷笑。
胡五福斜着眼睛瞪了眼前面拉车的驴子,刚瞪了两眼,就看到个人在冲她招手,还在喊着她,
“福宝,福宝,这呢。”
原来是胡二哥,已经在镇子口位置,等着胡五福了。
胡五福鼓着脸,头一个就跳下了车,可就在她以为胡二哥要拉着她的时候,没想到胡二哥和她面对面错身跑过去了。
胡五福转头一看,胡二哥是直接一屁股就坐在了驴车上,还冲着发愣的胡五福挥了挥手,
“福宝,上来,九伯今儿要上市里,咱也去转转。”
胡五福等着其他村里人都下了车,先瞪了眼驴子,才又挨着胡二哥坐在了车板上。胡五福是伸手从她的挎篮里掏出个纸包,递给了胡二哥,
“二哥,吃包子,热乎着呢。”
胡五福还给了驾车的九伯俩豆腐肉末包子,就没给驴吃。
路上走的还算顺当的,驴车“得得”地没停过,这一路也没再“欧啊”叫两声。一到了市里,胡五福立即就跳下了驴车,冲着要去办事的胡九伯挥了挥手。
胡二哥要带胡五福去百货大楼,市里的百货大楼,是真的有楼。
镇上也叫“百货大楼”,一个特大的牌子,白底黑字挂在店门口,可是没有楼,只一层。
胡五福现在兜里装着票呢,但因票有限,她不能见啥买啥。。
她得想办法弄票,这个年代干啥都要票的。
百货大楼里面人不算多,胡五福随便转了转,就只买了两把蜡烛,都是白蜡烛,这个白的每包要比红的便宜五毛钱。最后又去称了半斤奶糖,和一包饼干。
奶糖和饼干,胡五福是给家里俩侄子买的。
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胡二哥笑眯眯地从兜子里掏出一张十元钱来,在胡五福眼前甩了甩,“哗啦啦”响。
胡二哥用手指了下前面不远位置的一个带尖角的房子说,
“那里以前是外国人开的饭店,现在是国营饭店了,不过里面的菜还是外国菜,哥带你去尝尝。”
胡二哥说这话后,马上又说,
“咱爷和咱爸那么馋,都没来过呢。”
胡五福是笑着就把胡二哥的胳膊给拉上了,用特别坚定的语气说,
“二哥,我可不去那地方浪费钱。”
胡二哥连双新鞋都不舍得买,胡五福让系统去交易市场查看了一圈。但是厨房系统能找到的店铺都是和厨房及吃有关的。
胡五福让系统阿朱找家小店铺,看能不能帮忙买一些好穿的鞋,胡五福准备给全家人每人搞一双穿,还有她自个儿。
在系统买东西用到钱的事胡五福暂时不担心,她现在是阻止胡二哥花钱。
最后胡二哥没办法,就同胡五福说,
“那咱们少花点,不吃贵的,那里有个苦茶,我同事都说好喝。”
听胡二哥说了好一会儿,胡五福才反应过来苦茶是个啥东西,胡五福也没纠正胡二哥,那东西叫咖啡。胡五福还真不知道,胡二哥厂里的那些工人这么有品味,居然会觉得苦咖啡好喝?
挎着篮子的胡五福,一进餐厅,就觉得这里氛围还不错,先前确实是家西餐厅,现在已经是国营了,但是原有的俄氏风格还在。
胡五福毫不在意的把大篮子放在桌子上,可能大家都这样吧,服务员也很热情地过来了。
就在胡五福转头准备看菜单的功夫,忽然听到系统阿朱的声音在她脑中响了起来,
“主人,女主,这个世界的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