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霖镇。
白藏主与不死川实弥两日前到达了这座小镇。
这里比之之前更加繁华。街上随处可见卖着西洋饰品或者奇珍的商贩,一到晚上万家灯火通明,街道上也人来人往,不比白日人少。
而这儿最为出名的便是这‘夜市’。
夜市一开,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风味小吃便摆上了摊,隔老远便能闻见食物的香味儿,诱人异常。
而除了这些小吃,更叫人感兴趣的便是这儿一到晚上便会有人在夜市开卖许多白日里买不到的东西。因着卖这些东西的商贩们都交了管理费,故而这儿的执法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
这两日不死川实弥与白藏主一直在收集情报,目前仅知受害者多是夜市结束后独自落单之人。
怕打起来之后会引出不必要的麻烦,他俩今晚便踱步到这儿,一是探查地形,二是放松。
当然,主要是白藏主想放松。
“这是什么?”
拿起一枚玻璃制的小罐子,看着里面盛着的五颜六色的星星形状的小东西,不死川实弥饶有兴致的问到。
它们在灯光下看起来实在太过美丽,晶莹剔透,轻轻一晃便显的流光溢彩,漂亮异常。
商贩蓄着一把胡子,听他询问,当即来回捋了捋,说:“这是麦芽糖,客人。”
闻言,不死川实弥有些疑惑的眨眨眼睛。
麦芽糖他倒是知道,但…
那玩意儿不是金色的吗?
而且也没有这种乱七八糟的形状。
“里面加了果汁。”见他似是有惑,商贩解释道。
话音未落,便听白藏主便抢先说:“那来两盒。”
见状,不死川实弥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觉得连价都不问就直接要实在太不稳重。
这东西被做的那么稀奇,谁知道对方会定价到什么程度?
不就是麦芽糖么…
若是价钱要的贵,大概主要也是这玻璃罐子值钱。
这般心里想着,他瞥了一眼手中的小玻璃罐。
突然觉得这玩意儿也不是那么好看了。
正要将其放回摊上,拿着糖罐的手却被一旁的白藏主伸手摁住。
疑惑的看了一眼对方,正要说话,却见后者朝自己眨动了一番眼睛,“嗯?”
不死川实弥:“…”
算了,两罐糖而已。
于是最终演变成了他抱着两罐子糖的情景。
“…”
感觉有哪里好像不太对。
但具体是哪儿,又说不出来。
“不死川。”
“嗯?”
这边好不容易快找到那不对的点在哪,那厢却又被白藏主叫了一声,仅有的思路被打乱,再寻不见线索。
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声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指指不远处格外热闹的小摊,白藏主弯弯眸子,笑意满满:“去玩捞金鱼吗?”
所谓捞金鱼,不过是商贩用来哄骗小孩子的把戏。
用来捞鱼的小捞子由糯米纸制成,虽然称不上遇水即破,但最多下水捞两次就会报废。
他之前有帮这种摊子做过纸捞,故而对里面的弯弯绕绕也算熟悉。
那些指针板之类也是这种类似的套路,板下有用来吸针的磁铁,就算转的再怎么快最终也会停在对商贩最有益的选项上。
但…
“好。”
不过是捞个金鱼罢了。
对方化作人形没多久,对这些稀奇百怪的东西会感兴趣也是正常。
闻言,白藏主笑意更甚。
“嗯!”
漂亮的金鱼很容易就能吸引去小孩子的目光,这儿的人生活水平也高,花点钱买孩子开心也不会觉得肉疼。故而白藏主过去后,这才见那用来盛放金鱼的铁箱中围满了一圈的小孩子。
“等一会儿吧。”
觉得等下去太过浪费时间,他正要说‘要不我们换个地儿’,耳畔却传来了不死川实弥的声音。
心中霎时布满暖意,白藏主笑问:“真的?”
而后得到了前者沉默的点头。
“那咱们吃几颗糖吧?不好吃回去找他去!”
糖么。
含在嘴里等他慢慢化掉,直到那甜甜的味道溢满口中,最是消磨时间了。
瞥了他一眼,不死川实弥拧开糖罐的封盖,抬手倒了倒。
也巧,倒出了两枚红色的小星星。
将其递到白藏主手心,见他拾起一个含在嘴里,不死川实弥问:“什么味儿的?”
白藏主:“甜哒。”
“…”
“我开玩笑的。”
说着,白藏主将手心里剩下的那枚糖塞进不死川实弥的嘴巴里。
“是草莓味儿。”
———
来泗霖镇的路上时,白藏主与不死川实弥闲聊了一路。
当然,主要是白藏主在努力在找话题,然后不死川实弥再好好的去回答。
聊着聊着,话题不知不觉就歪到了:“不死川你有没有兄弟?”上去。
这问题一问完,便见被询之人的脸色变了几分。
明明是那么坚强的人…在此刻却露出了掩饰不住的脆弱。
心脏像是被某种钝物击了一下,白藏主张开口,正要说些别的话题岔开,却又听不死川实弥道:“有个弟弟。”
“叫玄弥。”
是我唯一…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弟弟。
又听话,又懂事。
明明长了一副凶巴巴的脸,心却比任何人都柔软,就连撞见一只翅膀受伤的小鸟都会在心里难过半天。
看起来胆子很大,其实很小。一做噩梦就要钻到自己的怀里,要自己拍着背哄一晚才能睡着。
可就是这样胆子那么小的人,在自己被父亲打骂时却会挺身而出。
——虽然结局永远都是两个人一起挨打。
那孩子实在固执的要命。
说起弟弟,他自己都不会注意到脸上的表情有多么柔软而温和。
心里松了口气,被不死川实弥的表情给戳了一下,白藏主揉揉耳朵,说:“那他一定跟不死川一样长的很好看。”
“好看?”
第一次被人用‘好看’两个字来形容,不死川实弥一时也是哭笑不得。
他从小到大听到的大多都是‘帅气’之类的评价。好看什么的,大多被用来形容妹妹她们。
肯定的点点头,白藏主道:“嗯!”
没多计较对方口中不太对的形容词,不死川实弥摇摇头,喟叹道:“我和玄弥长的并不相像。”
自己的长相更偏向于母亲些。
真要算起来,她才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可人一旦无势无钱,就连美丽也是一种原罪。
而在不死川实弥的记忆中,她的美丽反而成了那名为父亲,实为人渣的人对其施暴的借口。
「一天天打扮的那么漂亮你想去勾引谁?!啊?!」
「叫叫叫!叫什么叫?想让哪个男人来救你?!」
「别以为自己有点姿色就跟多厉害似的,就你这样生过那么多孩子的,你以为自己还值几个钱!啊?」
明明母亲仅仅是把自己收拾的像普通人那样干净了些,仅仅是梳着正常的头发,脂粉这类东西从不会碰。
——家里的钱大多都被男人拿去买了烟酒。
那个男人自己无能,便觉若是不付诸暴力,美丽的妻子便会与别的男人私通离去。
有好几次,不死川实弥几乎都要以为自己要杀了那个人渣。
他连刀都提到了手里。
却总会被母亲拦下。
「不要做这种事,我们实弥要做光明磊落的人,不要因为他…让自己变成坏人。」
男人年轻时惯会花言巧语,轻而易举便哄得了小巷里最美丽的姑娘的芳心。
起初也经历过一段甜蜜的日常。
一切的转折在于姑娘诞下第一个孩子。
所有美好而虚伪的表现再也维持不住,崩坍后露出里面已经腐烂的内里。
男人为何改变倒也好猜。
无非觉得生了孩子的女人会在这个时代寸步难行,有了孩子就能将对方拴牢。
在这样扭曲的想法下,他们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直到第七个孩子。
不死川实弥曾偷偷同母亲说:「我们离开这里,带着弟弟妹妹,我赚钱来养大家。」
却被母亲敲了好几下脑袋,抬起头看她,却见那双眼中满是被世俗和风霜逼迫的无奈和屈服。
「别说傻话了,我们能去哪呢。」
与其说是回答,更像是说与自己听。
她一个女人,没有钱没有房,带着七个孩子。
能去哪呢?
她不可能丢下自己的孩子。
他们都是自己独一无二的宝贝。
她想要的不多。
——挨再多的打,受再多的委屈也没关系,能看着我的孩子能长大成人就好。
成长成光明磊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