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中毒

血,墨一般浓郁的血,触目惊心地混在茶水里。

为什么会有血?

郁宁触电一般扔了杯子,捉住秦睢袖子的手指微微颤抖。

杯子滚落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血水洇脏了一片地毯,却没人在意。

“秦睢。”郁宁握紧秦睢的手,看?着他面色如常,心中却半点没有松懈,“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秦睢唇瓣微抿,试图微笑着安抚郁宁,唇角却有鲜红的血液顺着流下来。

“可你怎么、怎么流这?么多血啊……”眼前尽是刺目的红,郁宁试图的替秦睢擦去嘴边的血液,却好像怎么也擦不干净似的。

越来越多的血从秦睢的七窍流出来,郁宁目眦尽裂,视线内两只手上?尽是鲜红的血,他几近崩溃的喃喃:“怎么这?么多啊……为什么这?么多……”

“宁宁。”秦睢叫他的名?字,晃了晃脑袋,试图让混沌的大脑清醒过来。

“我在呢……我在呢……”眼中涌出的眼泪被郁宁憋回去,他咧嘴露出一个很丑的笑。

“记得生辰那日我说的吗……”秦睢一字一句说的艰难,他咳出一口血,声音总算清楚一些:“我死后,你出宫去,什么也不?要管……”

像是被秦睢这一番话唤回了心神?,郁宁堵住耳朵根本不想听,站起身慌乱道:“你别怕,没事的,我去找道长,我、我去找国师,一定?、一定?没事。”

“别去。”秦睢用最后的力气拽住他,“让我再看?看?你。”

“贺烺!贺烺!来人啊!”

郁宁再也绷不住了,眼泪鼻涕流了满脸,他崩溃的叫贺烺的名?字,握着秦睢的手坐下,一步也不?敢离开。

好在郁宁话刚落音,贺烺和文廷就进?来了,殿外的宫人听见动静想进来,被文廷呵斥出去。

贺烺看见眼前这?一幕,面色极其难看,他从怀中掏出一枚封好的丹药,捏破外衣,将之喂进?秦睢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秦睢吃完就昏睡过去,一张苍白的脸却多了几分血色。

“别慌,你松开,我把他放床上?。”事情紧急,贺烺早就顾不得规矩了,咬咬牙道:“你将陛下扶到床上?躺下,我去找紫英,一会就回来。记住,此事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郁宁再没有比此刻更痛恨自己的无力,他擦了擦眼泪,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点点头。

贺烺刚走,文廷就又回来了,他脸色沉重,帮着郁宁把秦睢抬上床,安慰道:“殿下不?要慌,陛下一定?不?会有事的。您放心,奴才们会护您周全。”

“我没事。”

郁宁用袖子擦擦眼泪,探了探身旁昏睡过去的秦睢的鼻息,他松了口气,起身将手脸都擦干净,又对文廷道:“文公公,劳烦您去找两个信任的宫人将屋里的东西处理一下,再打一盆水,我给陛下擦擦。”

见他镇定?下来,文廷也松了口气,郁宁吩咐的事他已经让人去做了,此刻却还是点头,想留给两人单独相处的空间,“奴才现在就去”

水很快打来,文廷放下就出去了,郁宁打湿绸布,一点点擦去秦睢脸上的血迹,又扒了秦睢沾血的外袍,替他盖好被子。

天光大亮,日光透过床纱照在秦睢沉睡的脸上,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淡色的嘴唇,昳丽的容貌无一处不?让郁宁感到心动。

他看?的痴了,回过神?却又忍不?住鼻酸,忍了忍眼泪,他握住被子下秦睢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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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烺跟紫英道长小半个时辰之后就来了,原来紫英道长因为不放心此事,近日来都住在京城。

郁宁看?见他连忙起身让开位置,想来贺烺路上?应该已经跟他说过情况,便没有多言。

道家对于医术也是有研究的,更何况这毒本就是紫英的同门所研制。

紫英也不?耽搁,一番诊脉卜卦之后,面色凝重道:“秦施主身上咒术虽已解除,身上被咒术压制的沉毒却也因此发作,若是找不到最后一味解药,怕是昏睡过这?三个月之后,就会……”

他话没说完,眼中却闪过几分懊恼。

卦象一事并不能完全将未来之事反映出来,紫英之前?为此事占卜过,卦象一片空白,当时他只以为是自己占卜过多,现在想来却不是这么回事。

“所以我们只要在三个月内找到最后一味解药就可以了?”郁宁眸中泛起一丝希望的光。

最后一味解药是水龙骨,很多人甚至都没听过这?东西,更别提找了。

“没有这?么容易。”贺烺摇摇头道:“我们已经找水龙骨很多年了,可到现在连它究竟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更何况时间还限定?在两个月内。”

郁宁皱眉思索一番,忽道:“雾隐国师留下的书里不?是有线索吗?”

他记得当时似乎将那册子给了贺烺,现在想起来连忙让他拿出来。

“里边没有,我都看过了。”贺烺随身带着册子,闻言还是将它递给郁宁,又道:“书里只描绘了它的样子,根本没有这?东西的详细地址。”

郁宁犹不愿放弃,翻了半天找到它的位置,却只见到批语似的一句话:“似玉非玉,兽骨难得。”

按照书上?所说,水龙骨似乎是一种野兽的骨头,模样像玉石,极难得到。

既没有说是什么野兽,也没有说它会藏在哪里。

郁宁咬了咬唇,仍旧不愿放弃,道:“既然知道是野兽的骨头,那我们就举国之力来寻找。通知各部下贴告示,寻找异兽及其兽骨,有重赏。”

贺烺的手下再精锐能干,人数也终究有限,以前是秦睢不愿声张,现在确实顾不了这?么多了。

重赏之下,必有所得,发动百姓寻找,可能会另有一番收获。

况且现在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几人一番商量一下,便决定这?么做了。

秦睢中毒的事绝不?能宣扬出去,几人一番商量之后觉得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如果届时被发现,再对外宣称秦睢得了天花。

朝中荣亲王虎视眈眈窥伺大权,贺烺和文廷都提议郁宁先暂领大权,处理朝中事,不?想郁宁却是摇头拒绝。

“我从未接触朝中之事,根本不了解,也难以服众。”

郁宁望了眼秦睢,道:“此事先瞒着,贺烺写信给西北的聂将军,派人快快送去,请他回来。另外,文廷去请三公来,我亲自向他们说明此事。至于找异兽的事……”

郁宁犹豫着看?向?紫英,“还需要借助道长的身份。”

紫英没听明白他的话,却还是点点头道:“若有用得上?贫道的,施主尽管开口。”

此事皆因他的师门起,师父亡故,他自然要承担责任。

不?过紫英虽然答应下来,却还是不明白郁宁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找上自己。

好在下午时紫英就有了答案。

“道长,我需要您配合着演一出戏。”郁宁看?向?紫英,道:“明日,希望您去皇城的祭坛上?,为寻找异兽之事找个正当的名?头。”

他将自己写好的计划递给紫英。

紫英接过来看过,眼神复杂地望向?郁宁,“施主有心了。”

郁宁的计划说来也不?难,他之所以这样说,全是因为其中。暗藏的心意。

他们本可以直接贴个告示,之所以现在想借助紫英国师之徒的名?义,只是想为此事找个正当的由头。

归根结底,就是避免秦睢落得个骄奢淫逸的名?头。

这?个时候了,郁宁还在尽心为秦睢打算一切,甚至不想让他受到一丝不?好的质疑。

郁宁脸色苍白,闻言只是笑了笑,“我做的尚不?及他待我的万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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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前?后后忙活一天,郁宁直到晚上?才吃了点东西。

他给秦睢喂了点粥,却大多都洒出来了,郁宁没嫌脏,也没觉得不?耐烦,将人扶起身一点点喂。

喂完粥,他又给秦睢擦了身体,文廷看他脸色苍白的可怕,提议让宫人来,却被郁宁摇头拒绝了。

等到郁宁忙活完,已经很晚了,小林子重新替他包裹了伤口,上?了让伤口愈合的新药,守在殿外。

郁宁脱了外袍,上?床睡在秦睢身边,轻轻搂住了他的腰。

飘荡了一天的灵魂在此刻才算了有了归宿,郁宁趴在秦睢的胸口听心跳,又吻了吻他的唇,小声地跟他说着话。

手腕上?的伤口又麻又痒,郁宁觉得疼,手从被窝里伸出来,聊作安慰的对着伤口吹了吹气。

沉默一瞬,他将手腕举到秦睢头顶上方,唇角泛起淡淡微笑,“陛下,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这?里的伤了啊?”

“……”

一片安静。

郁宁也没觉得有什么,放下手腕继续道:“其实我很怕疼的。”

“小时候继母发脾气,步摇砸到我脸上,都没流血,可我躲进被窝里哭了一宿。还有一次,我被弟弟丢的石子绊倒,手上?磕破了个口子,我当时就忍不?住哭了。”

“很丢人吧?”郁宁脸上带着微笑,鼻翼却泛起淡淡的酸涩,他继续道:“我当时就想,我以后再也不?要受伤,再也不?要疼了。”

“可人就是这么奇怪。”郁宁摩挲着伤口的纱布,笑道:“为了你割开手腕上?的伤口时,我没一次觉得疼。”

“我只觉得欢喜。脑海里也只有一个念头。”

“太好了,我可以救你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浑身都疼。”

郁宁吸了吸鼻子,伸手擦了下眼泪,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胡乱说些什么:“所以你什么时候醒过来啊。我很好哄的,你醒过来,我就不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狗jj,又抽了,小红花给我抽没了,呜哇哇哇哇哇哇感谢在2021-01-2323:59:07~2021-01-2500:0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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