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装。
外出。
直播。
这三个词庄羽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他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聋了，他傻了，他什么都听不懂了。
“小庄，尝尝这个新口味饼干。”闻染的兼职做的飞起，最近又进了一批新饼干，她“唰”的扔给庄羽一包，却没见他有回应，便又喊了一句，“小庄？庄羽？”
庄羽木呆呆的扭头看她：“闻姐，怎么办，我好像聋了呢。”
闻染：？？？？
庄羽又缓了一会儿，才终于感觉自己能好点了。他怀抱着一种多过一天算一天，晚死晚超生的心情，一口气跟闻染定了三箱饼干，然后埋头拼命工作，想借此忘记直播的烦恼。
可夜晚总会降临，直播总要继续。
在十三催促第四次该准备直播了的时候，庄羽干脆躺倒在了沙发上。他没有开客厅的灯，有些暗的空间中，投影墙上正放着一部老电影，明明是生离死别的情节，庄羽却一边看一边嗑瓜子，偶尔还笑出声来。
【宿主，这都9点了，再不直播今天的俩小时就不够了呀！】十三这个急呀，可是今天的庄羽就是不配合，说什么都不配合。
庄羽又往嘴巴里扔了一块跳跳薯片，含糊不清的说道：“今天不直播了。”
【宿主今天就要把一周一次的休息机会用掉吗？】十三有些纠结，【可是这一周才刚开始呀，万一后面哪天宿主还有事怎么办？】
“今天不直播了，明天也不直播，后天也不直播了。”庄羽淡定的咬着一片薯片，“以后都不直播了。”
去他妈的指定主题，他之前是个傻子不成，让穿女装就穿女装，让穿短裙就穿短裙，妈的，他也太好骗了吧！
庄羽又恨恨的咬碎嘴巴里的薯片，起身又撕开了一袋。
十三静默了瞬间，再开口时，原本已经有些拟人的声音又变成了冷冰冰的机械音：【请宿主准时开播。】
“不播，你们弄死我吧。”庄羽不在乎了。
自己偷摸在家穿个裙子也就算了，现在还让他外出直播，呵呵，那以后是不是还要穿着女装去超市，去吃饭，甚至去上班？
他不要脸吗？！
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庄羽刚刚才想明白，这个“指定主题直播”对自己的限制太大了，不是他忍一忍就能过去的，系统太会得寸进尺，以后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要穿着裙子去上班才能完成什么指定主题直播，完不成就会受到惩罚，那他现在还挣扎什么？
直接躺平任罚就是了。
这周的指定主题直播完不成，这一周的积分都清零，那他这一周干脆就不播了，积分直接就是零，也不用清，多好。
他想的挺美，可惜系统哪里会这么简单？
【请宿主准时开播。】
机械音又提醒一次，庄羽哼也不哼一声，他再次躺下，一只脚挂在靠背上，晃啊晃的悠哉的很。
【惩罚系统开启倒计时。】
【三。】
【二。】
【一。】
庄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那机械音倒计时三个数，然后他肚子右下方忽然就剧烈的疼了起来，伴随而来的还有难以言说的腹胀感。
“怎么……”庄羽抱着肚子，在沙发上弯成了一个虾米，他一头冷汗，嘴唇也瞬间变的煞白。
这种感觉他太了解了。
上一世，临死之前的那几天他几乎一直处于这种难言的疼痛中，除非打了止疼针，或者直接疼昏过去才能舒服一会儿。
他狠狠的按压肝脏的位置，再开口声音已经有些哑：“我会死吗？”
【不会死，但会疼够两个小时。如果明天还不播，则会疼够四个小时，依次加倍。】
冷冰冰的机械音说完，忽然又变了个调子：【宿主，你快答应直播吧！惩罚系统可不是闹着玩的，宿主……】
庄羽听出后面这个声音是近来熟悉了的，已经带了些人类情绪的十三的声音，他喘息了几下，终于还是暂时开口妥协：“我现在就开直播。”
那钻心的疼痛忽然就消失无踪，毫无起伏的机械音警告道：【四号宿主庄羽，记警告一次，下次再犯，惩罚时间加倍。】
再下一刻，十三带着担心和哭腔的声音响起：【宿主你没事吧……】
庄羽瘫在沙发上，刚刚剧烈的疼痛着实费了他很大力气，他苦笑一声：“十三，你们这惩罚系统实在是够狠的。”
【宿主你以后别再随便说不要直播的话了……宿主……】十三似乎也有些难过，他顿了一下，又说了一遍，【你以后别再说不直播了。】
庄羽没再说什么，他现在也没明白十三和那惩罚系统的关系，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他又缓了一会儿，等力气恢复了些，才握住吊坠进入随身空间换衣服。
因为刚刚的疼痛让庄羽实在难熬，他也就没开红兔子直播，只努力坚持着精神，打开电视带着B星球的观众打了俩小时的游戏。
直到十一点过半，直播时间才够，关了直播的庄羽又累又难受，他实在没力气再去洗澡，只带着一身疼出来的冷汗，直接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清晨的太阳从没拉窗帘的窗户透进来，庄羽被照的单手搭在眼睛上，大概还是很亮，他蹙着眉，下意识的翻了个身——然后就从沙发直接滚到了地毯上。
他“唔”了一声，伸手去摸手机却没摸到，他只能睁开眼睛，懵懵的四处看了看：“我……我在哪儿？”
【宿主你在你家客厅呀，从沙发上滚下来啦！】
庄羽：……
好的，他想起来了。
看了眼时间还早，庄羽先去焖上粥煮上鸡蛋，又去冲了个澡。
睡醒吃饱的人心情也会变好，经过昨晚那一遭，庄羽也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该上班上班，该休息休息，到了晚上回来也能心平气和的继续直播做饭吃饭。
一周很快过去，庄羽和十三都没再提那晚惩罚系统的事情，加上这次成翼出差的时间挺长，直到周五下班庄羽都没见到他，只偶尔发几条微信。
没有了总裁时不时发出的聚餐请求，庄羽总算可以过个放心的周末。
至于女装外出直播，他已经有个些许打算。
周六把主题直播搞定，周天还可以休息一日，至于直播时间嘛……
庄羽躺在床上枕一个手臂，正在盘算着直播的事情，忽然就听到十三有些犹豫的说道：【宿主啊，我这儿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先说坏消息吧。”庄羽觉得自己已经无所畏惧。
【我还是先说好消息吧。】十三哈了一声，【下周开始，每一次的指定主题直播我们将提供给宿主两个选择，宿主可以任选一个完成哟。】
庄羽哼笑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继续问：“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这周的指定主题必须完成，没得选……】十三怂怂的说道。
庄羽倒也不失望，他本来就准备好了，完成就完成，好男儿志在四方什么都不怕！穿裙子出门也不算什么！
本来信心满满的庄羽却在刚出门的时候就折翼而归——刚刚打开的电梯门里，楼上的邻居略带些诧异的目光让庄羽迅速转身二话不说飞快的跑回了家。
【宿主别怕，那邻居肯定没看清楚你是谁。】十三安慰道，毕竟当时庄羽跑的只剩一道残影了，别人肯定看不清谁是谁。
庄羽进了自家大门才松口气。他抿了下唇，又看了看时间。
九点，时间还是有点早，该等到再晚一会儿，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了，他再出去直播才好。
他顿了一下，又问十三：“在外面随身空间可以用吗？别人会看到我凭空消失吗？”
【是的哦，但是宿主找个隐蔽点的地方用就没事。而且随身空间和外面的时间流速不同，大概是10:1，也就是说你在空间里待10分钟，外面才过去一分钟呢。】十三答道。
这个直播系统功能繁多神鬼莫测，庄羽听到这个回答也不诧异，想着不行可以找个厕所进随身空间，便换好自己的衣服就下楼了。
大概所有人周天都不需要早起，庄羽转悠到晚上10点也没找着个人少清净的地方。
【宿主……要不先回去睡会，等凌晨两三点再出来？】十三也看出来庄羽的意思了，他就是想趁着天黑找个人少的地方，悄咪咪把直播做完就好了。
庄羽想想也是，周六的直播眼看是做不成了，他总不能再在外面呆俩小时等到十二点——再说了，周六的十二点也不一定就没人了。
还是回去睡一会，定个三点的闹钟，到时候起床出来，外面肯定一个人没有。
庄羽就回去睡了，这么一睡，再睁眼的时候天色已是大亮，他惊恐的去找手机，结果发现手机因为闹钟一直响，直接响没电了。
十三幽幽道：【我和手机一起叫你都没能把你叫起来。】
庄羽：……
好的吧。
那只能今晚播了。
好在昨晚已经踩过点，庄羽找到了一个相对安静人少的地方，就在他家楼下背面一个小公园，那里树多人少，藏身很好。
可惜，还没到晚上，庄羽就迎来一个怎么也不想接受的消息。
“您出差回来了？”庄羽抱着手机，语气莫名，“刚回来，就找我一起吃饭啊？”
另一边的成翼语气淡淡：“怎么，你今天又有事？”
有事是真的有事，可庄羽不敢说，他缩缩脖子：“没什么事。”又想一想，“早点吃吧。”
成翼失笑：“好，五点去接你。”
挂了电话，庄羽深深深深叹一口气，偏偏十三还跟他捣乱：【宿主不如直接穿裙子开着直播去吃饭！一了百了！】
是，那到时候他也可以直接一了百了死了拉倒了。
丧丧的庄羽四点五十就下了楼，准备去小区门口等白特助来接他，谁知道他刚到楼下，就看到一辆不太熟悉的车停了下来，驾驶座的窗户缓缓降下，里面只有一张属于成翼的脸。
庄羽真是被吓住了。
这什么公司啊，迎新聚餐的标准也太高了吧，为什么是老总亲自来接人，而且是独自来呢？
“上车？”成翼用眼神示意他，庄羽同手同脚走到后座，忽然又想起这样不礼貌，然后绕了一圈，坐到副驾驶上，上去就殷勤的对着老总拍个彩虹屁：“成总真是照顾下属，竟然亲自来接我。”
“咱俩出去吃饭，我不来接你谁来？”成翼失笑，又倾身过去帮庄羽把安全带拉过来扣好。
他靠的太近，庄羽甚至可以看到他低垂的长睫和弧度漂亮的下颌，鼻尖围绕的也全是成翼身上特有的味道。庄羽忍不住微微侧过脸，又摸了摸鼻子，想着回头打听一下成总用的什么香水，味道还怪好闻的。
也因为成翼这突然的动作，庄羽都没去仔细想成翼那句话，直到到了地方，下车进门后，他才发现成翼定的是一个两人小包间。
只有他们两个一起吃饭？
这老总看上去冷冷淡淡，其实这么亲民的吗？
成翼吃饭的时候话很少，庄羽迷迷瞪瞪的，也没多说什么，一顿饭很快吃饭，庄羽看看时间还不到七点，心里顿时放松很多。
可千万别耽误他直播啊！
谁知道，成总又发出新的邀请：“去看电影？”
庄羽心里真是不愿意，可是没等他想好怎么拒绝，成翼却已经自顾自的把人带到了附近的电影院，买了电影票和一个套餐。
在成翼看来，俩人“确定关系”这么久，因为他的忙碌，一直也没能好好约个会，赶着今天有时间，就按流程走一遍。
吃饭，看电影，送回家，然后上楼坐坐送个礼物，这就是成翼决定好了的约会流程。
可是庄羽不知道啊，一个电影俩小时，看的他抓耳挠腮，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家去直播。好不容易等电影看完，成翼送他回家，庄羽根本顾不得去看对方眼里和话里的暗示，直接拒绝道：“很晚了就不留成总了，您回去吧，路上小心，一路顺风啊拜拜。”
说完他扭头就跑，却又被成翼喊住：“庄羽。”
庄羽回头看他，眼神崩溃。
九点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的直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成翼却不懂他的意思，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过来：“送你的礼物。”
庄羽：“……谢谢成总，不过，不用了吧？”
为什么老总请他吃饭看电影还给他送礼物啊？这也太奇怪了吧？
盛天的企业文化这么独特的吗？
成翼走过来几步，把盒子塞到他手里，语气温和：“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如果你能不那么见外的叫我成总，我想我会更开心的。”
庄羽懵懵的看他：“可你就是成总呀。”
“在公司是，在外面就不是了。”成翼略有些期待的看着庄羽，“你说呢？”
到现在，成翼对庄羽还算满意，觉得他还算乖巧识趣，不管是脸还是性格他现在都很满意，自然也愿意多给对方一些甜头。
庄羽却懵了。
不喊成总，那喊啥啊？
成翼还等着呢，可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他斜斜看了庄羽一眼，庄羽被吓的一激灵，张口道：“成……”
成翼鼓励的看着他。
庄羽：“成……”
成翼微微挑眉。
庄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管公司内外，您都是我们成总！”
成翼：……
“我回去了啊成总，谢谢你的饭和电影，改天我请你，再见啊！”庄羽说完，也顾不上更多，他飞快的跑进楼道，等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之后才舒了口气，悄悄从楼道走了出来看了看。
成翼的车屁股灯还在闪烁，路上已经没有更多的行人。
这小区是个新小区，住的人不算多，尤其明天开始上班，该嗨皮的前两天也嗨皮完了，今天外面人真的少。
他又看了看时间，是真的着急，但是他又担心成翼走的还不够远，就想着干脆先把等会要穿的衣服准备好，等会到了小公园直接换好衣服就可以开播了。
庄羽进了随身空间，找好要穿的卫衣和长牛仔裙，正好鞋子也不用换，今天穿的运动鞋搭配起来也算合适。
十三看他还是这一身都要无语了：【你还等会换什么换，现在直接换上好了，就这么一身，连个手脖子都没露，还担心什么呀。】
庄羽一想也是，他干脆换好衣服，又又戴好假发化好妆，然后从随身空间找了一个长长大大的黑色连帽斗篷把自己包裹起来。
十三：……
它怎么觉得它家系统包成这样，更引人注目呢？
庄羽悄咪咪换好衣服，出来后往外看了看，见只偶尔有几辆车经过，并没有什么路人，便放心的拉紧帽子，朝楼后面的小公园走去。
再说成翼，他刚开上车走到小区门口就接到来自母亲的爱心电话，他把车停在路边：“妈。”
“约会去了？”成母在电话里问道，成翼却是轻笑一声：“我马上到家，妈你之前说的那个镯子，我这次给你拍到了。”
“哼，爱回不回。”
话是这样说，成翼却能听出他妈妈的高兴，他笑了一下，挂电话后摸出放在另一边口袋的小盒子时，忽然发现不对。
他把给庄羽的手表，和给他妈妈的镯子弄混了。
成翼无奈敲了一下方向盘，一边掉头一边想着这约会流程走不完是不行了，看看，之前没去庄羽家里，现在说什么也得去一趟了。
谁知道他刚到楼门口还没来得及给庄羽打电话，就见一个一身漆黑包的结结实实的都能去抢银行的人从门里走出来，而那身影和走路姿势，除了略有些鬼鬼祟祟之前，似乎很眼熟。
成翼微一挑眉，再看那人穿的鞋子，正是今天庄羽穿的那双。
他远远停下车，关了灯，只犹豫了半秒不到，便悄悄跟在了庄羽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