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放现在这个颜色就有了定义,偏光色,随着火光的照射角度不同还泛着流光。傅清离伸手摸了摸,梅花图案浮起处,触感光滑,较别处不同。
是因为颜料的缘故。
万福曾说这种刺画,每一笔有千针,每一针颜料都不同,所以十分名贵。而那画一打开,之所以会给人蝴蝶扑然欲出的错觉,便是因为那每一针的颜色千变幻化,十分有立体感。
贺朝凤惋惜道:“可惜周青那幅画被薛礼带走了,可即便不带走,就周青那种水平,也比较不出二三来。”不然倒是能确定莫湘离手里的画和这一段布,是否是同一段。
然而傅清离略一沉吟,傅清离说:“倒也不是很难。”
傅清离微微起身,主动褪下了衣服。傅清离原本背上有烫伤,容泽的药好,没给他留下什么疤痕,唯独肩头一只黑蝴蝶翩然欲飞。
这只蝴蝶刺青,是莫湘离捉了傅清离后留下来的。贺朝凤在替傅清换药时见过,但贺朝凤没问。被人捉了又盖章,这种经历总归不太好。贺朝凤没必要戳人伤疤。
傅清离半回过头:“你试试。”
白是白,黑是黑,喑哑的灯火下,这样的场景显得格外暧昧。直如贺朝凤一思索下来,也不禁有了些赧色。
贺朝凤摸了摸鼻子,贺朝凤小声道:“这个时候做这种事不太好吧?”
傅清离道:“不然你想什么时候做?难道要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当然不行了。
贺朝凤一向直率,在这个时候,却有些犹犹豫豫。贺朝凤其实还没做好准备,也没有过这种经历。毕竟以前从来不走感情线的嘛。但现在既然和傅清离已经是这种关系了,似乎满足一下这个需求也是应该的。
贺朝凤道:“那,万一疼了你告诉我?”
傅清离听得莫名其妙,拿火熏一下刺青有什么疼的。但贺朝凤如此小心,也叫傅清离心中受用。傅清离宽慰贺朝凤已是习以为常,傅清离随口就哄:“轻些就好。”
贺朝凤哦一声,贺朝凤盯着半褪衣裳的傅清离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两手从衣领中探下去,往傅清离腰上一掐。
傅清离:“……”
傅清离默默看着贺朝凤,贺朝凤也默默看着傅清离。半晌后,傅清离道:“贺公子,你在做什么?”
贺朝凤无辜道:“分衣拂柳?”
傅清离终于懂贺朝凤先前问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傅清离望着衣裳里的手,意味深长地捏住了小贺公子的嘴,凑上去咬了一口:“你要是想,也不是不可以。”
贺朝凤两只手还在别人衣服里,两人是二十上下风华正茂的年纪,又心里彼此欢喜,这样的氛围,这样的距离,倘若没点意乱,那这男人一定不行。
孤零零的烛火被摆在一边,看着颇为委屈。床帐放了一半,青烟袅绕,两个身影亲亲密密绕在一起,就像是试探着扑火的飞蛾,浅尝辙止。
但是飞蛾的生命是短暂的,就比如外头忽然咣当一声巨响,床上两个人一抖。傅清离把贺朝凤按下去,傅清离说:“有福蝶兰呢。”
然而外面咣咣声更响了。
贺朝凤:“……”
傅清离:“……”
两人叹了口气。刀剑声中再能做点什么,这男人恐怕也是不行。贺朝凤和傅清离无奈,撩帐就翻身而起,一个比一个动作快。
傅清离衣裳少穿得快,黑外衣一裹,敞着半个胸就冲了出去。贺朝凤的衣服全是金元宝给的,富贵琐碎又无用。贺朝凤和衣服博斗了半天,贺朝凤干脆一扔。
夜色中,金元宝穿着睡衣抱着头很崩溃,在金元宝身后,咄咄射了一排的羽箭:“啊啊啊啊淮北!啊啊啊朝凤!”
裴安扶着墙出来,裴安咬牙道:“别,别让他们走了。这些人,身法与之前偷袭我的那个人一样。”
福蝶兰和顾淮北等人与几人战在一处,那些人黑衣蒙面,功夫高强,连着顾连生也在,顾淮北竟然落了下风。
顾淮北听裴安一提,怒从心起,一柄雪行在月色下舞得风生水起。
十三香走的轻灵路子,福蝶兰惯会隐匿,遇上外功强敌便有不怠。眼看一记霸劲砍刀直下,顾淮北将福蝶兰一拉,径直迎刀而上,铮一声,刀间碰起火花。
其中一人背负羽袋,一箭朝裴安射去,裴安猛然握紧门框,却忽然叫人一踢,一个轻飘然的影子落过了头,又跑回来几步。
贺朝凤道:“不好意思,飞过了头。”
技能使用不多,贺朝凤不太习惯。
傅清离几下与黑衣人交战在一处。两人互拍一掌,黑衣人掌心一痛,翻掌一看,竟有一只虫。他暗骂一声,身如游龙,三两下蹿上了屋顶,直奔夜色之中。
福蝶兰迅速跟上。月色下,傅清离站在屋顶,一身黑衣不曾系紧,随风飞舞,猎猎作响。胸膛莹白,花开了一半。
贺朝凤扶起金元宝,贺朝凤道:“怎么回事?”
金元宝熟悉又熟练地揪住了贺朝凤的衣角,金元宝心里太苦了:“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在睡觉,忽然觉得有点冷。一睁开眼,他就要杀我。”
实在是委屈了金少爷。任谁半夜朦胧间见一个黑衣人举着大砍刀要朝他挥刀落下,都会吓破胆。若非跟着贺朝凤历练多回,现在金元宝就两眼一翻撅过去了。
傅清离已经跳下了房顶,傅清离随意裹了衣服,步伐间寒气逼人。傅清离道:“我给他下了夺命散,不出百米,他必然心痛难忍。”
经此一事,大家都没了心情。顾连生扶住裴安进房,顾淮北收起雪行,一身煞气和他的刀一样风雪凛然。
顾连生他们原本住的不是这间客栈,是贺朝凤后来找了顾淮北,与他一商量,让他们住到这里来,方便照顾。
贺朝凤说:“裴安既然能在那人手下落了下风,保不齐还会有第二次偷袭。你们住到一起,离金元宝近一些。”
贺朝凤言简意赅:“他运气好。”
一个欧皇能三番四次躲掉暗杀,离金元宝近一点沾沾欧气也好的。
但是贺朝凤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贺朝凤也在呀,金元宝运气好,贺朝凤运气显然不怎么地。主角本身的聚光灯效应加上配角必有用的理论一加成,这简直是爆炸般的外挂。
上回来了一个黑衣人,这回来了一个团。倒霉是真倒霉,如果没有贺朝凤他们提前安排,恐怕顾淮北他们就要凉了。幸运也是真幸运,毕竟没真的凉。
但这事是偷着进行,所以金元宝不知道这件事。可是黑衣人知道,显然有人一直留心着他们的行踪。
裴安面无血色,裴安确实是受了伤。顾连生最近心里一直压着火,这回黑衣人再一来,就彻底将顾连生的火给引了出来。
但是顾连生这个人,真的发火的时候,并不如何动怒,只是眉梢眼角都像刀一样,看你一眼,就像剜你一刀,让人背后发凉。
贺朝凤看了看顾连生,贺朝凤说:“顾叔叔,那些黑衣人果真是冲着梅老四去的吗?”
顾连生冷笑一声,顾连生说:“梅老四还不够资格。”
和傅清离下午查到的一样,梅老四是死了,但梅老四是死在自己床上。这个床,是个动词。梅老四是个单纯的生意人,但却是个风流的生意人。
顾连生他们将镖押到梅里山庄那天,本来要走,梅千鹤留他们住一晚。顾连生与梅千鹤,也算有些交情,想着过几天本来也要前来拜访祝寿,住一晚倒没什么,就答应了。
顾连生说:“结果,当晚梅里山庄来了好几个黑衣人,直逼梅千鹤房间。”
裴安担心镖被人劫,拎着刀就冲了出去。裴安身手狠辣,顾连生一点也没担心,哪知裴安就会因此遭人偷袭,差点没了命。
梅老四玩得正嗨,门窗忽然被破,吓得他一时没缓过气,大约就这样死了。
当时顾连生他们忙于自己的人自己的事,没空去管梅老四,第二天便听说来的人是十三香的人,落下了令牌。
顾连生道:“我与十三香接触过,十三香即便要杀人,也不是这样兴师动众。想必是梅千鹤自己提的。”
既不知凶手,又不能叫儿子这样没面子的死了。把事情推到十三香头上,是最恰当不过的事。梅家一定是打的这个主意。
贺朝凤慨然,贺朝凤说:“为自己的利益,污他人清白,看来这位梅庄主,也并非是个如何清明的大善人。”
顾连生凛然一笑,顾连生说:“梅里山庄与武林盟交好,又黑白通吃。倘若一个心思纯正的大善人,是做不了这中间和稀泥的一把好手的。”
梅家的事清楚了,黑衣人是冲梅千鹤而去,依贺朝凤的估计,说不定梅千鹤知道会遇上这样的麻烦事,这才留顾连生他们住下。
对此金元宝提出了疑问,梅千鹤毕竟是梅清霜他爹,作为一个未来的女婿,总得替丈人说说话。金元宝道:“可能他确实不知道呢!”
贺朝凤扔下三个字:“你信吗?”
金元宝:“……”
金元宝脑子在清醒和据理力争中来回转了一圈,金元宝怏怏道:“不信。”
谈恋爱归谈恋爱,金少爷还是有脑子的。金元宝在生意场上趟了这么久,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怎么会不清楚呢。梅千鹤这是借着裴安他们挡枪呢。
从前梅清霜即便不搭理金元宝,也不会半句招呼也不打。昨天梅清霜分明过来看了他们一眼,却转身就走,这说明什么?
贺朝凤循循善诱道:“她站在第三棵树下,又断一根树枝,这是在赶客。”
金元宝狐疑道:“你这么了解她?”
贺朝凤给金元宝讲菩提老祖的故事:“老祖有一次要教他的弟子,就在他脑门敲了三下,他弟子就在三更去了他房里。”
此话一出,一帮人默默看着贺朝凤。贺朝凤回味过来,贺朝凤光明正大:“我三更在谁房里,你们不知道吗?”
傅清离咳了一声,饶是傅清离,面皮也有些臊。傅清离道:“好了。先让顾当家他们休息吧。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临出门时,顾连生叫住了贺朝凤。顾连生道:“贺公子,有件事,我查了许久。现如今你正好在,我就告诉你。”
顾连生斟酌很久,顾连生说:“王家村的事,其实我查过。”
王琅是顾连生收养的。当时王琅还小,衣衫褴褛坐在街边,一声不吭。顾连生年轻气盛,走镖时看见,心下不忍,就带了回去。
顾连生当然也会调查王琅,从而知道了王家的惨案。王琅知道顾连生的地位后,一度请求过顾连生,要替王家查明真相,但这事已盖棺定论,顾连生当时忙于应付他爹逼婚,也没心力多问,想不到,就成了王琅心里一根刺。
顾连生有些愧疚,如果王琅当年请求他时,他能多上一分心,也许王琅心中的仇恨不会这般大,也不至于被人利用,替人当了枪手,还被灭了口。
所以王琅对顾连生下毒,在可控范围内,顾连生默许了。顾连生说:“我曾经和落象峰的山贼交过手,他们的贼老大叫严铮。严铮狂言中提过,说他上面有人。即便是再杀一个村的人,都不会将他们如何。”
当时顾连生不明白,如今顾连生一想,再杀一个村,岂非说明曾经杀过一个村?那他杀这个村的时候,他上面这个人知道吗?还是,根本就是他默许的呢?
顾连生深深看着贺朝凤:“我猜或许知道我插了手,淮北才成为他人眼中钉。贺公子,这趟水,只怕是不简单。”
顾连生心中有着深深的忧虑,和对贺朝凤的试探。
传闻中,贺朝凤为了柳吟疏愤然离家,所以顾连生对贺朝凤印象并不如何好。一个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人,岂非就是个软怏怏的风花雪柳?
所以顾连生才会叮嘱顾淮北离贺朝凤远一点。如今贺朝凤与柳吟疏重归于好,贺朝凤若沉迷男人露出怯懦——
贺朝凤安慰顾连生:“放心吧顾当家,简单的事是不会被我知道的。”毕竟主角效应,没点惊天动地那就叫种田了。
顾连生:“……”
是熟悉的味道,放心了。
过了这么久,金元宝那位万两黄金的雇主还没放过他,现在还加上了顾淮北,这种命定的兄弟情真是感天动地。金元宝不肯自己睡,硬是钻到了贺朝凤房里。
金元宝道:“没事,你们办你们的,我睡塌就好。”
贺朝凤替金元宝倒了杯水,贺朝凤问他:“你到底惹了什么事?”
关键金元宝也想不起来啊。金元宝那么本分,他能惹什么事。总不能是他的情敌。金元宝抱着头在那冥思苦想。
傅清离方才敞胸吹了风,此刻咳嗽两声,垂袖倒水。他领口偏大,露出身上的蝴蝶牡丹。金元宝看的有些久,金元宝喃喃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贺朝凤道:“你当然见过,周青给的那幅画,不就是黑蝴蝶绘牡丹图吗?”
金元宝连连摇头,金元宝摸着下巴凑上前,盯着傅清离的前胸后背:“不不不,不是那幅画,如果是那幅画,我一定早就想起来了。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哪里呢?”
贺朝凤鼓励他:“不着急,慢慢想。”
一刻钟后,金元宝占了贺朝凤的床,睡得神魂不知。贺朝凤拿那截枯树枝戳着金元宝,金少爷抱着枕头昵喃了几句:“等等,我能想起来的。”
贺朝凤叹了口气,贺朝凤将那树枝一扔:“我怎么觉得他是在骗睡?”
傅清离忍不住笑道:“金少爷从来没受过苦,如今又掉山洞,又被人三番几次追着砍,还一连见了好几桩命案,确实也为难了他。”
贺朝凤道:“是哪个雇主,你们不知道?”
傅清离道:“不是我接的,我就不知道。但若想知道也可以去查。只是一般不会去查。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我先坏了这个规矩,别人也能坏我的规矩。”
江湖若是田,大家就都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安分守己不出差错。谁先越了界,便会混成一锅粥。这个时候就需要武林盟主出来调解。柳文海就是起这个作用的。谁家吵架吵不赢都找柳文海。
贺朝凤嗯了一声,贺朝凤把刚才顾连生的话告诉了傅清离。傅清离道:“王家村只是个普通的村子,我从来没听说它有什么重要的秘密,需要被人灭口。”
贺朝凤眨了眨眼,贺朝凤忽然撑着身子道:“哎,不是说王家村先进的山吗,会不会是他们进山后撞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才被人灭了口。”
如果当时接了这单活的是那些山贼,他们得了钱,又居于落象峰,有人罩着,这才胡作非为,似乎也能说得过去。倘若如此,这事还真的和薛礼分不开关系了。
金元宝睡了床,屋里就只剩下一个塌。贺朝凤与傅清离在塌上窝了一晚,虽然地方窄小,可是两人贴得近,彼此能听到心跳声,倒也是个不错的体验。
次日一大早,金元宝醒来时,贺朝凤还在睡。傅清离坐在床塌边,轻轻顺着贺朝凤的头发,见金少爷从帐中探出头,嘘了一声。
这是何等的相濡以沫。
金元宝:“……”
金元宝瞬间对自己占了床并当了电灯泡这件事愧疚感爆棚。
金元宝小声道:“傅清离。以前说书先生给我讲南疆蛊术,曾经给我看过插画。你胸前的花,其实不是花,是蛊虫行走的痕迹对不对?”
傅清离开玩笑道:“金少爷知道这么多,倘若我是别人,说不定也想杀了你灭口。”
哎,都这种时候了,开什么玩笑。金元宝是个聪明人,金元宝道:“我们离开风雪山庄时,容先生说要回十三香,还说世上总有别的病人要治,说的也是你吧。”
金元宝看了眼贺朝凤:“贺朝凤知道吗?”
贺朝凤朝里侧着身,梦里大概在和柳公子还有梅小姐博斗,正皱着眉头咬牙切齿。
傅清离看了眼贺朝凤,傅清离说:“他知道。”
金元宝一时无话可说,金元宝沉默片刻,只能道:“我再好好想一想,看看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等金元宝出了门,贺朝凤睁开眼。
傅清离道:“吵醒你了?”
贺朝凤翻了个身,枕着头道:“他应该不是得罪了什么人,金家富可敌国,或许金元宝自己在不经意的时候窥破了什么秘密。只是这个时候问他,他应当自己也不记得。”
贺朝凤想了想:“我昨天想了一夜。你那位莫姑姑要了汉王宝图也没什么用,看她的样子,她既不缺钱,也不缺命。”
傅清离知道贺朝凤的意思,傅清离嗯了一声:“她确实都不缺。但或许别人缺。”
贺朝凤道:“所以也许有人请她去做了这件事,并许诺给她一定的代价。”
但世上能请动莫湘离的人少之又少,在傅清离的记忆中,莫湘离也什么都不缺,一个能为了爱情绝决跳崖的女人,她难道会被世间功名利禄诱惑吗?
不管怎样,傅清离叫了雪里红,送了两封信。
第一封给薛礼,汇报工作进度。事情是替薛礼办的,其中艰辛劳苦当然要薛礼去承担。王家村还有梅连绣与汉王的事,涉及朝堂辛密,傅清离不想牵扯过多,他叫薛礼自己去查。
第二封给容泽,也是汇报工作进度。傅清离简单交待了一下梅里山庄的事,让容泽和楼枝近期在处理楼里事宜的时候,格外注意一些,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等贺朝凤一个回笼觉睡饱,外面太阳升了一小半。被子里暖暖的,枸杞茶泡在床边,里头还温,显然泡茶的人离开没多久。
贺朝凤来了这里,一直忙于奔波,还没有歇过。今日天晴无云,空气中泛着香甜,偷得浮生半日闲,贺朝凤决定给自己放半天假。
傅清离上班去了,金元宝去找了顾淮北,柳吟疏即便有空贺朝凤也必不可能找。贺朝凤站在空地,想了会,叫了一声:“福蝶兰。”
很快梁上翻下来一个人,福蝶兰咬了根草:“贺公子叫我有什么事?”
贺朝凤打了个哈欠:“没什么事,你们楼主说将你留给了我,我就看看你敬不敬业而已。”
福蝶兰:“……”
贺朝凤一定是在报复他之前在碧海山庄笑了的事。这个人长得像个仙儿,性格是个鬼。楼主一定是眼瘸了才觉得贺公子单纯。
贺朝凤说:“我想在城中走走,你陪陪我吧。”
霁雪城有小京城的美称,经济繁荣,百姓富足,随处可见琳琅商铺和酒楼。如果说幽州是地大物博,一个沉静的湖泊。那霁雪城就是一汪池水,里头满是锦鲤,搅的池中翻腾不休。
贺朝凤颇有兴致地看着这里,他今日终于没穿那身大红,换了身素白。素白的袄,轻缎的纱,再束了个银冠,荡两抹玉髓,一柄折扇一打,只要嘴不张,像极了人。
贺朝凤吃了个早饭,福蝶兰付的钱。买了幅画,福蝶兰付的钱。最后要挑一点小吃,贺朝凤问福蝶兰:“你们楼主喜欢吃什么?”
福蝶兰想了想,福蝶兰诚实道:“没什么爱吃的。”
因为傅清离反正也尝不出味道。但如果一定要挑的话,福蝶兰说:“贺公子可以买些颜色鲜艳的,傅爷喜欢鲜艳的东西。他说看了心情好。”
虽然嘴里寡淡无味,但眼里五彩缤纷,这个世界就还是斑斓多姿的。
贺朝凤不作声,贺朝凤在摊子上挑了些小东西。福蝶兰要付钱,贺朝凤拒绝了。贺朝凤义正言辞道:“这个不能叫你付钱,这是买给傅公子的。”
话听着虽然挺感动的,但福蝶兰委婉道:“您出门好像没有带钱。”
贺朝凤:“……”
贺朝凤如遭雷劈。福蝶兰提醒了他一件事,贺朝凤到现在为止,都是一个没有自主经济来源的人!但是这不行啊。从前的工作它不需要吃喝拉撒,现在贺朝凤每天都在过日常。
迄今为止,贺朝凤之所以能活下来,那都是因为有金元宝一路金银洒过去,没了金元宝,贺朝凤连件衣服都买不起。
薛礼还欠他一栋楼,一包钱,一个承诺。贺朝凤想,是时候开个铺子了。等把薛礼的事情办完,打响他在这个江湖立稳根基的第一炮,贺朝凤就开个公司,专门帮助年轻人创业。
大概是看贺朝凤满脸写着打击,福蝶兰稍微打了下嘴。福蝶兰终于明白傅清离为什么哄成习惯了,实在是这个人就这样站在那里,稍微伤心那么一下,看着就叫人很愧疚很对不起。
福蝶兰道:“其实也没事,傅爷他有钱。”
贺朝凤琢磨了片刻,贺朝凤道:“这里最大的茶馆在哪里?”
福蝶兰:“啊?”
霁雪城最大的茶馆叫玉福楼。贺朝凤没叫雅座,他在大堂叫了一壶茶,在小二好奇的眼神中,婉拒了一切上好茗品,掏出枸杞泡了泡,然后对福蝶兰说:“坐。”
贺朝凤亲切道:“来,我给你讲一个董小伙不满天庭教条,怒闯天庭,打破规矩,改变刑法,最后和天帝达成一致,娶了他女儿的故事。”
福蝶兰:“……”
这本该是个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经贺朝凤嘴里一讲,变成了小伙出身平凡,但心比天高,对于事业勇争上流,握住爱情死不撒手的双赢典故。
经常会坐茶馆的有三种人。一次性的客人喝完就走了,贵宾席的客人会坐包厢。大堂坐的,都是喜欢八卦并讲八卦的人。
一帮人目光有意无意在这位仙儿一样的公子身上流连。他讲的区别于普通的爱情,把小伙奋斗并和天庭那帮人斗智斗勇说的活灵活现。
最后贺朝凤感慨了一句:“哎,可惜这样的爱情,只有天上有,地上无啊。”
早聚在一起的茶客争先恐后:“也不是没有啊。”
“我记得那个谁,汉王是不是,他和汉王妃的故事就叫人艳羡不已。薛王爷多么孔武有力一个人,还平易近人,一点也不端架子。喜欢他的姑娘可多了。但薛王爷就只喜欢他夫人,还为此和皇帝置气了吧。”
贺朝凤道:“你们只说夫人夫人,他夫人叫什么,是谁家姑娘,你们不知道吗?”
一帮人你看我我看你,默默摇头。因为汉王身份的特殊性,汉王整个人包括军队都覆上了神秘的色彩。有说汉王妃是蝴蝶变的,有说汉王妃是薛望从草原上回来时,带回来的。
总之传闻中的汉王妃,温柔大方,美若天仙,大家亲切地叫她蝴蝶夫人。而京城中官员的女儿,是从未落到过汉王的帐里。
这可能和皇帝也有关。
皇帝与薛望之间,总有些不清不楚的猜忌。有人说,皇帝不想叫薛望占了朝中任何一个大臣的权势,所以不给他婚配。谁知道汉王自己娶了个媳妇,成天带在身边,过的是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
说着说着有人悄悄道:“以前咱们霁雪城那位梅姑娘,是不是也喜欢他的。”
“对对,梅姑娘会画画,画了不少薛王爷的画像。可是普通人家嘛,到底是和皇家不同的。薛王爷又怎么会娶一个平民百姓呢。连绣姑娘还负气走了吧。”
贺朝凤道:“那位梅姑娘走后,梅庄主就不做朝廷生意了吗?”
“差不多吧。这中间得许多年了。说来也是可惜,梅家的生意后来就淡了下去,直接给儿子了吧,不过不是听说,他儿子也出事了?”
“也是可惜,梅庄主是个好人,年年开放梅园,免费施粥,还资助武林大会。不知道今年出了这个事,他还办不办寿宴。”
“办吧。人都请得差不多了,也没几天,要是不办,岂非对不住这些江湖朋友。但是今年的武林大会,柳盟主到现在也没提在哪里举办,好像很神秘啊。”
聊八卦的人越来越多,干脆围了个圆桌,瓜子茶水往上一铺,开起了大会。贺朝凤功成身退,小二留他也留不住,最后拿了小二给的一小包茶叶和瓜子走了。
茶钱没付,白坐半天,得了礼物,最后收获了八卦。福蝶兰深深觉得,傅清离应该请贺朝凤来楼里给大家上一堂课,题目就叫如何事半功倍。
贺朝凤出来逛街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打听梅千鹤,现在打听完了,当然继续上班。回去前,贺朝凤叫过福蝶兰,问了他几句话。
福蝶兰:“……”
福蝶兰扭曲着脸说:“没有。”
贺朝凤道:“真没有?”
福蝶兰道:“真没有!”
福蝶兰怎么也得替自家傅爷说说好话,福蝶兰道:“傅爷他洁身自好,从来不去那种地方。再说了这楼里的事也轮不到他亲自上场啊。”
贺朝凤明白了,那意思就是傅清离他不懂也不会,还是头一回。贺朝凤也不会,看来这件事上,两个人起点是平等的。
秉着既然当了男朋友就好好当男朋友的负责任想法,贺朝凤招过福蝶兰说:“那行,你比我懂得多,抽空给我买点东西。”
贺朝凤回去时,傅清离已经回来了。贺朝凤神采飞扬,将福蝶兰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铺。
吃的有绿豆糕,黑米饼,糖葫芦,玉米酥。玩的有小风车,空心鼓。还买了个据说是戴了就能试出有没有毒的银镯子。总之想要什么颜色,应有尽有。
傅清离笑吟吟看了半天,傅清离道:“这些都是给我的?”
贺朝凤道:“昂。”
傅清离很好奇:“你哪来的钱?”
贺朝凤理所当然:“我去茶馆讲了几个故事,他们不但免费请我喝茶,还要付我钟点工的钱。这些买了不算,还多了一些。你快吃。”
贺朝凤督促着傅清离吃了一块绿豆糕,又吃了一根糖葫芦,这才把自己在外面收获的八卦分享给傅清离。
贺朝凤道:“梅连绣喜欢汉王,会不会离家出走投靠他。我猜,梅连绣当年和梅千鹤吵架后,带走了一些缎面,拿这些缎面,换汉王遮掩了她的行踪。”
一个年少的姑娘,要活得好,还要活得不让人知道。除非有人在背后帮忙,不然以梅千鹤当时的实力和人际关系,不可能搜个人都音讯全无。
傅清离咬了口冰糖,傅清离说:“你分析的很有道理,这件事,我早上已经给薛礼写了信。薛望是薛家的人,他知道的比我们清楚。还有,我也有个好消息。”
傅清离笑道:“莫湘离她终于露了踪迹,看来,我们很快就能和温王交差了。”
作者有话要说:【想多写点补昨天的所以更晚啦,最近生活和工作的事情都比较多,有时晚上来不及写完,就干脆琢磨好次日更,存稿还是不够用呀。谢谢包容,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