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团队进山

傅清离,性别男,相貌好,身世未知,出场方式,贺朝凤亲自介绍。

一团游客默默打量傅清离,傅清离淡定地接受围观群众的审视。风卷过一丝静默,飘散着瓜的味道。

贺朝凤很敏锐:“怎么?”

金元宝立马道:“没什么没什么,都愣着干嘛,快看看东西备齐了没有,准备出发。”

一众顿时四散,该抢位子的抢位子,该摸箱子摸箱子,看天看地就是没看贺朝凤。只有三个路人心情如碧海涛天,眼中光芒复杂闪烁。

路人甲路过贺朝凤,路人乙看了看贺朝凤,路人丙欲言又止。路人们被经过的金元宝勒着脖子拽走了。

金元宝威胁他们:“贺朝凤好不容易走出失恋的阴霾,你们要是再在他面前提一个字勾起他的伤心事,以后你们的货,我让叔叔多抬三成价。”

三个路人,啊不,不该叫三个路人。其实他们是货商,姓乐,北州最大的乐平衣坊就是他们开的,与金家的关系是,‘乐氏同心,齐力断金’,这样的由来。

幽州最近有新的生意,乐家三兄弟要往幽州找商机,途径风雪山庄,突然听说金老枪的侄宝贝金元宝在风雪山庄,立马改变行程商量着要来看看,免得金家又截他们的胡。

乐氏三兄弟来的慢,住进来时贺朝凤已经被病弱地捂在了床上,所以他们是真的没见过也不认识贺朝凤。这就是探个商业机秘的事谁能知道晚上吃个羊肉火锅还能八卦上正主。

乐平一被勒得翻白眼,乐平一喘着气道:“谁,谁提了,没,没人提。他,他那是自己来问!再说了那都是事实啊,就算你我不说,贺公子自己,自己也一清二楚。”

金元宝不信,金元宝看了眼贺朝凤。

贺朝凤簇拥了个大毛领子站着,雪地中红火火一团,朝气蓬勃。傅清离一袭黑衣裹身,身量纤瘦,莹莹胜雪。郎才郎貌,站一块任谁看都是天造地设。

金元宝想了想,孤苦寒夜,贺朝凤避开朋友,收起白日伪装的爽朗无谓,独自找陌生人探听江湖上的流言消息。也许是好,也许是不好,贺朝凤知道的时候,不知是何心情。

金元宝:“……”

金元宝摆出了纨绔子弟不讲道理的基本操作:“我不管。从今以后他问你也不许提。”

乐平一憋红了脸,两个兄弟连连帮着老大扯开金元宝:“不提不提,松手松手。”

贺朝凤很狐疑。

贺朝凤问傅清离:“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傅清离:“……”

傅清离道:“可能吃错药了。”

傅清离眼神淡淡扫了一圈,本想过来鼓励贺朝凤的乐氏三兄弟忽然觉得脖后发凉,脚莫名一转,自觉地去找姜书生抱团取暖。

众所周知贺公子公开介绍过的人只有一个,然后这个人把他拉进了黑名单,现在沦落到有家不能回有师门不能归的田地。在这样的前情提要下再听贺朝凤光明正大承认这是谁,这是多么令人唏嘘的一件事。

往事不过尔尔,不慎就是错付终生,从头再来,何其不易。乐氏三兄弟听了金元宝的安利,感慨不已。你看这两人,多般配,你再看这两人,多温柔。就这样还要旧事重提破坏他们稳定的感情,那就不是个人!

身处舆论中心的两人对此一无所知。

毕竟贺朝凤经验再丰富也没用在感情戏上,他从前小弟那么多,哪能猜到现在交友列表唯一一个在线不隐身的就是他暗恋失败的对象。

至于傅清离就更不会觉得他和贺朝凤是天生一对了。傅清离只会以为一件事,能旧话重提,大概是贺朝凤终于愿意放下心中芥蒂,拥抱美好人生。

就从广交朋友做起。

般配的贺公子默默地看着傅清离。又出现了,那种仿佛贺朝凤错失一个亿的表情。结合这种表情出现的频率和上下文语境,贺朝凤默默把澄清性向这件事的重要性提到了最高级别,标红加粗。

一帮人心思各异。就在镖师们打点完毕,准备启程时,忽然听到一声‘等等——’。

素衣的大夫忽然追了出来。

容泽一边跑一边喘,一边喘一边喊:“等,等等。”

容泽一路从金水苑追到正大门,跑的够呛。容泽扶着顾连生的肩膀,气喘吁吁叮嘱傅清离:“你,你回来时,给,给我带些寒风草。”

傅清离:“寒风草?”

容泽点头。

傅清离颔首:“记住了。”

镖师大喝一声,马车便载着铜箱和一行人往深山中驶去。天空不算明朗,众人的身影很快就成了一个小点。尤以贺朝凤一身红衣为最。

贺朝凤道:“你们不是不认识吗?”

傅清离淡定道:“托你的福,现在认识了。”

严如福和顾连生站在门口,目送车队远去。一共是三辆车,每辆车载六个铜箱,坐三个人。留两个镖师赶马。车轮在雪地中轧出深深的印痕来。

容泽叮嘱完傅清离,觉得松了一桩大事,这才长长喘了口气。严如福眉头一直没有松,但严如福还知道要关心容泽:“容先生没事吧。”

容泽宽慰道:“没事,平时疏于筋骨,一跑就露了怯,让福伯看笑话了。”

大夫嘛,手不能提物那是基本的人设,尤其是像容泽这样柔弱就倒的,对容泽大声一点都像是在欺负他。

严如福好奇道:“寒风草不是治风寒的吗?这些药,我记得库房里常备。”风雪山庄往来客人不少,为了保证客人的身体健康,库房内都会备些常用药。

容泽道:“啊,晒干的寒风草用来治风寒。但是它的根茎若是在新鲜的情况下采摘下来,捣碎取汁鲜服,是能去邪的。”

容泽看严如福不明白何为邪,解释道:“通俗些来说,就是癔症。既不算是病,也不算是毒,但发起蒙来,又叫人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正好用来治镖师。

刚才容泽初步替张大他们把了把脉,既没病,也没中毒,猜测可能是犯了癔症。先不管有用无用,既然有新鲜的药,肯定是比取晒干的拿来用的好。

顾连生听后,谢过容泽。顾连生道:“几个不争气的兄弟,遇上点事就像个姑娘似的孱弱,有劳先生挂心了。”

容泽道:“不打紧。”

顾连生笑了笑,他喉间发痒,一笑动了气,忍不住咳了两声。

容泽好奇道:“顾当家无事吧,是不是染了风寒,要不要我替你看看?”

顾连生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顾连生嘱咐严如福道:“我楼里那两个捆起来的山贼,先前受了伤,又水米未进,掌柜叫个下人端点米食吧。我怕他们饿死,给你添麻烦,还不好和官老爷交差。”

严如福道:“是。”

严如福钦佩道:“那几个山贼作恶多端,顾当家有这心性留他们到如今,也是心胸宽大了。”

顾连生道:“即便是作恶多端,想来这么多年行恶之处也不止我这一地,交给官府最为妥当。幽州的李大人是个好官,想必他会给百姓一个交待。”

顾连生说着,又叮嘱身边的镖师:“这两日,你们就陪着容先生,先生要什么,便给什么,有什么事尽听先生差遣,不可轻易将人怠慢。”

山庄外,是大道。山庄就位于山脚。不远处,巍峨的山若隐若现,山顶是雪,裸露的岩壁就像是人身上的创口,很快就被落雪又盖上了一层。

严如福望着这高耸入云的琼山玉境。严如福叹了口气:“希望山神保佑,不要下雪。”

顾连生不置可否:“山神?哼。”

顾连生二十执掌家业,江湖中杀出一身傲骨血气,别说山神,天神都不能叫顾连生动一下眉头。如此无稽之谈,顾连生不多作表述,已经很给面子。

严如福还想再说,可是顾连生已经走远了。严如福只能摇摇头,满面忧虑。

容泽第一次听到山神这个词,他不禁有些好奇,等顾连生走后,容泽才问严如福:“福伯,山神是什么?顾少爷他们此去山里,是为了什么?”

严如福领着容泽往屋里走,边走边将这事与容泽略讲。严如福道:“我已经劝过贺公子,莫再沾惹那些邪祟之物,不如将它就地掩埋。贺公子不听。”

“年轻人不肯听信鬼神之说便罢,福伯我也不是迂腐之人,只是,这山里确有怪物流窜,轻易吞噬他人性命,是赶路外客亲眼所见啊。”

就算没有下雪,马蹄溅起的雪珠子也能迷人一脸。贺朝凤还没怎么仔细看过这大山,先前匆匆一眼,是月下瞭望。后来急于叫傅清离活下来,比之月色,傅清离白白的皮肤给贺朝凤的印象还比较多。

顾淮北道:“山贼活动的轨迹不会太险峻,裴叔之前为了找我们,搜山的时候就特地从好走的地方找起。后来就在望川坡发现的山贼。”

贺朝凤道:“你的镖箱也是在那里找到的?”

顾淮北点头道:“不远。也就离了十来里。”

望川坡是个缓坡,在半山腰,和万骨亭隔空相对。但万骨亭远在高高的悬崖,从地上望过去,就像是一根竖直的骨头戳在那里。贺朝凤就这样看着,都不明白金元宝是怎么上去的。

金元宝骄傲道:“我当然是侦查许久发现的小道。”

金元宝得意道:“你想呀,它既然叫万骨亭,可以从万骨亭纵览整座云台山。想必一定是因为有人上去看过。既然有人走过,就一定有路,不然别人是飞的吗?”

话说到这里,金元宝突然想起傅清离来。金元宝好奇道:“清离,我从小路绕上山的时候,也从往后看过,怎么不曾见过你呀。”

傅清离道:“我飞的。”

贺朝凤毫不掩饰:“哈哈哈看到没有,人家是飞的。”

金元宝:“……”

金元宝道:“说的好像你能飞一样。”

贺朝凤的笑声戛然而止。

顾淮北悄悄捅了金元宝一下。金元宝顿时意识到失言。

贺朝凤本来是能飞的,还飞的比谁都高都远。玉玑门最引以为绝的就是凌霄轻功,爬个百仞高山如平地。当日贺端阳大寿,贺朝凤翩然落地,在场诸人无一人察觉。眼下贺朝凤失了武学,一身疮痍,虽然不提,但他一定比谁都难过。

金元宝憋了半天。金元宝道:“其实,其实爬也挺好,饭后走一走,能活九十九。”

但是贺朝凤不说话。金元宝也就没敢再说话。一时之间,除了和傅清离聊一聊他是如何从雪山中艰难险阻爬回来的,竟没了半点动静。

镖师道:“少爷,坐稳了。”

镖师扬起马鞭,神马顿时带着一车的货和人加快了速度。再往上若是爬坡,恐怕会慢。为了赶时间,就只有趁着平地走快一些了。

傅清离看了看贺朝凤,贺朝凤望着远方的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傅清离想了想,轻轻碰了贺朝凤一下:“元宝他不是有意的。”

傅清离道:“我听元宝说,容泽给你配了半个月的药。容泽的药方十分矜贵,万两难求。你只消听他的话,好生静养,按时服药,别的不用多想,内力自然会恢复。你若是实在心急,咳,我也可以帮你运功调息。”

贺朝凤若有所思。只余车轱辘的微声轻响中,贺朝凤其实一直在想一件事。

贺朝凤问傅清离:“像你这样的暗卫,动不动就要十二万两,在你们那里算便宜吗?”

傅清离:“……”

傅清离道:“你在想这个。”

贺朝凤一脸认真:“对啊。哦对,刚才你说元宝什么,你要帮我什么?”

傅清离迅速道:“没什么。”

傅清离并不知道自己卖了十二万两,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估计容泽没有明白什么是便宜,而且,容泽一定悄悄涨了价。傅清离道:“你要听实话吗?”

贺朝凤当然要听实话。金元宝那句话点醒了贺朝凤。贺朝凤直到现在都没摸到技能点。

听其他人的人设补充,贺朝凤一定是个天资卓越的人,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要提那个男人而暂时处在待机状态。要想走完这个爽文剧本,光凭现在这一身病弱的设定是不成的。

爽文是什么。是打脸,是逆袭。现在越是弱,往后就越会强。容泽是己方奶妈,那容泽背后的十三香,应当对他帮助相当大。

贺朝凤坚定要做十三香的生意,但就这一句回答,贺朝凤听听就知道自己付不起。所以贺朝凤直接道:“你说个最低价吧。”

傅清离:“……”

傅清离道:“没有最低价。十三香不还价。”

贺朝凤一愣:“你之前不是给我打折吗?”

就像那只天山雪鼠,虽然贺朝凤也没有真的将它买下,但傅清离是明码标价三千两的。尽管这三千两与它本身的价值相差太远,而且至今还在赊账。

听贺朝凤说这件事,傅清离笑着摇摇头:“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我愿意卖一两就是一两,一万两就是一万两。人命岂能拿金钱衡量呢?”

山石弯绕,白雪覆着青叶绿松,就像是被盖起来的江湖。傅清离道:“但十三香做事是不同的,它可以随心所欲,或接或不接,不可因个人感情去决定它的价格。”

十三香若是厌恶一个人,它可以不做他的生意,这是十三香的权力和自由。但既然接了单,就要照市场价来,这才算人人平等。不然若是看人给价,眼下便要有无数人冲到十三香的楼下,要楼主出来给一个公道。

因为人心是不平等的,而世道本就不公平,活着就是在权衡这公平与不公平。

贺朝凤沉默不语。贺朝凤想到屋里那封写了一半的信,觉得可能要石沉大海。规则这么严格,老板估计很有原则。

第一辆车坐着贺朝凤四个,第二辆车坐的是周全和书生,第三辆车坐的就是乐氏三兄弟。

铜箱像小山一样被捆在一处,积雪飞溅在人脸上,覆了雪的松树飞快地人眼旁略过。跟着顾淮北的指引转了个弯,很快就上了坡。

顾淮北解释道:“要上望川坡,要过三道弯。三道弯一个模样,叫迷魂岭,不识山形的人容易迷路。这里是第一个坡,再过两个弯,应当就到了。”

那些山贼所指语焉不详,更有把人往坑里带的趋势。如果不是裴安机智,直接在当时抓到龙瞎他们所在的地方寻找,怕是无法在这浩渺大山中找出一个镖箱来。顾淮北在这徘徊几日,摸着地形过河,也算小半个导游了。

天色逐渐暗沉,风也渐大,风中夹杂着雪花。贺朝凤望着那天,心里冒出些不详的预感。

不光是贺朝凤,就连其他人也渐渐意识到了什么。云过于黑沉,而马开始惊躁起来。

顾淮北在车上站了起来。第一片雪花落在顾淮北的脸上,冰冰凉凉,瞬间化成了雪水。镖师停下了马车,镖师脸色凝重:“少爷,怕是要有雪暴。”

雪暴是山里最大的暴雪,暴雨会造成山体滑坡,暴雪可能会有雪崩。但这种可能性不大,今年的雪也从来没有雪暴的预警。包括之前出发时,镖师都是看好了天气才决定出门的。

顾淮北的镖师,个个经验老道,他们走过大江南北,历过风霜雨雪,能闻味识天气,见风转舵向,鼻子比汪还灵敏。能让他们说出雪暴这个词,恐怕这场雪,不会太小。

金元宝几个下意识去看贺朝凤。

贺朝凤本能道:“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没说!”

乐氏三兄弟和书生叹了口气。姜书生道:“哎,还以为当真是贺公子预言,不然的话,岂非能叫贺公子和天公通一通融,叫这雪下的慢一些。”

贺朝凤:“……”

你们这帮人,既然不语怪力乱神了,就科学点好吧。不信山神却信他这张嘴,双标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傅(主动开口):咳,我可以帮你。

小贺:……(掉线中,掉线中,上线中)啊?

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