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长山试探过木青之后,祝卿卿对他算是没有那么防备了。
可她总觉得,木青这个人怪怪的。
周若昼那小妮子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居然对木青的话言听计从。
上次她又在那里嘲讽祝卿卿不会算术这事,都把祝景信气得要对她动手。
祝卿卿拦住她弟弟,转过头去听秦云敛给她讲题,没打算理她。
这种人,你不理她,时间长了她觉得没意思,也就不会再这样了。
她这副样子自然把周若昼气得不轻,正欲再说什么的时候,木青拦住了她。
“消停点儿。”
就这一句话,周若昼有一个多月没来烦他们。
祝卿卿看到周若昼吃了瘪,心中暗喜,但一不小心对上了木青的眼神,她就笑不出来了。
木青长得好看,本该有婴儿肥的脸上,棱角分明,一双桃花眼摄人心魄。
木青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但祝卿卿却觉得他的眼角是带着笑的,就像是在看一个许久未曾谋面的故人。
木青勾起嘴角,对着她微微一笑,眼中似有无尽的深情,祝卿卿……
祝卿卿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的胳膊有点发烫。
是原女主在炎丘村的玩伴吗?还是两人之前有过交集?
若他们认识,为何木青不来找她?
若他们不认识,那木青的眼神,也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祝卿卿心中还在疑惑,木青却已经转过了身,周若昼也在他旁边的位子上乖乖坐了下去。
“卿卿?”秦云敛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这里,听明白了吗?”
祝卿卿“嗯”了一声,她发现自己的降智处理好像只是暂时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深入的学习,她的智商也在一点点回来。
思索之后,祝卿卿大概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被降智。
大概是怕她利用现代知识,造出来什么不合时代的机器。
对此,祝卿卿觉得完全是多此一举。
俗话说得好,“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可这句话的前提是能“学好”,像她这种半吊子的,空有理论公式,没有过实践经验的,就算是把工具都放在她的面前,她都不一定能做出来。
话说这么说,但是等祝卿卿想通之后,却有些惆怅。
都穿越了,还不能靠现代知识做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她真是…太失败了……
正想着,孙习文推门而入,笑吟吟的让他们回去坐好。
“姐姐,秦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啊?”
“怎么?你不喜欢孙先生吗?”
看着祝景信那个小心试探的样子,祝卿卿忍不住给他开玩笑。
“没没没。”祝景信连连摆手,“我就问问……”
“大哥他马上要进京了,可能这一段时间都不会来。”
“进京?是和二哥一起吗?”
“嗯。”
“信儿你要好好读书,将来也是要参加科举的。”祝卿卿趁机鞭策他。
“那云敛哥哥呢?”
“你云敛哥哥现在学医,将来是要做济世救人的大夫的。”
“那姐姐呢?”
“………姐姐不参加科考。”
“为什么?”
“咳咳!”
孙习文重重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几人的交谈。
祝卿卿闭上嘴,正襟危坐,认真听讲。
马上要进京了啊……
祝念念撑着脑袋,透过窗子看向院中郁郁葱葱的树,青石小路上树影斑驳,隐隐有蝉鸣。
她和秦云守也是相识在这样一个盛夏,她跟着祝景义来了书院,遇到了秦云守。
那时的秦云守和现在没太大区别,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作为临江城公认的小神童,秦云守确实是有一种魅力,只消往那里一坐,便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但也仅限于远观了。
虽是盛夏,秦云守四周好像处在寒冬,逼退了想要和他结交的同窗,唯有祝景义不惧他,一来便坐在了他的旁边。
祝念念也是在家中觉得无聊,才提出要跟着祝景义来这里,许是因为她缺心眼,她完全没有害怕秦云守,也跟着祝景义坐了下去。
秦云守抬眸,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眼中毫无波澜,又把心思放回到书本上。
祝念念在那里待了一天,睡了一天,第二日便没有再去。
与其在那硬邦邦的桌子上睡觉,还不如在家里陪着杨清潭一起刺绣来得舒服。
原以为秦云守不会记得她,谁知后来一次宴会上,她和秦云守在主人家的花园里相逢。
她笑着道了声“秦大哥”,本没指望他会理自己,但秦云守驻足,看了她一眼,轻声应下:“祝姑娘。”
“秦大哥,你记得我啊!”
“嗯,”秦云守点点头,祝念念正激动着,想着回去要在祝景义面前炫耀一番,就听到秦云守不慌不忙地道:
“秦某读书多年,能趴在桌子上睡一整天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祝念念:“……”
看着祝念念凝固的笑容,秦云守破天荒的笑了。
那天的阳光极好,花园中的牡丹开得艳丽,但在秦云守的笑容里,皆黯然失色。
两人便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了伙伴,几年的光景,友情已经不知不觉中变质,掺杂了些不明不白的感情在其中。
两人皆有感觉,但无人说破。
祝念念从未告诉过秦云守婚书一事,祝景义也未曾在他面前提起过。
秦云守只知潘家的傻儿子对祝念念有意,也并未想过太多。
偶尔几人在街上相遇,潘有余一看见祝念念,便笑着要跑过来,可总被秦云守吓了回去。
祝念念躲在他身后,看着小心翼翼的潘有余和护着自己的秦云守,心中总有些愧疚。
也不知是对潘有余还是秦云守。
一只白色的飞鸟停在了阴影中,乌黑灵活的小眼睛骨碌骨碌地转着。
它绕着院子转了一圈,好像在找些什么似的,片刻后,它摇摇自己的小脑袋,又飞向了天空。
祝九成在临江城里转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祝府。
他斜倚在树上,望着桥边的卖茶水的小摊,觉得口有点渴。
“小二!给我上一壶茶!”
祝九成大摇大摆的坐下,眼睛还在往桥上暼。
小二虽见他颐指气使的样子,心中不悦。
看他衣衫褴褛,应该也没有什么钱,小二给他倒了碗茶,一脸嫌弃地给他推过去:
“不要你钱了!喝完快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祝九成眼一瞪,把三文钱拍在了桌子上:
“瞧不起谁呢!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祝老爷的亲戚!祝老爷是谁你知道吗?就那个鼎鼎有名的祝家!”
小二看了看那沾满污泥的铜钱,不屑的道:
“祝老爷的亲戚多了,每月都有那么一两个来认亲的。去去去,骗子,这生意我不做了,你快滚!”
说着,拿起一旁的扫帚就要赶人。
祝九成看他这样,慌张地端起茶碗一饮而尽,接着便朝别处跑,边跑边骂:
“不长眼的东西,等我见了祝老爷,一定把你这破摊子买下来!”
“我去你的吧!”
小二将他赶走,满脸怒火的走了回来,一旁的摊主见到后过来与他搭话:
“又是祝老爷的亲戚?”
“可不是嘛!这些骗子,也就仗着祝老爷心善,每次都会施舍给他们些钱财,这要是我,一定让人把他们打一顿再轰出去!”
“消消气,树大招风。祝老爷他还没说什么呢,再说了,人家家大业大的,也不在乎这点小钱。”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副样子!”
“别气了,还是先干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
离开了桥边,祝九成继续在城里闲逛。
他不过离开了五六年,这临江城的变化还挺大的,多了不少店铺不说,连路都多修了不少条。
交错纵横的,他还真的有些不认识了。
祝九成又问了几个人,听说他是找祝家之后,皆是万分嫌弃的将他赶了出去。
没办法,祝九成只好一家一家的找,靠着门上的牌匾来辨认。
途径一扇黑色的木门,牌匾上写着刚劲有力的两个大字“潘府”。
祝九成一摸脑袋:这不是我亲家家嘛!
想着,他笑嘻嘻的走上前去,敲了几下门。
“哪位?”
门打开一条缝,一个小厮打扮的男人站在门内,警惕的看着他。
祝九成把脏手在衣服上胡乱抹了几下,谄媚的笑着:
“这个是潘有余潘公子家?”
“公子要给你什么?月末拿着信物去城北钱庄去取,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小厮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不耐烦地要关上门。
“别别别,我不是来要东西的。”
祝九成伸手卡在了门缝见,急切地道:“我!我是公子的老丈人啊!”
“呸!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和潘家攀亲戚?快走!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小厮怒目圆睁,身后一伙人应声涌了过来。
“我走我走,我走还不行嘛!”
祝九成弓着腰,连连后退。
“不长眼的东西,等我闺女嫁到潘家,看我不弄死你!”
离了他们的视线,祝九成骂骂咧咧的走到潘府后面的小巷。
一辆马车在他面前停下,车帘被掀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探出头来:
“请问,先生可是祝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