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车上,源沉默着发动汽车,驶离学校。
“你不是怪物。”
汽车行驶了一段路后,源突然开口。
“拥有常人所无法理解的智慧,这样的你,是天才。”
乱步转过头来看向源。
他不是怪物,是天才吗?少年黯淡的双眼开始逐渐恢复光亮。
“但是,天才总是孤独的,世人的愚昧让他们无法理解你,孤立你,甚至欺压你,这都是对你的一种历练。”
‘像你这种不会流血的家伙,真的是和我们一样的人类吗?’
‘滚啊,你这种怪物为什么要和我们一组!’
‘既然不怕冷的话,那就把你的冬季物资贡献出来给真正需要的人吧,怪物信之介~’
与其说是为了开导乱步,但更像是在开导曾经所受到过同样甚至更残酷排挤打压的自己。
源双目直视前方,深棕色的眼眸深处,倒映着一个衣着单薄的瘦弱少年独自蜷缩在雪地里的身影。
“所以,不必因为这种事情否定自己,知道吗?”
抽空看了一眼副驾驶的乱步,黑发少年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在源将视线转移到面前的道路上时,乱步突然恍然大悟似的一拍手掌。
“我要喝香草奶昔!”
差点一脚踩扁油门的源:What?
稳定情绪后将车停靠在路边,一脸不敢置信的说:“你刚刚说什么?”
前不久还是一副悲伤到快要嚎啕大哭的表情,所以他刚才神色凝重的样子都是在思考要喝什么吗?
“不是信之介自己说的不用介意其他人的看法吗。”
他可是有好好听信之介的话不去在意那些人对自己的评价了,但现在怎么会是这种反应,真是搞不懂这些大人的想法。
瞬间想通的乱步用他的小手拍了拍源手里的方向盘。
“再不走就会被贴罚单了哦,对了,我还要吃甜甜圈和巧克力奶油蛋糕。”
此刻,源只想做个莫得感情的冷漠司机。
回到公寓楼下,抱着一大袋零食点心的乱步蹦蹦跳跳的下车。
欢天喜地的走到楼梯口后,停住脚步,看向身后不远处锁好车后走来的源。
还以为经过一周的军事化校园生活,乱步至少能改掉动不动就要人背的坏习惯,然而事实总是残酷的。
“在学校要早起,整理内务,晨跑,罚站,现在我已经走不动了。”
前面三项是所有人都要完成的基本课业吧,至于最后一项,源静静的看着乱步。
而且他对于乱步会晨跑一事持怀疑态度,目测现在乱步的身体素质,和几天前送他入学的身体素质根本没变化,也就是说,乱步口中的“晨跑”,或许并不是源自己理解中的“晨跑”。
山不过来,那我就去找山。
乱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哒哒哒的走到源的面前,把怀里的零食点心不由分说的塞进源的手里,接着绕到源的身后,熟练的扒着后者的衣服往上爬。
担心乱步不小心摔到自己,源条件反射的伸出手托着他。
于是,乱步趴在源的肩头,伸出手指向楼梯口,“我们回家吧信之介!”
灵活的小手在源动身的时候探进零食袋,迅速摸出一块蛋糕。
“监督晨跑的大叔根本就不会一一对照名单,我只需要在第一圈的时候溜到附近的树丛里躲一会,等到最后一圈的时候再混进队伍就行啦。”
确实是乱步会做出来的事情。
回到家,乱步抱着他的零食点心窝进沙发,也不在意零食碎屑会不会掉到沙发上。
“新家也要有松软的沙发才行。”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乱步踩在沙发上大声的对着厨房里忙活着煮饭的源说。
从厨房中探出头来,源看着沙发上气势汹汹的乱步。
他刚刚就在上楼的时候稍微想了想换房子的事情,没想到乱步这都能看出来。
“可是谁会在和屋里面放沙发啊?”
虽然现在已经有人开始尝试改变,但在源看来和屋有榻榻米就够了,放沙发进去像什么话。
最主要还不是为了乱步才考虑换房子的,储物室的空间实在太小,无论是他还是乱步住都不合适,而且乱步现在还不愿意自己一个人住一间,总不能让他一直睡地板吧。
和屋的话,大家一起睡大通铺正好适合他们。
“现在谁还愿意坐硬邦邦的榻榻米啊,笨蛋信之介。”
乱步反驳道。
这几天在学校睡硬板床感觉整个人都要睡散架了,要是搬了新家还是睡硬邦邦的榻榻米的话,那还不如不搬呢。
反正信之介睡地板和睡榻榻米也没什么区别。
源:这区别大了好吗!
注意到锅里煎的鱼快糊了,源做了个暂停讨论的手势。
沙发和榻榻米的议题可以后面再讨论,现在要是鱼糊掉的话,他们晚上可就没得吃了。
客厅里的乱步哼了一声,继续窝回沙发。
晚餐时间。
乱步把自己碟子里的鱼推到对面,一下一下的戳着碗里的饭,撑着头抱怨。
“这样吃的话鱼刺会卡在喉咙里。”
要知道以前都是妈妈帮他把刺挑干净后才给他吃的,信之介真是粗心。
从来都是把鱼刺一起嚼吧嚼吧吞下去的源:“……”
他就知道校园生活根本没法帮助乱步成长为懂事的大孩子。
“信之介----”
乱步拖长音调,似乎是有些等不及了。
“等着。”
回到厨房重新拿了一双筷子,源坐回餐桌,带着做实验的态度,认真仔细的开始挑鱼刺。
同时,身边还有一只嗷嗷待哺的乱步不停的在吵闹。
“我要饿死了,信之介就不能快一点吗?”
“不是还有蔬菜和厚蛋烧吗。”
“我想吃鱼。”
“不可以挑食。”
“哼。”
……
一番折腾,终于,到了该睡觉的时候。
源自觉地起身到浴室放好热水,伺候乱步大人入浴。
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乱步叫住他。
“信之介要帮我洗头发。”
难以置信的转头看着坐在浴桶里玩橡皮鸭子的乱步。
源:“那你在学校是怎么洗的?”
千万不要告诉他这几天乱步都没洗头。
最先回应他的是一道温暖的水柱,拿着可以当水枪用的橡皮鸭子,眯着眼睛的乱步扭头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学校是淋浴,站在喷头下面冲一下就可以了。”
好吧,他就不该寄希望于学校。
避开乱步手上的鸭子水枪的攻击,源端着小凳子坐到乱步身后,按住面前因为心情愉悦而左右晃动的小脑袋。
“再乱动洗发露就会流进眼睛里。”
谁曾想他,源信之介,竟然会沦落到成为小鬼洗头工的地步。
“对了,之后我还有工作,不能带你一起,不过我拜托了后辈,他最近正准备筹办事务所…”
不轻不重的搓按着手下的头皮,源想到自己之后还得回去给医生做保镖,在那之前还得安顿好乱步。
手下的脑袋稍微晃动了一下,“是想让乱步大人去给他工作吗。”
放下手里的橡皮鸭子,乱步双手抱胸,从源的角度来看,似乎有点不愿意的样子。
但乱步也清楚源现在的工作肯定不能带他一起。
从老师给源打电话的时候起,到源抵达学校,其间隔的时间足够他们往返学校两次,而且源身上还有刚洗过澡的味道,说明他在接到电话时的装扮不适合出现在学校。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门口垃圾堆里的老式浴衣和乱步趴在源背上时闻到的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主要是他可以在我离开的时候照顾你,不过要是乱步能稍微帮助他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的话,那当然更好。”
“哼,信之介根本就没有给我拒绝的选择。”
一道清澈的水柱再次精准的射在源的脸上。
此时,话题中的第三人,即将被接手乱步的福泽谕吉刚和森鸥外一起破解了某个小组织的阴谋。
在他正坐着休息的时候,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自觉失礼的福泽谕吉揉着鼻子转向另一边。
“最近天凉了可要好好注意保暖,就算是常年习武的福泽阁下也不能忽视这一点。”
身为医生的森鸥外在旁边关切的说。
“多谢关心。”
只是福泽谕吉觉得这突如其来的喷嚏应该并不是对自己身体状况的提醒。
而是其他,比起风寒感冒要更加糟糕的事情即将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