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画面有点血腥,温鹤平生第一次近距离目睹高清无/码大型3D干架现场。
穆宇被邢文博这么一激,难听话张嘴就来,各种问候邢文博的亲属及其不可描述的部位,邢文博皱眉,“对你爷爷嘴巴放干净点。”
穆宇一顿,招呼也不打一个,冷不防踹出一脚,直朝着邢文博的下盘而来。
邢文博一个侧身,两步晃到穆宇身旁,手肘猛地一抬,噗地一声闷响,一个狠辣的肘击正中穆宇下巴。
“五打一不够,还玩阴的,”邢文博活动了一下肩关节,“真要脸啊哥们。”
穆宇在一声惨叫中一屁股摔倒在地。
温鹤瞠目结舌,不是,那啥,邢文博同学你真的有点暴躁啊。
穆宇的四个同学一时面面相觑。仅这一击就不像是闹着玩儿的了,肘击这种快准狠的高级技术在街头干架一般比较少见到,大家都是凭直觉和本能,怎么方便怎么来。
他们看出来了,论单挑,他们恐怕没一个人是邢文博对手。
……可谁他妈要跟他单挑啊!他们人多啊!
穆宇今晚特意叫上四个兄弟,本来是为温鹤准备的私人订制套餐。温鹤什么情况他清楚,就一战五渣,他单手都能按在地上摩擦的那种。但这样不够痛快,他就是要当场把温鹤吓尿,吓到哭着求饶最好。温鹤这种高高在上的学霸文青范儿他看不惯很久了,平日瞅谁都是一副“不跟你们这群愚蠢的凡人玩”的表情,穆宇老早想怼他一句——你瞅啥瞅?
这种面上清高得不可一世的弱鸡,一吓一个准。把他脆弱的自尊撕碎,看他以后还敢管温小杭的闲事。
没想到这个布阵鬼使神差地派上了实打实的用场。
什么叫江湖规矩?江湖规矩就是谁赢了谁是老大,谁被打趴谁是孙子,人数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服你赢了再说。
穆宇一声怒吼:“干死他!”
四人和爬起身的穆宇一起一拥而上,大战一触即发。
这时,邢文博忽然对一旁的温鹤开口:“躲我后边。”
温鹤一怔。他看不清邢文博的表情,因为邢文博已经背对着他,挡在了他身前。
迎战那汹汹来袭的万马千军。
“我去叫人——”温鹤说着就要迈步。这都0202年了,能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解决的事就不要动手。
“别。”邢文博没有回头,语气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江湖事江湖了。”邢文博说。
温鹤:……同学你的中二症晚期了你知道么。
六个人很快扭打成一团,温鹤考虑着自己是不是该帮一把手,这毕竟不是丢一把橙武的事,他担心穆宇这群脑子不好使的下手不知轻重。他正抡起书包要往前冲,邢文博又喝住了他:“一边去,少添乱!”
想当年在球场上温鹤一招就被他撂倒了,就那身板打个屁的架,别到时候还让他分心。
温鹤:“……”
又一次从善如流,收回书包,默默后退。
人红是非多,邢文博在学校里多的是妹子喜欢,也多的是男生嫉妒。温鹤听到过很多有关邢文博的传言,传得多离谱的都有,还有说他私底下又是泡吧又是打架还跟人抢女朋友啥啥的。这些传言,温鹤基本都不信。
今晚温鹤至少有一件事必须信了——邢文博原来真的会打架。不是嘴炮。
而且,和穆宇那几人乱来一气的打法不同,邢文博打架也打得很有章法,目标很明确——擒贼先擒王,只盯着穆宇一个人揍。其他几个人不管怎么攻击他,他能躲就躲,能防就防,实在躲不了防不住,索性就硬吃,反正死活不退缩,不抱头,抓住机会就给穆宇来一下狠的。穆宇一开始还仗着人多势众嚣张得不行,享受着围殴的快感,然后打着打着……
他就哭了。
字面意思上的哭。
穆宇的几个兄弟都有点被邢文博这不要命的打法给震住了。他们今晚其实只是陪穆宇过来吓唬吓唬温鹤的,没想过真要动手打架,就算真打,也应该是单方面的虐打,而不是这样真刀实枪地硬干。他们跟温鹤和邢文博都无亲无故,也无仇无怨,自然不会像穆宇那样全情投入。再看邢文博也没空理会他们,一心揪着穆宇把他往死里整,每踹一下都像要让穆宇断子绝孙似的,看得哥几个都不由胯/下一缩。
于是几人打邢文博,邢文博打穆宇,穆宇被邢文博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几个猪队友又只顾自己爽,没一个有保后排意识,穆宇实在端不住了,哇地一声就哭了开来。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别打了!草你/妈/的别打了!”穆宇哭嚎着嗓子,以最怂的姿态说出最狠的话。
邢文博还拎着穆宇的衣领,穆宇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像个一百多斤的孩子,邢文博扫一圈另外四人,没说话,“你们头儿在我手里你们看着办吧”的意思全写在了脸上。
四人都住了手,神色复杂地看着地上的穆宇,这个不眠之夜的始作俑者。没办法了,穆宇话已经出口了,这一架算他们输了。
这特么,他们五个二中的干不过一个W高的,这事传出去,他们就是一战成名,在二中当场要沦落到食物链底端。
邢文博也放开了手,往地上吐了一口含血的口水,冷冷道:“滚吧。大晚上地从城东跑到城西你们也不嫌远。以后别来W高惹事,不然见一回揍一回。”
二中在城东,W高在城西,相隔甚远。这几人要不是逃了晚自习,肯定没法在这蹲温鹤的点。
恨到这份儿上,也是一种爱。
穆宇不哭了,这会儿又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想顶回几句狠话,可一对上邢文博居高临下的眼神,当场就把气焰逼了回去,低声嘀咕了几句通用型的脏话,起身在兄弟们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了。
温鹤来到邢文博跟前,担忧地打量他,“你……”
邢文博嘿嘿一笑,擦了擦脸上的血,“放心,没打他脑袋,脑子本来就不好用,真打傻了我扛不起这责。”
温鹤默然不语,拿出纸巾递给邢文博。
邢文博脸上挂了彩,原本一张好看的脸现在显得有点骇人。这只是表面上的伤,刚刚那几个人拳打脚踢的,温鹤看不出来邢文博身上伤得如何。
“我是想问你怎么样了。”温鹤说。
邢文博接过纸巾,往脸上擦了个遍,擦脏一张换一张,一包纸巾转眼被他用没了。他不答反问:“现在看起来还正常么?”
他宁可再干上一架,也不想等会回家被老妈子唠叨上两个小时。那是人间极刑,没有之一。
温鹤:“……”
“别想太多,”温鹤这愁眉苦脸的模样反而让邢文博乐了,“两年前你也因为我流血了,今天就当我还你的。”
温鹤看着他。
邢文博盯着温鹤的眼睛,“当年那件事,你真没记我小本本?”
温鹤无语,“我没这么无聊。”
“行,记不记是你的事,还不还是我的事。”邢文博说着,走向灌木丛,抓起自己的书包背上,扶起自行车,“你还不赶紧,等会末班车要没了。”
“你骑车回去?”温鹤问。
“不然呢?”邢文博好笑,“我传送回去?”
温鹤:“……”他想说的是可别在路上摔了。跟这人聊天真累。
邢文博骑上车座,扭头看温鹤,“走啊。”
这里越夜越偏僻,天知道等会又会冒出些什么人来。邢文博要看着温鹤走回主街道上。
两人来到路口,就此分道扬镳。
邢文博的脚刚蹬上踏板,温鹤欲言又止,“邢文博——”
邢文博回头。
“……回去路上小心。”温鹤说。
邢文博笑了开来,算是应了。
第二天,邢文博照旧来上学了,没有迟到没有请假,只是脸上多了块淤青,还贴了好几处绷带,又给学校里邢文博的专属话题增添了不少神秘素材。
有人猜测这是否与温鹤有关,昨晚很多人都听到了邢文博对温鹤说的那句放学别走。然而……这事太魔幻了,温鹤今日一如既往地从容儒雅,白衣公子的翩翩气质不倒,邢文博却受了伤,这反差,总不能是温鹤把邢文博给揍的吧?
但邢文博自己编好了借口,温鹤则对此不发表一句评论,让吃瓜群众无从下手。大家在温鹤身上打不开缺口,只好继续YY邢文博。
当天就有人在W高论坛发了帖八卦这事,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盖起高楼,甚至引来了不少外校的围观群众。
现在还是补课期间,有很多还没入学的高一新生秉持着不懂就问的原则,对这个频频出现在W高话题榜上的人物十分好奇,于是陆续有人发问:邢文博到底是何方神圣?
有人答曰:校篮球队队长,长得帅,成绩好,初中就不知被多少小姑娘看上眼了。小学妹们也有想法?
楼中楼评论:必须有想法啊,盘他!
[要盘的赶紧了,学长明年就毕业了]
[到底有多帅?有没有照片?]
于是有人放上了几张球场上的抓拍照。
[这就是你们想盘的邢学长]
[……盘他!]
邢文博的铁哥们萧亮刷这帖子刷得乐颠颠地,还不忘往邢文博跟前怼,“看,有人说要盘你。”
邢文博把他的爪子拨开,“我看谁敢。”
“嘶……”萧亮嫌弃道,“你对妹子都这么凶残,活该单身。”
“说得你不单身似的。”邢文博冷冷瞥他一眼。
萧亮心一痛,“我单身是因为谁?这位同学你扪心自问?”
邢文博当即退开两步跟他拉开距离,“你TM别整得咱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一样。”
“呵呵,”萧亮冷笑,“要不是你把妹子们本该给我的关注都给抢走了,我能单身?你说你除了长了张祸害脸哪比我强?我这宽阔的肩膀、强壮的臂弯它不香么?”他边说着,边不服气地秀起身材来,“现在的人,太肤浅了。”
邢文博一个篮球朝他砸过来,“命苦不要怨政府。扯个没完了你,练球!”
萧亮打量了一下邢文博胳膊上的淤青,“你行不行啊你?”
邢文博回头阴沉瞅他,“你说谁不行?”
萧亮:“……行行行你行,你最行。”
这周末W高和一中有一场校队练习赛,虽然只是练习赛,但这也关乎学校的名誉。一中是W市仅次于W高的重点高中,多年来一直铆足了劲儿和W高争夺市第一重点中学的位置,不仅在升学率方面争,其他各方各面也不放过,从奥数、篮球、足球到啦啦操,这两所学校但凡同台竞技,都得拼个你死我活。
关于W市的中学生态圈,一句话可以概括:W高的学生瞧不起所有外校学生,一中的学生也瞧不起所有外校学生,W高和一中则互相看不顺眼。
这场练习赛很有可能是邢文博和萧亮这些高三生在校队里的最后一场比赛了。现在已经是八月底,一进入九月,他们就名正言顺地升上高三,邢文博这个队长也要往下交棒,从此退隐江湖,沉迷学习,不问世事。
最激昂的青春,最残酷的青春。
这也是他们最后一个星期的练球生涯。
下周就开学了,学校很仁慈地给这周末放了个全假。练习赛在周六下午于一中举行,W高校队客场作战,将面对敌方强大的啦啦队攻势。但W高高三的老师们完全没有呼吁大家去给W高校队加油打气,这是个很现实的事情,去看场无关紧要的球赛还不如多刷两套题。
周五晚自习前,11班里,夏海热情地呼吁大家明天组队去一中看球赛。陆续有人响应,聊着聊着,有人好奇道:“要不要问问温鹤去不去?”
温鹤最近和邢文博的爱恨情仇在人民群众的想象中上演得有点激烈。
几个女同学当即一脸期待地看着夏海,无声表示“小伙子我看好你哟”。
夏海一摆手,“别想了,温鹤从来不凑这种热闹,咱学校的比赛都没见他去看过,还想把他骗去一中?”
女同学们失望唏嘘,随后很快也就忘了这事。
结果,周六下午,他们在一中球场的观众席上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温鹤一个人杵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球场。
准确地说,是看着球场上的邢文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