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收到二公主赏花宴请柬之人自然也是国都之中有些身份地位的世家贵族,众家贵女收到二公主定于四月二十八的赏花宴请柬后,家家赶制新衣打新首饰的,就为着在这日的赏花宴上艳压群芳。
葛歌并不懂赴宴的规矩,只叫府里嬷嬷与桐英张罗便是,桐英也是卯足了劲儿给主子准备,准备了一套繁复绣花的水红衣裙,加上有太子殿下那边特意送来的红玉头面,只等赏花宴这日一到,她家县主一准儿能一鸣惊人!
四月二十八,皇庄牡丹园中,二公主设赏花宴邀请京中贵女宴饮。
“县主这边请。”葛歌与王小茹才在皇庄门口下了马车,便有崔怡苹身边的大宫女恭候着将二人迎进牡丹园旁的小院子:“二公主,毓敏县主与王姑娘到了。”
崔怡苹自来是爱热闹的性子,这会儿距开宴还有两刻钟,她身边便已聚集了好些个贵女,莺莺燕燕说着笑着,好不热闹,见葛歌来了,连忙欢喜地朝她招手:“哥儿快来!”
“臣女(民女)见过二公主。”二人走近,先是行礼问安才在崔怡苹身边各自落座。
此处院子小,也只是设了几张桌椅供二公主与亲近些的人坐这儿说会儿话。葛歌二人到前已有三位花枝招展的贵女陪着崔怡苹说话打趣儿,这会子终于见到传说中的毓敏县主,一个个目光不经意地从葛歌身上转过来转过去的,意味深远。
葛歌素来却是个心大的,并不曾在意这些打量的目光,只与崔、王二人小声说着话。
“臣女听闻毓敏县主乃云州人士,我们皆是自幼在国都中长大,不曾去过北边儿,不知县主可否愿为我们说说北边儿的风土人情呢?”坐在崔怡苹右边最近的紫衣少女慢吞吞地插话进来,面上笑意融融,笑意却不达眸中。
坐得离葛歌较近的圆脸黄衫女子也一副自来熟的模样,笑盈盈地看向葛歌:“对呀,葛姐姐第一回到国都来,我们自该尽地主之谊,若不嫌弃咱们日后还可以一起玩儿呢!”
二人一唱一和地,饶是葛歌心再大,也不会瞧不出这二人对她那股子森森的敌意。敛起笑意,葛歌只是淡淡地瞥了眼紫衣女子,道:“云州不过是穷乡僻壤,我又笨嘴拙舌的,二位若有兴趣,不妨到坊间找个说书先生来说,那必然是能说得引人入胜。”
“就是,哥儿是我请来的贵宾,你们要想听典故就去找说书的去!”崔怡苹笑着的脸也沉了几分,别说她与哥儿还有共生死的杀敌经历,二人之间关系本就极好,再者月初时哥儿还献给父亲一个说是能增加国库收益的好法子,今日的赏花宴就是为了给哥儿洗尘接风的,哪里能叫哥儿在自己的主场叫人给欺负了去?
见平日里总是大大咧咧的二公主脸色都变沉了,二人心道不好,连忙站起身来盈盈一拜,笑着赔罪道:“二公主恕罪,臣女只是心往北疆风光,并无轻慢县主之意。”
“公主恕罪,两位妹妹素日里最是柔善之人,想来今日不过是见着毓敏县主欢喜过了头才心直口快了些,臣女代二位妹妹向县主赔不是。”坐在紫衣少女右侧的白裙女子也敛裙起身为二人说情,含情双眸盈盈望向葛歌,道:“县主大度,想来不会为此动怒罢?”
葛歌直直地望向白裙少女,轻声道:“自然不会。”
崔怡苹见哥儿确实没生气,想着今日赏花宴之目的,便不再追究:“既如此那便算了,你们且坐下吧。”
“多谢公主,多谢县主。”三位女子谢恩过后,各自落座。
白裙少女汪雨情垂眸含笑,心中却道有二公主这般维护,此人怕是劲敌。
另外二人也不是傻子,哪里敢再招惹葛歌,幸而众人在小院里坐了不多时,外边儿宫女来报,受邀贵女皆已到齐,崔怡苹看向葛歌,笑道:“那咱们也该过去了。”
***
崔怡苹与葛歌联袂出现在牡丹园门口,四散站在园中的诸家贵女便齐齐行礼:“拜见公主。”
“今日是我为毓敏县主办的洗尘接风宴,诸位自可随意些,无须拘束。”崔怡苹略抬手,确实有些天家贵女的风范在其中了。
在场诸家贵女平身后望向站在崔怡苹身边,身穿水红曳地长裙,不见一丝慌张窘迫的少女,在场大多数女子先是被这与传闻中穷乡僻壤出来见不得人的县主极好的相貌惊艳到,后有不少也是心有不甘的,心中暗骂生得再好又如何,不过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乡野村姑罢了!
心中如何腹诽是一回事儿,面上该如何还得是如何。
毕竟是能叫如今最受宠的二公主亲自为其举办接风宴的,又是国君亲封的县主,该有的排场自然不会少。
“表妹。”前去更衣姗姗来迟的何玉宁直到众人皆已落座后才回来,与崔怡苹见礼后,抬头一看便瞧见了坐在崔怡苹左侧的葛歌,蹙着眉小声问到:“这位是…?”
葛家不过是个三等公府,在国都并无多少根基,何玉宁一个深闺女子自然不晓得这些,加之葛歌到国都后也只与崔怡苹见过几回,是以这还是二人在国都后第一次见面。
崔怡苹拉着这比自己大不过两个月的表姐为她介绍道:“这位是父皇亲封的毓敏县主,平远公府的大姑娘。”
“县主瞧着有些眼熟…”何玉宁越瞧眉头皱得越紧,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声音中有一丝颤抖,试探着问道:“敢问县主闺名是?”
葛歌倒是还记得何玉宁此人,习惯性就抱手行礼,笑道:“许久未见,何姑娘安好。”
“你、你是葛歌?!”春和景明之时,何玉宁却只觉一道天雷轰然炸在自己脑门上,炸得她脑子一片空白,接连退了两步,若不是旁边伺候着的宫女眼疾手快,她怕是要撞到矮桌摔倒在地了。
崔怡苹还是第一回见自己这个天真烂漫的表姐那跟撞鬼了一般的表情,眼珠子骨碌骨碌地在一脸不明所以的葛歌与娇美的面色煞白的何玉宁身上转来转去,又怕表姐当着众多人面前失态,小声道:“有什么咱们坐下来慢慢儿说,表姐你先别急。”
示意大宫女上前扶住何玉宁坐下后,崔怡苹与葛歌才各自落座。
葛歌也觉着有些奇怪地望向何玉宁,小声与坐得不远的崔怡苹说到:“何姑娘瞧着不大好,是否要请大夫来瞧瞧?”
“这要叫大夫来怕是不好,且再等等。”崔怡苹瞧着葛歌似乎也不知表姐为何变得很奇怪的模样,两人目光灼灼,直勾勾地望向何玉宁。
仅凭最后一丝身为大家闺秀的自觉支撑着的何玉宁看她二人还直勾勾地望着自己,憋得哭腔都出来了,还带了埋怨的语气奶凶奶凶地瞪向葛歌:“你不许看我!”
顶着崔怡苹疑惑的目光,葛歌想了好一会儿,还是在王小茹做外援提醒下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到:“何姑娘以为我是男子?”
“…”何玉宁听她这般没有一丝愧疚地就承认了她是个大骗子的事实,委屈得红彤彤的眼眶凝聚泪珠,吧嗒吧嗒就往下掉。
如今还有崔怡苹的大宫女在那儿挡着都招惹了不少目光,葛歌见何玉宁似有不妥,小声与崔怡苹说了声后,她上前虚扶着何玉宁往后头准备给客人暂歇的偏间去。
“芳菲,去取本宫的桃花酒来给诸位满上。”崔怡苹端坐主位,朗声吩咐大宫女,把瞧着葛、何二人离去方向的众贵女目光吸引回来,笑道:“这桃花酒乃是去岁本宫亲手所酿,今日才取出来启封,诸位可别嫌弃本宫手艺不佳。”
“公主亲手所酿的必然是美酒,我等今日果真是有口福的。”汪雨情起身代众家贵女谢恩,顺着崔怡苹的话,众人也都没再管葛歌与何玉宁之间的典故。
***
“何姑娘,若是因为我的缘故,我向你赔罪。”
安静的偏厅里只有方才哭得眼泪汪汪,如今已冷静了不少的何玉宁与坐在她对面一脸真挚地望着她的葛歌,拿起自己袖中的帕子为何玉宁细细擦干面上的泪痕,并不再多说什么。
哭得抽搭了好几下鼻子的何玉宁打了个哭嗝,瞧她还柔柔地望着自己,还为她擦泪,何玉宁这心里只觉酸溜溜的,她的恩公还是这般温和,可为何恩公变成了女子?
葛歌默默地看着方才明明已经停下来的少女又开始哭,无声地叹了口气,咋还哭呢?
“那、那你说,你为何骗我你是男子?”哭够了的何玉宁手里握着葛歌绣了簇簇红梅的帕子,仍旧是气呼呼地望着葛歌。
葛歌见她的情绪似乎渐渐稳定了下来,心里也是松了好大一口气,沉声为她解释自己女扮男装担任里正一职,方便她在外行走一事。
葛歌只寥寥数语解释,何玉宁却又听得眼泪汪汪的,抽了好几下鼻子后才扭扭捏捏地说到:“既、既如此,我便不怪你了…”
她的恩人活得那么艰难,还几次三番地救了自己性命,况且葛歌也不是故意为之,她怎好再责怪对方女扮男装欺瞒自己一事?
二人之间的问题解决了,又叫宫女打水来伺候何玉宁重新梳妆,“和好如初”的二人联袂再回到牡丹园去宴饮。
那有心之人一直关注着,见方才葛、何二人似乎并不愉快地离去,这会儿才一盏茶的工夫竟有说有笑地回来了,心中暗道奇怪,笑着敷衍之余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
二人归来后,赏花宴也没再出甚幺蛾子,宴席中二公主与长公主家的雅柔县主言辞中对那乡下来的葛氏女诸多维护,宴中还有黎皇后打发人送来的几道点心,算是为葛歌做足了脸面,也为这场宴席锦上添花。
经此一宴,国都中诸家贵女无人再敢直接碰上之前她们以为的没家底没出身的葛氏女,出身再低又如何?背后是整个天家做靠山之人,谁会傻乎乎往上撞?
作者有话要说:宫斗宅斗什么的太难了,且让我过渡一章,哥儿很快就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