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虽说丞相府的正室夫人多年不受宠，这事丞相府的下人多少也知道些。但正室毕竟是正室，在大启这个孝比天大的世道里，庶出的子女对嫡母不敬，说出去要被万人唾弃的。
因而，这件事也只是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说两句罢了。
今日，苏未怜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辱骂嫡母？
有心思活络的下人已经悄悄溜走了，这事看着就是要闹大，他们可掺和不起。
如这下人所料，苏未年在这个庶妹口出狂言之后，面色猛地一沉，快走两步，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是两脚踹了过去。
苏未怜还没坐起来，又被踹得翻到在地。
她从小到大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责打？一边哭着一边挣扎，伸手往苏未年脸上抓去，宛如泼妇一般。
苏未年抬手格开，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苏未怜脸上。
“你！”苏未怜觉得这是奇耻大辱，心中怒极，也顾不上脸上的疼，就要跳起来跟这个贱|人拼命。
苏未年根本不给她机会，又是一个耳光抽过去。
而后，接连十几个耳光，只抽得院子里的人都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十几个耳光后，苏未怜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再不见半分娇艳。
苏未年连着甩了十几个耳光，手也是又酸又麻，但她面上不带半分，只冷冷地盯着苏未怜，眼神凶狠而冰冷，让捂着脸准备大声哭闹的苏未怜莫名感到寒意，硬是没敢出声。
“嬷嬷，去请家法来。”
苏未年冷声吩咐。
一旁的英嬷嬷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去办差了。
她是跟着先夫人的人，对先夫人的感情更深，苏未怜开口辱骂时，她便已经气得脸色发青，只是碍于身份不好说什么。大小姐这一番粗暴的责打，让英嬷嬷心里觉得总算出了一口气。
苏未怜听到家法两个字，终于醒过神来，哭着骂道：“你这个贱|人，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打我？爹和娘都没打过我，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我原先念着你年纪小，母亲身子又弱，没能教导你，你跟在姨娘身边长大，规矩上便是错了些也情有可原，不想与你计较。”苏未年冷冰冰地说道，“可你竟敢羞辱我母亲，这已经不是魏氏教导不好的事了，是你们母女二人对主母、对嫡母从未敬重过。”
她微微弯下身子，捏住苏未年的下巴，微微用力，把她的脸掰得正对自己，黑漆漆的眼睛锁紧苏未怜，一字一句问道：“你管谁叫娘？你生母是妾，你叫一个妾室娘？那正室夫人在你眼里算什么？规矩礼数在你眼里又算什么？”
苏未怜用力挣开苏未年的手，大声喊身边的人：“给我打死这个贱|人！有什么事我担着！”
身后两个婆子就要过来抓苏未年。
苏未年冷冷地扫过去一眼，说道：“今日老太太才让我管家，你们就要送给我这么个机会立威？”她嘴角带起一丝冷笑，道，“长姐如母。你们小姐做错了事，我这个做姐姐的加以教诲，说到相爷和老太太那里也不输理，你们真的要赌？”
两个婆子犹豫了。
她们是魏氏派给苏未怜的不假，但哪个人不惜命呢？今天的事明显她们小姐有错，要真的闹大了，不好收拾啊。
苏未怜却以为她们开始听苏未年的话了，顿时大骂道：“狗奴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那不过是只没爹疼没娘要的可怜虫！”
苏未年一甩衣袖，长袖在风中发出飒的一声。
她扬了扬手，冷笑着问道：“还没挨够？”
苏未怜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往后缩了一点，很快反应过来，色厉内荏地说道：“你再敢打我，我就要了你的狗命！”
苏未年只当她是疯狗在叫。
就这么耽搁一会儿，英嬷嬷已经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磨磨蹭蹭的小曼。
英嬷嬷把荆条给苏未年，瞪了小曼一眼，说道：“奴婢回来的路上看到这个丫头，就带着一起过来了。”
小曼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苏未年一笑，没有说什么，只是接过荆条，纤细的手在荆条上抚摸了一下。
这是苏家责罚犯错的内眷专用的，不知传了多少代了，表面已经被摸的光润。
不过，这东西看着吓人，其实不会把人打得太痛，毕竟本意只是为了惩戒。
苏未年看了苏未怜一眼，把藤条放到小曼手里，拿过她手里的鞭子，说道：“苏家还没有长姐动用家法惩罚妹妹的先例，我也不想做这头一个。家法便当祖宗牌位，先祖们且替我压场。”
说完，她扬起鞭子，重重地挥向苏未怜。
鞭子破风，带着凌厉的呼啸声，狠狠地甩在苏未怜身上。
那种疼痛来的太突然，苏未怜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会儿竟像是傻了，挨了两鞭都没反应。
第三鞭下来的时候，苏未怜终于醒了，一声惨叫，捂住被抽到的地方拼命揉搓，想要缓解那种几乎把她劈开的疼痛。
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女孩，哭得像是在嚎叫，听在耳朵里，让人觉得有些不忍下手。
苏未年却没有这样的感觉，她手上不停，一鞭一鞭地抽下去。
苏未怜顾不得形象，鬼哭狼嚎地在地上来回打滚。
十鞭下去，苏未怜身上已经见了血。
飞溅的血花，让苏未年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了。
上一世她盗取军情为人追杀，一时情急想在苏未怜府中躲避半日，苏未怜是怎么做的？
已经嫁为国公夫人的苏未怜让下人按住她，一脸轻蔑地抬起脚踩在她的手上，一根一根手指踩过去，硬生生把她右手五指全部踩断。
那时她也是这么哭的吧？哭着求苏未怜看在血脉的份儿上救她一次，不惜放弃尊严，任由她折辱，可换回的什么呢？
苏未怜夫妇假做大义凛然，把她送到对头的府上。她受尽屈辱，几乎被折磨至死，若不是司徒烨还要用她，只怕那次便丢了性命。
这份仇恨深入骨髓，苏未年怎么可能忘掉？！
二十鞭子打完，苏未怜嗓子也嚎哑了，小兽一样把自己抱成一团，缩在一处瑟瑟发抖。
看到星星点点的鲜血沾在鞭子上，又甩到地上，苏未年心里这一口气，历经前世今生，总算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