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很快到了,这是停战后的第一个春节,加上家属的到来,今年的春节格外热闹祥和。上级调拨了物质,给战士们改善生活。
野战医院的医务人员,有爱人在各师团的,便去了爱人那过年,其余的人留下来值班。
年三十这天,军文工团的演员们下到高炮团慰问演出。张依一再次见到了尚巧巧,上次见到她,自己和刘恪非还没结婚。这次再见面,孩子都快一岁了。
演出结束,尚巧巧抱住小树苗稀罕得不行,逮着小家伙的小脸一通猛亲,“依一姐,小树太可爱了,好想借走玩几天。”
张依一“”感情这是把自己儿子当小玩意了。
“你可别被他骗了,不用半天,你就会被他烦死。他有三大绝招,扣眼、咬人、揪头发。”张依一好心提醒尚巧巧。
谁知,她话音还未落,极具破坏力的刘家澍小朋友,刺啦一声就将尚巧巧演出服上的花朵拽掉了,还砸吧着小嘴,发出急切的声音“糖糖”
张依一瞠目,原来尚巧巧演出服上的花朵,是用糖纸做的。小树是把它当成糖果了。
演出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就要奔赴下一个地方。
尚巧巧依依不舍的跟着演出团走了。临走前,找了找身上,想要送给小树苗一个见面礼,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能送人的东西。
她有些遗憾,“小树,姨姨现在没有什么好送你的,等回国后,姨姨一定给你补个礼物。”
最后,张依一送给尚巧巧几块年糕。年糕是洪大娘送给她的,又松软,又好吃。
年初一晚上,团里举行联欢会,住在附近的朝鲜老乡带着年糕,过来和志愿军战士联欢。朝鲜人民能歌善舞,节日或劳动之余,都喜欢用歌舞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联欢会在营房前面空旷的山坡上举行,朝鲜的冬天很冷,尤其是到了晚上,气温很低,可大家依然热情高涨。
在两个小战士为大家打了一套拳以后,英子和另外两个朝鲜小姑娘,为大家表演了舞蹈阿里郎,边唱边跳,声音动听,舞姿优美。
“姐姐,一起”张依一正看得起劲,谁知英子竟几步到了她眼前,拉着她的手来到表演的地方。
还没等张依一反应过来,就听到战士们震耳欲聋的声音“张医生,来一个”
张依一下意识的就看向了刘恪非,他正抱着儿子看着她,见状冲她点了点头。
得到了刘恪非的鼓励,张依一边唱边跳,很快就跟上了英子她们的节奏,“阿里郎阿里郎阿里郎呦阿里郎阿里郎阿里郎呦我的郎君翻山越岭路途遥远”
刘恪非抱着儿子,一双深邃迷人的凤眼,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载歌载舞。她的舞姿虽不如那几个朝鲜姑娘专业,但也跳得有模有样。
这是他第一次听她用朝鲜语唱歌,她轻柔的声音将这首朝鲜经典民歌唱得很有味道。
“妈妈,妈妈”小树苗见妈妈又唱又跳,高兴的直叫,在爸爸的怀里扭动着小身子,提醒爸爸看妈妈。
“小树苗,你妈妈厉害吧”小何挤了过来,谄媚地看着刘恪非,“刘政委,我带小树苗玩一会去”
刘恪非侧了侧身子,将儿子牢牢的抱在了怀里,蹙眉道“以后离我儿子远点,我儿子都被你教坏了”
儿子的坏毛病好不容易才被他和依一扳过来,现在知道咬人揪头发不好了。要是再被这些小战士们带几天,儿子不知道又要增加什么坏习惯了。
小何见自家政委一副护犊子的模样,只好讪讪的站到了两父子旁边,继续看节目。
小何心里委屈,刘政委真是卸磨杀驴,要不是他不遗余力的撮合他们,他能娶到依一这么好的老婆
他可是一开始就看好依一的,什么村姑什么童养媳出身能代表一切吗他一点都不觉得依一比别的女兵差。
事实证明,他没看走眼。依一能在这么多护士中脱颖而出,去军区总院进修,证明了她的能力确实强。不过一年的时间,她就能独立做手术了。
还有她的语言天赋,刚到朝鲜时,她只会一些简单的朝鲜语,在朝鲜待了快三年,她的朝鲜语已经说得很娴熟了。
想到这,小何故意刺激刘恪非“刘政委,你会英语德语,依一会英语朝鲜语。不过,说起来,依一比你厉害,她只用了几年时间。”
“然后呢”刘恪非冷嗖嗖的来了一句。
这小子心里想的什么,以为他不知道不就是想让他夸自己眼光好吗他承认,这小子对他和依一的感情,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和依一互相有情。
另一边,张铭恩静静的凝望着轻歌曼舞的张依一,一时间竟出了神。
她给他的感觉,熟悉又陌生。明明还是那张小脸,可看起来就是不一样,无论是神态还是气质,都和以前有了很大不同,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同样陷入沉思的还有张建国,姑姑的变化太大了。他知道姑姑脑子很好用,但也没有聪明成这样。只用了短短几年时间,就从一个大字识不了多少的家庭妇女,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
听人说,她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还有她的朝鲜语,说的也这么好,如果没有一点基础,她不可能在几年的时间内就掌握了两门外语。
至于当着这么多人又唱又跳,更不可能了。在他的记忆里,姑姑一直是害羞腼腆的,和陌生人说话都会脸红。
莫非,姑姑也和他一样重活了一世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如果姑姑也和他一样重生了,她应该恨父亲母亲才对。看得出来,姑姑并不恨父亲母亲,还和上一世那样叫父亲大哥,叫母亲大嫂,和父亲母亲的关系也很自然。
张铭恩和张建国两父子凝视着张依一发呆,一旁的杨碧玉脸都变了。她心里恨得咬牙,脸上却要装出一副温柔优雅的模样。她忍得辛苦,脸上的笑意眼看着就要绷不住了。
杨碧玉恨透了张依一,凭什么她一个乡下女人能得到刘恪非一心一意的爱
这个女人已经得到很多了,江家大小姐的出身,政委夫人的头衔,还有军医的工作。可她为什么还不满足,为什么还要抢她的丈夫和儿子
那天,铭恩抱着那个叫小树的孩子,眼睛里都是疼爱。要不是小树长得太像刘恪非了,她真要怀疑小树是他的了。
还有建国,这个孩子快要把她呕死了。对她这个亲妈还不如个邻居,成天冷着一张小脸。对上张依一那个没有血缘的姑姑,却露出难得的笑脸。
“张医生,再来一个”
“张医生,再来一个”
歌舞阿里郎结束,战士们没听过瘾,喊着口号,让张依一再表演个节目。
“让小姑娘唱,我一个已婚妇女还是算了。”张依一脚步轻盈的退到了外面,到了刘恪非和儿子跟前。
“什么已婚妇女,这个称呼我不喜欢听,你永远是我的小姑娘”刘恪非低头,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他口中呼出的热气喷薄在她的耳畔,滚烫滚烫,加上他缱绻的声音,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这人是越来越会哄她了,可她偏偏还抵御不了他的甜言蜜语。
“妈妈”小树苗打了个哈欠,朝张依一伸出双臂。
张依一接过了儿子,正要抱着儿子回去,忽然感觉到一道尖利的目光在向她投射过来。冰冷冷的就像一条粘腻的蛇吐着阴毒的信子,让她很不舒服。
“碧玉,你怎么了”张铭恩狐疑的看着杨碧玉,觉得她的脸和视线有些奇怪。
“没什么”杨碧玉连忙换上了一脸温柔的笑意,一双柳叶眼里盛满了妩媚。
张依一朝四周扫了一圈,却没有发现那道目光。她有些纳闷,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这时,晚会已经到了尾声,在金日成将军之歌的合唱声中落下了帷幕,老乡们也三三两两的结伴回家了。
过了正月十五,探亲的家属们要回去了,军里派了一辆大卡车接家属,卡车停在了山下。没有任务的干部,将自己的家属送到山下。
张依一要去山下的医院上班,顺道和家属们一起。她一手牵着妞妞,一手牵着建国,和余小容说着话,耿副团长的爱人杨大姐也凑了过来。
杨大姐看着走在前面的杨碧玉,说道“这碧玉也真是的,小朵就算再不懂事,也帮她带了几年孩子。她带着孩子来看铭恩,把小朵一个大姑娘留在家里,还真放心”
余小容连忙附和,“她根本就是把小朵当成了保姆,小朵这两年好多了,可还是没落好。”
张依一扯了扯余小容的衣袖,朝张建国努了努嘴。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说人家妈妈,总归是不大好。
一旁的张建国,从眼睛的余光中看到了张依一的动作,却只当没听见,继续做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何况,杨大娘和小容婶子说的对,他没办法反驳。
到了山下,汽车已经在等着了。家属们上了车,和送行的人挥手告别。
车子开走了,送行的干部们也回了山上的营房。虽然不用打仗,可每天的训练少不了,还要帮朝鲜人民干活。
张依一到了医院,看到医院的同事们个个都喜气洋洋的,崔玉婉高兴的拽住她,“依一,咱们很快就能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