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祖?”
乔苏试探着见了一声,门外依旧无人回应,只有不知哪处破烂的门扉发出吱呀吱呀的开合声。
恐怖片保命的第一原则是什么?
就是没事别瞎开门。
乔苏当机立断,动如脱兔,几步跨进了里间,喊了一声:“魔神大——”
连乔苏都没意识到,这副急吼吼的样子,颇有种在衣服里翻出了条毛毛虫时扯着嗓子喊妈的气势
话音未落,便见离渊盘腿坐在榻上,双目紧闭,眉心微皱,似乎陷入了熟睡。
“魔神大人?”
“离渊?”
她小声地叫了两声,离渊依旧没有反应,而窗外,那吱呀吱呀的声音又开始疯狂地叫了起来。
乔苏打了个寒颤,也顾不得许多,她小心翼翼地坐到离渊身边,双腿抱膝思索了起来。
她可以肯定,刚才门外那个鬼婆与之前笑容古怪的鬼婆气息完全不同,可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一时也想不明白。
半晌,她眼皮渐渐阖起,往榻上一倒便睡了过去。
乔苏陷入深睡时,离渊突然睁开了眼睛。
方才,他正用神识感受着黄泉里另一半灵力的所在,突然察觉一股熟悉的气息接近了自己。
若是往常,试图窥伺他的人早在十步之外就被他剜了眼睛。
可他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之后,知道又是那朵烦人的花,便没有去管。
毕竟就凭一个连辟谷之术都不会的小女修,恐怕使尽浑身力气也伤不到他一根头发。
他继续专心感应着灵力的方向,却突然察觉到一股冲天的怨气在门外一闪而过,接着,那朵花的气息便瞬间减弱了。
调动灵识时最忌分心,然而等离渊回过神时,已经瞳孔一颤睁开了眼睛。
而那朵花东倒西歪地躺在自己身边,手中还紧紧攥着自己的一片袍角,瘦巴巴的小脸上满是疲惫,睫羽安然地阖着,看起来已睡熟了。
原来那一瞬间减弱的气息,只是她睡着了而已。
离渊强行压下胸口翻涌的血气,一股戾气浮上眉间。
中断神识去确认一个小女修的安全,这等蠢事,让他恨不得掐死此刻的自己。
三界六道皆可任他杀戮的魔神,何曾做过这等自降身份之事?
离渊闭上眼睛,提醒自己,这朵花的生死于他而言,便如一只蝼蚁的生死一样渺小,他之所以纵容她这些时日,不过是因为在取十方玄珠之前,这个女修不能有任何闪失罢了。
半晌他平复好胸口的血气,垂眸看向乔苏。
乔苏依旧睡的很熟,那揪着他衣袍的手依旧攥地很紧。
难道她以为这黄泉之中,自己这里竟是最安全的么?
离渊嗤笑一声,伸出手抚上乔苏纤细的脖颈,虚虚地握紧。
他凝视她许久,半晌缓缓松开了手。
她这副全无设防的愚蠢之相,若是遇见一个其他的魔族,恐怕早就已经死了几千次了。
窗外又下起了沙雨,静谧无声的屋内,离渊看了乔苏半晌,最终也缓缓闭上眼睛。
罢了,黄泉一日人间三日,若不叫这朵花睡足了,待她醒来后,定又絮絮叨叨,烦人得紧。
他闭上眼睛,继续发动神识散了出去,不过这一次,却下意识分了一缕在乔苏身上。
那绕着乔苏的神识感受到她的情绪,也变得欢快起来。
不知是她做了什么好梦,竟连他的神识都受到了影响。
几千年来,离渊从不做梦,那股神识带来的感触也是他理解不了的,他稍微顿了一下,便转移了注意力。
神识向沙地中央延展,突然撞上一股铜墙铁壁一般的怨气。
………
乔苏梦见了奶奶。
天空很蓝,远处是如洗的青山,山脚下的小院被打理得干干净净,一盆盆海棠花盆栽摆在篱笆下,花瓣舒展得很开,紫色豌豆花攀上了一旁的豆角藤架,乔苏的奶奶坐在梨树下的藤椅上,哼着戏曲打着毛衣。
乔苏心中一恍惚,随即一喜。
她回来了吗?!
她推开篱笆小门,奶奶的歌声戛然而止,她将毛衣放在膝上,抬头向乔苏招手。
“苏苏回来啦?”
乔苏小跑过去,叫了声奶奶,乔奶奶笑眯眯地看着她:“苏苏去哪儿啦?怎么瘦了这么多,还说要接奶奶去住大房子,这一走就是这么多天,连个电话也不打。”
“奶奶,很快就去住大房子了。”
乔苏乖巧的回答,她蹲下身,在暖洋洋的太阳下将头靠在了奶奶的膝上。
随即,脖子上便是一紧。
乔苏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蜷缩着身子躺在了魔神的膝盖上。
他当是也才醒来,此刻正眸子微红地看着自己。
乔苏:………
淦啊!
原来她还在这鬼地方!
离渊垂眸看着她,“你……做了什么梦?”
乔苏一骨碌坐起来,清醒之后头脑异常灵敏,刚才的梦更让她坚定的一个念头。
誓要将作死之路进行到底!
乔苏大胆开麦:“梦见我将您的魔族杀得片甲不留,丢盔弃甲,嗷嗷喊叫。”
来吧!让她迎接他的怒火吧。
离渊一顿,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凭你?”
乔苏噎了一下,顿时有些底气不足,她转了转脑子,灵机一动,把离渊的老冤家拉了出来。
“不止,还有我仙门第一人,白羽尊上。”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离渊的眸子果然红三分,乔苏心里升起了希望,却见离渊的笑意忽而淡了下来,“所以,你梦见了白羽?”
乔苏疯狂点头:“是的没戳!”
离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他垂眸看着乔苏,半晌,冷笑一声:“你,觉得他好?”
所以梦见白羽时,神识才会变得如此欢快?
甚至在梦里,还以为牵的是白羽的衣袍?
在她心里觉得好的,究竟有多少人?
乔苏:?
君有疾否?
祖宗又犯病了,乔苏确认。
她懒得去理,伸手拿过鬼婆送的衣裙,正准备去外面换上,却被离渊扣住手腕。
他眸间泛起浓厚的血色,盯着那裙子几瞬,默不作声地掏出一把刀子往自己手腕一划。
滴答滴答。
鲜血慢慢淌出,滴到那裙裳上。
乔苏看傻了,正打算问离渊又搞什么名堂,便见那裙子如同有生命一样一缩,随即裂成无数的黄沙,那沙一下子炸开,组成一个飘飘忽忽的人形,撞开窗户,疯狂往外逃去了。
乔苏:………目瞪狗呆。
她忙看向离渊,却发现他眸子倾刻间变得血红,他看着窗外,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嗜血而兴奋的笑。
“黄泉之主么?”
乔苏一愣,黄泉之主?
那个据说是个女子的黄泉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