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O离开足有好几个月。而迪亚波罗很清闲,闲到甚至有时间每天都带着乔鲁诺去院子里玩。
倚在树下看书的男人和草坪上玩耍的孩子几乎都要成了固定的风景线,佩特夏看起来也不是很介意让这个小孩分走他的领地——
事实上佩特夏好像很享受让乔鲁诺帮他顺毛。游隼和乔鲁诺相性意外地很不错,从不在后者面前表现得过于凶暴。
直到泰伦斯·T·达比这天赶回宅邸,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迪亚波罗。
他说「DIO大人有事吩咐你去做。」
“是什么事?”迪亚波罗颇为意外地问道。
“DIO大人的朋友今天会到开罗,他希望你能去机场迎接。”达比说。
实际上他接到通讯的时候也非常惊讶,DIO大人的朋友——他从未想到还能听到这样的称谓,更遑论DIO大人还特意嘱咐说那人只是个普通人,不要让太奇怪的人去接,也不要引人注目。
靠谱又要正常,那不就是魔馆唯一的常识人索里特,更何况他的替身似乎也不弱,虽然没人知道其具体能力,至少实力上甚至胜过恩雅。于是大家的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在了迪亚波罗身上。
于是迪亚波罗现在就站在开罗国际机场的接机口。这样大的人流量对他来说真是种折磨,他再一次很希望有什么人能代替他处理这种需要公共场合出面的工作。好在他不需要举什么可笑的牌子,有一头艳丽粉发的高大男人——这么说的话对方一定能认得出来,小达比也是这么对那位「DIO的挚友」描述的。
而当一个比他整整矮一个头的少年站到他面前的时候,就算是迪亚波罗也忍不住吃了一惊。
“你就是DIO的——”
“您就是纳索先生吗?”
迪亚波罗轻易就分辨出了对方英语中带有的熟悉口音,于是便捷地切换了语言:
“我就是。你也是意大利人?”
自我介绍为恩里克·普奇的少年看起来更意外了,或许是没想到在异国他乡的埃及还能遇到同乡人的原因,原本的紧张感也消退了不少。
这么看来,这个甚至连前往异国旅行都会紧张的少年实在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迪亚波罗不明白DIO为什么对对方另眼相看。
不过迪亚波罗没有明面上探听太多,普奇不是话多的人——他也在隐隐打量这个粉发青年。
他被告知来接他的会是DIO的追随者,但索里特·纳索给他的感觉却并不像是追随者或者信徒——这个男人直呼DIO的名字,语气中也没有多少敬意。
“你怎么会一个人过来?”迪亚波罗十分随意似的问道。
虽说DIO的事不能用常理推断,但如果要邀请朋友来家里做客,至少主人也要在场也行——这种等级的常识总是在人类与吸血鬼中间都通用的。
“DIO不能在白天——但是航班有限。”普奇道。
迪亚波罗看向他。普奇意识到这好像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视线交汇。
“他信任你。”迪亚波罗用古怪的语调说——他依然十分平静,但是普奇能从这句话中听出不可思议的意味。
而普奇——普奇当然不会因此洋洋自得,或者表达出什么自满的情绪来。他像敬爱神明一样敬爱DIO,而神对狂信徒的信任是虔诚的回馈。
“是的。”普奇说。
“哈。”但是迪亚波罗笑了,那一声不能说得上轻蔑,其中却也绝无半点动容。
“他要栽跟头了,”迪亚波罗说,“真有意思。”
普奇原本应该觉得被冒犯到——对于迪亚波罗轻视他和DIO之间的信任这件事。他认为他或许应该揍迪亚波罗一拳,但他奇异地发现自己无法升起怒火。
“您无需质疑我对DIO的敬爱。”和信仰。普奇在心中补充道。
迪亚波罗敷衍地点了点头。这是恩雅和瓦尼拉·艾斯会关心的那种事,对他来说则一点都不重要。普奇也看出他对这个话题完全不在意。
刚才的对话这么看来也不是试探了,普奇发现他很难看穿这个粉发青年在想什么。至少在针对DIO的事情上,对方看起来连表面的忠诚都懒得展现出来。
接下来他们都没有再开口搭话。
不过等车在魔馆门口停下来,迪亚波罗就好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失礼对话。
“大家都很惊讶——没有恶意,和你本人没有关系。毕竟如果你看到有人和一块小面包做朋友的话,恐怕也会很惊讶的。”迪亚波罗甚至安慰普奇。
奇妙的比喻。不过早已经知道挚友身份,普奇莫名觉得这说法竟然还十分恰当。
“不过也别担心,毕竟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迪亚波罗下车,顺便帮普奇拎了行李。
出乎意料,与达比一起站在门口的居然是瓦尼拉·艾斯。他依旧用以前那种尴尬而僵硬的姿势抱着乔鲁诺,显然多次尝试也没能让他学会正确的育儿技巧。
乔鲁诺从瓦尼拉身上跳下来、跌跌撞撞地跑到迪亚波罗脚边。
普奇就看到他十分自然地单手把这个孩子抱了起来。
艾斯当然并不是为了索里特·纳索才站在这里的,他审视的眼神主要停留在普奇身上。这时候后者完全没有露怯——看起来确实拥有过人的勇气。
然而再多的勇气也无法阻止这些人立刻就把他划入「弱者」的行列,并对DIO大人对他另眼相看这件事生出诸多不满。
就连一向圆滑的小达比也难免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虽然藏得很好,但迪亚波罗不认为普奇是会漏掉这些小细节的那种人。
“跟我来吧。”迪亚波罗于是顺势说道,干脆从达比手中把引普奇去房间的工作也接了过来。
乔鲁诺趴在迪亚波罗肩上,好奇地看向普奇。
“这是您的……?”
“是DIO的孩子。”迪亚波罗答道。
乔鲁诺又在玩迪亚波罗的头发了,好在他已经掌握了什么样的力道才不会让青年伸手来解救自己的发丝,迪亚波罗十分熟练地无视了他的小动作。
在得知乔鲁诺的身份之后,普奇对他的兴趣明显增长了。
他对DIO的了解似乎非常有限,不仅不知道DIO留有子嗣,也对魔馆中各种人的情况一无所知。
从来没法选择相信别人、也不打算改掉多疑这个毛病的迪亚波罗完全无法理解在处于这种情报上的劣势时,普奇是如何仍对DIO保持信任的。
“他看起来很亲近您。”
“只是因为我负责他的时间比较长,”迪亚波罗道,他在普奇面前表现得一点都不像面对其他陌生人时般沉默寡言,“毕竟我在这里纯粹是个闲人。”
“很难想象像您这种人物会是「闲人」啊,”普奇回答。
分明迪亚波罗没有在他面前展示过任何实力,但他自然地就将这个粉发青年归类到了强者的行列中。
魔馆里面点着异色的蜡烛,看上去格外阴森。但是迪亚波罗和普奇就像是走在灯火通明的走道上,丝毫不觉得周围的环境有什么可怖之处。
咔嚓。
迪亚波罗避开了地上散落的什么——但普奇显然并不适应在这样昏暗的地方行走。他径直踏上了轻易就在他鞋底被碾碎的干枯的东西。
这名神学院的学生低头看了一眼,被吸血鬼吸干了血液的干尸就狰狞地躺在那里。
这是魔馆内随处可见的食物残渣,除了DIO的卧室和他会出没的其他房间定期会清理之外,没人有闲心收拾别的地方。
迪亚波罗的脚步顿了顿,但普奇什么也没说,毫不停滞地继续跟了上去,好像刚才他踩到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根随处可见的树枝那样。
恩里克·普奇确实是个有意思的人,无怪乎DIO会对他另眼相看了——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其他的利益纠葛迪亚波罗尚且无法看清——但是仅凭普奇这个人,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迪亚波罗就已经发现了他内心确实也存在某种不正常。
正如他、正如DIO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