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O不在魔馆。吸血鬼有时候会离开魔馆到处晃悠,但长时间不在很少见。迪亚波罗是从小达比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DIO好像是离开了埃及「旅行」去了。
那不会是单纯的旅行,迪亚波罗不好奇DIO去了哪里,但他想知道一个强大到几乎无人能敌的吸血鬼想从旅途中得到什么。
不过这点无法满足的好奇心也要排在他现阶段的目的之后。
上周,他和波鲁那雷夫他们一起杀掉了J·凯尔。这是他早有蓄谋的事,不然也不会独独在第一次击败凯尔的时候做出侮辱性的举动了,波鲁那雷夫对对方的仇恨完全是意外之喜。
——所谓蓄谋,也就是他并不只是因为看凯尔不顺眼想杀了他才动手。而是因为在J·凯尔死了以后,他想找的人必然会主动来找他「报仇」这个事实,而处心积虑地挑选了时机。
恩雅婆婆。她对箭的了解远超寻常、且深得DIO器重。平时要接近她不容易,DIO在的时候她才会在魔馆内、那时候显然不是个好时机。而DIO离开的时候,她似乎也认为没有逗留的必要。
迪亚波罗唯一能够在不远离魔馆的情况下单独遇见她的机会,就是让她主动来找自己。
——不过这些事必须由他一个人来做。好在达比已经开始将他当作同僚来看、也不再要求他不得离开魔馆了——在迪亚波罗显然作为主力之一杀了J·凯尔之后,魔馆里的人对他的恐惧之心显然有所提高。所以迪亚波罗选择了今天。就在荷尔·荷斯接到了新活、波鲁那雷夫也因为有任务外出的时候,单独出了门。
迪亚波罗顺利将信封丢进邮局。不过这并不是他出门的主要原因。当他走在偏僻的小路上、周围却开始泛起反常的白雾时,他就知道他想找的人已经上钩了。
迪亚波罗微微低头,视线穿过层层白雾,捕捉到了矮个子老人怨毒的视线。
“午安,恩雅婆婆。”迪亚波罗好像没有看到对方脸上的恶意一样打招呼。
“索里特·纳索……”恩雅咬牙切齿地说出他的名字。
“我还以为您不在开罗呢。”
迪亚波罗轻快地回答,就是明显要装傻到底的态度了,可恩雅婆婆已经控制不住怒火,眼里甚至流出悲痛的泪水来。这表情却与寻常的悲伤没有多少关系,更多的是扭曲的仇恨和怨毒,让她本就丑恶地皱在一起的脸看起来更加狰狞。
“我可怜的儿子,J·凯尔哟——他是多么无辜,你们竟然杀了他!”
人类会体验到的这些情感只是「过程」中不可避免的插曲,而情感会妨碍人成功地抵达预计中的「结果」。也就是说,情感只是会妨碍理性决断的毒药。
“这么说起来的话就太没意思了,技不如人而已——怎么能叫杀害?不过您的替身能力是什么?和这雾气有关吗?”
迪亚波罗听起来十分冷淡,像根本就没意识到恩雅婆婆有多愤怒、或者就算注意到了也完全不在意那样。
这只让年迈女性的怒火烧得更旺了。她放弃了假装和平交流的意愿,开始毫无顾忌地让那些原本就算不上隐蔽的愤恨和眼泪一起流淌出来。
越是难以自控的情感就像越剧烈的毒,腐蚀理性的同时带来不可回避的危险。而迪亚波罗享受握住毒药瓶子的感受——他是有自知之明的,连与别人对视都会产生不适的他并不适合、也不擅长掌控人心。
但是「被杀死了重要的人就会愤怒悲痛」这种事,哪怕是他也能理解并加以运用。这大概就是掌控人心的最基本课程吧?
“DIO大人不在埃及,”显然陷入了疯狂当中的矮小老人开始又哭又笑,“不会有人来帮你。”
“?”
粉发青年第一次露出了可以称作「错愕」或者「震惊」的一点表情。迪亚波罗觉得恩雅可能对DIO有什么误解。不过魔馆人均对DIO滤镜足有十米,这点倒不足为奇。他当然知道DIO不在,甚至觉得没有DIO的魔馆都变得可爱了几分,只是——
为什么她会认为DIO会选择「袒护」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迪亚波罗把这个不合时宜的疑问推到脑后。现在他要应付的是「正义」。荷尔·荷斯十分畏惧恩雅,并再三强调这是他见过最强大的替身。
不过荷尔·荷斯也没有见过绯红之王。
“我要杀了你,为我可怜的儿子报仇!”确实,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人大概就会这样,在不清楚敌方底细的时候就开始攻击。
这些雾气确实很麻烦,迪亚波罗额头上浮现出墓志铭发动的痕迹。数十秒后的未来——他能窥见任何对他不利的瞬间。而替身使者们公认的「保密替身能力」对他来说根本形同虚设。
他能「看见」恩雅即将从袍子里掏出一柄锋利的剪刀、也看到那柄剪刀将在短暂的躲避后划破他的小臂。
那么这就是「除非削去、不然必然会成真」的未来。迪亚波罗当然可以在恰当的时机发动绯红之王,但他并没有打算这么做。
他任由那道称不上疼痛的小伤出现在手臂上,紧接着在替身的白雾中迅速变成一个空洞状的伤口。疼痛并没有因为鲜血停止流出就停下、反而变得更加剧烈。就像是有无数细小的丝线在从伤口处拉扯他的肌肉。
是「控制」类的替身吗?无怪荷尔·荷斯会急于想要与J·凯尔的死撇清关系。
但迪亚波罗并不恐惧,他之所以等到对方的替身起效也是为了这种效果——比起莫名其妙就被制服、在引以为傲的能力起效之后却被轻易避开,后者应当更容易让人方寸大乱。
「绯红之王。」他在心中默念。
在被删除的时间中,恩雅无法再对迪亚波罗的举动做出反应、也无法攻击他。迪亚波罗于是轻而易举地就穿过层层白雾、站在了她背后。
恩雅因为愤怒所以选择亲自出手、而非靠更远距离的攻击,这就是她最大的错误。她确实很矮,迪亚波罗半蹲下来的话刚好可以凑到她耳边。
在时间飞跃结束的那一瞬间,他手上的小刀狠狠划开了恩雅的脖子。
鲜血立刻从伤口那里蔓延出来。随着替身使者本身开始失血——更重要的是由于恐惧——雾状的替身开始迅速消散。
恩雅的瞳孔骤然收缩,她不知道为什么替身的控制能力会失效,也不知道迪亚波罗怎么会突然来到她的背后。
刚才发生了什么?
迪亚波罗伸手按住了恩雅颈侧的伤口。现在他就凑在恩雅耳边,鼻尖甚至能闻到那样浓重的、血液的甜锈味。
“你就要死了,”迪亚波罗轻声说,“替身很强大又如何?你还有很多事没做吧——「世界」的能力,DIO的抱负,你一个都没有亲眼见证。”
恩雅开始挣扎起来,迪亚波罗能感觉到指尖那些温热血液的流速加快了。
“嘘,别动。”他压紧手指,“我不想弄死你的——带你回去的话就还有救。但是在此之前,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迪亚波罗侧过脸来的时候,恩雅看到了那双冰冷的眼睛。绿色的虹膜比她想象中要亮得多,没有半点恐惧或者动摇。
从她内心燃烧的怒火中,好像有冰冷又锋利的冰棱垂落。
寒意与恐惧,与面对DIO时如此相似但又不尽相同——
恩雅忽然意识到,迪亚波罗从刚刚见到她开始,就没有刻意躲避过她的目光——这个曾被魔馆众人当做笑料、但最近渐渐开始讳莫如深的习惯好像从他身上彻底消失了。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她正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