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它一定是循着血腥味追过来的……”盘牙回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地低咒一声,死死地捂着肩膀的伤口处,粘稠的鲜血顺着指缝溢出。
地面的颤动陪着震耳欲聋的嘶吼声让毫无准备的众人陷入了短暂的停滞,紧接着两秒过后,人群里便爆发出一阵慌乱,不知谁喊了一声“快跑——”瞬间所有人都迈开了腿。
江沅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不被晃倒,看了看前方迅速逼近的黑影,顺手拉住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冷静地喊道:“没用的,我们跑不过它的,都停下。”
刚跑了没几步的众人听了这话也才冷静下来,都停下了脚步,就在这时,麻袋里刚刚清点完毕的野果随着地面的震动纷纷散落开来。站在一旁的雪草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就要蹲下.身去捡。
“别捡了!”江沅眼疾手快地阻止了她,趁着山石滚落前,一把将她扯了回来,顺手推进了地窖的坡道,当机立断地对所有人道:“全都躲到地窖里。”
村民们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是最有效的方法,于是纷纷跳下了地窖。
“那这些食物……”一名村民临下去前,肉疼地看着地面上至少几十袋辛辛苦苦搬上来清点完毕的粮食。
盘牙偏头看了看堆了一地的食物,咬了咬牙,道:“别管了,所有人都下去!”
江沅是最后一个跳下的,当盖上石盖的下一秒,重物撞击的巨响声便紧接着响起,将他的手臂震得发麻。
等众人将一块巨石推上来抵住石盖时,江沅才松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身体向后挪动撤了下来。
上面的野熊仍旧吼叫着,一下又一下拍击着石盖,顶着的巨石哪怕有三四个人顶着,也依旧受不住压力轻微晃动着,抖落下几丝石面上的灰尘。
所有人都屏着呼吸挤在坡道里,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江沅抵着身后的石壁,心有余悸地回忆着刚刚下来时近距离瞥见的这只野熊的外貌,个头比他在地球上所见识到的棕熊都要大上数倍,尖利的獠牙外挂出来,还不停地留下涎水,看起来无论是奔跑速度还是咬合力都远超他的认知。
如果兽潮中来的都是这种级别的野兽,只怕要麻烦许多。
就在江沅思考的时候,猛烈的拍打声终于停下了,头顶的石盖恢复了其应有的稳定性,轰鸣的嘶吼声也渐渐远去了。
顶着巨石的三四个人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都长舒了一口气,摸了摸额头的汗水。
“它往后山的方向去了。”松懈下来的盘牙像是被抽空力气一般,贴着石壁依靠着,闭了闭眼睛,小声叙说着事实。
江沅听到这个才十三四岁的少年异常疲惫的声音,偏过头看去,这才想起刚刚下来前他口中所说的“阿姆和舅舅都被咬死了。”心下不由地紧了紧。
被人群挤在最后面的雪草艰难地扒开人群,向坡道前方挤去,奋力地喊道:“哥哥他们还在后山上训练!”
“糟了!部落里的年轻人基本都在外面训练……”
拥挤的人群被雪草这一声提醒,才从刚刚劫后余生的松懈中回过神来,地窖内一时间陷入了嘈杂。
盘牙呼出一口气,猛地睁开眼,吩咐道:“我带几个人上去看看,你们先躲在下面。”说着便用力搬开石头,打开石盖,爬了上去,身旁跟着的几个青年人也跟了出去。
江沅瞥见那几个人未处理的伤口仍旧在滴血,不由地皱了下眉,转头看着室内剩下的基本都是老人和孩子不免有些担忧,弯下腰温声安抚好同样焦急地想要冲出去的雪草,嘱咐他们都别出来后,才跟着上去。
“你们身上都还有伤,是准备把自己当口粮送上门吗?还是想让野熊顺着这一路的血迹闯进地窖?”江沅爬上来后,看着地面上滴落的血迹,揉了揉额头,提醒着他们。毕竟那野熊对血腥味多敏感,刚刚他们也是见识到了的。
正循着野熊的脚印往前走的几个人立马停了下来,懊恼地看着自己的这一身伤口,以及一直延伸到地窖口的血迹。
江沅拧了拧眉心,粗略扫了眼,让伤口明显较多的几个人先回去,然后为剩下伤口少的盘牙和另一名青年简单包扎好,才说:“走吧。”
盘牙感激地道了声谢,随后三人才顺着地面上的脚印向后山走去。
“你们这儿往年的兽潮中,来的野兽都是像那只熊这样的吗?”江沅低头扫过地面上宽大的脚印,偏过头问道。
“不是的,”盘牙摇了摇头,解释道:“这种级别的猛兽只有在兽潮的中期才会登陆,待得时间也短,兽潮前期和后期就都是性格比较温顺的动物了,是我们肉食的主要来源,只有今年不知怎地,这么快便遇见了这种野熊,往年的兽潮至少还要等一周左右才会到来。”
江沅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的伤是怎么回事?”
盘牙咬紧了牙关,脸上浮现出几分痛苦的神色。
一旁的青年见状,便叹了口气,替他说道:“我们在半路上见到了族长和蟒叶已经被啃食了一大半的尸体,身边还围绕着几只体型不算大的野熊在进食,便意识到今年兽潮提前来了,在殊死搏斗后斩杀了它们快要夺回族长和蟒叶的尸体时,没想到横空出现了那只体型庞大的成年野熊愤怒地对我们穷追猛打,我们只好匆忙逃回来……”
江沅一边走,一边细心地聆听着,耳边的叙述声中突兀地夹杂进重物滚落的声音。
“小心!”江沅抬起臂膀拦下继续往前走的二人,示意他们向后退去。
只见一只体型庞大的重物迅速地从山上向下滚落,接连撞倒不少低矮的树木,最终棕黄色的皮毛卷着一身尘土倒在了江沅的脚下。
野熊正面朝上,咽喉、眉心以及心脏三处各插了一根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树枝,其中插在咽喉处的树枝端处还有一片青翠的绿叶,覆盖住被捅穿的咽喉,唯有叶子的边缘被渗过来的鲜血染红。
盘牙和另一名青年愣愣地看着躺倒在地、奄奄一息的野熊,早已说不出一句话来,抬起头向山上看去,只见有个男人背着光走下来,步伐不快也不慢,踩着脚下的枯树枝发出窸窣的吱呀声。
他身材高大,宽肩窄腰,流畅的肌肉线条紧撑着衣服,右手中还漫不经心地提着一根尚未用到的枯树枝,像是在提着一把锋利的刀划过空气,脸上五官明明十分英俊,也没什么狰狞的表情,却在此刻显得十分冷戾。
梁澍成慢悠悠地走到野熊面前蹲下,用那根干净的树枝拨弄了几下野熊的伤口,像是在检查着自己的猎物。
“它咬伤你了?”
“什么?”原本跟着蹲下一起观察野熊的江沅被这突兀的一声质问搞得楞了一下,顺着梁澍成的视线抬起自己的右手,才发现有一道细小的伤口,应该是进入地窖盖上石盖时不小心蹭到了猛地扑上来的野熊牙齿,便摇摇头说:“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梁澍成点点头,转过头看着躺在地面上的野熊,取出腰间的匕首转了转。
只听“砰——”的一声,野熊尖利的牙齿被刀柄击落,一颗接着一颗滚落进野熊自己的喉咙,原本就只剩下一口气的野熊被自己的牙齿堵住呼吸道,彻底咽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