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只小说家

老首领被手忙脚乱地送进了手术室,江野退避了所有人,只留下森鸥外做助手。

江野换上干净的白色外套,用酒精对手进行消毒后便戴上了半透明的塑胶手套。

冰冷的手术台上,老首领褪去衣物的尸体已经开始变得僵硬,肤色逐渐泛出毫无生机的青灰,而他本来合上的双眼此时由于正常反应慢慢睁开,攥紧的拳头也松开,没有焦距的无神眼眸仿佛死不瞑目般睁着。

一股难言的腥臭味从尸体某部位传来,那是肛.门括约肌变松弛后的结果。

然而江野只是面不改色地用喷水枪清洗掉,拿起手术刀虚虚地在半空中模拟切割的动作。

森鸥外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很是好奇他会怎么做。

以目前的科学手段,根本没有让死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但江野那些奇奇怪怪的作品却无法用现在的科学解释,他的才能已经远远超越了这个时代,所以才显得他专注研究时的脸庞渗人起来。

谁能知道他正在琢磨着什么颠覆世界的想法呢?

“嗯,我已经构思好了。”江野兀自点着头,抬眸看向森鸥外,一双眼明亮的可怕,“开始吧,鸥外。”

“好……”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森鸥外保证他此生都将难忘……

那是一双屠夫的手,也是一双被上帝赐予了诡异神力的手。

或者说,他就是上帝本身。

他眼看着江野徒手拔下老首领头顶的毛发,拽下的发根扯出丝丝血迹,每一下都叫人心惊肉跳。

血液溅到他脸上,他也满不在意,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那不是森鸥外能理解的语言。

到最后,老首领的头颅都变得血肉模糊。

接着,江野开始拔首领的指甲,拔完后,用手术刀从老首领的头顶正中央划下,一条平滑顺直的血线顺着头顶一路延伸到最下面才停住。

他小心翼翼地把皮肤剥下来,这个时候的尸体的皮肤与下层组织之间会产生黏着物,但江野竟然还是毫无阻碍地将它们完美分离开来。

整个过程就像是一场令人惊叹的魔术表演。

江野疯狂的“手术”还在继续,他取下附在肌肉表面的脂肪,再把肌肉纤维一根根剥下……

完成这一操作的过程中,由于精神高度集中,他的额头渗出不少细汗,森鸥外履行自己的职责——替他擦拭去这些会影响手术的汗水。

剥除完所有肌肉纤维,江野放下手术刀,挖出嵌在眼眶中的眼球,又换上一柄电锯。

按下开关,锯齿高速转动,随后缓缓接近裸露出的头盖骨,在眉骨上三厘米的地方横切一刀。

“呲——”锐利的锯条与坚硬的颅骨接触发出刺耳的声音。

江野手持电锯平稳地操作着,很快便打开了完整的头盖骨顶部。

他取出其中的大脑,把每个部分都逐一分解,整齐地摆在消毒好的容器盘中。

随后,他抽取出脊椎里的脊髓放在一旁,又开始解剖内脏器官,那些器官在他手里,变得像是玩具零件一般简单。

把老首领从一具完整的尸体变成容器盘里零零散散的部件,江野只花了半小时不到,他的手腕平稳得好似熟练的刽子手,意识到这一事实的森鸥外不免感到惊愕。

这只是“手术”的第一步。

接下来,江野依然兴奋地呢喃着古怪的歌谣,从角落里找来一堆废弃的器械。

其中有不少像是时钟、台灯之类损坏的电器。

然后森鸥外就看着江野开始拆解这些东西,像分解老首领一样将它们拆成单一的部件。

仿佛在他的眼里,人类的身体同这些冰冷的器械没有任何区别。

做完这些,更神奇的事随之发生。

江野用这些部件取代了首领原本存在的部位,并用看不明白的手法使其完美得贴合。

将空洞的躯壳填充完毕,森鸥外可以说除了骨架是个人,其余地方根本看不出任何像人的地方。

最后一步,江野把剥下来的皮肤给做好的新首领“穿”上,竟然真的能严丝合缝地贴合上去并用隐形针线缝补好。

用剪刀剪断最后一根线,江野终于呼出一口气。

“完成了。”他平静的声线里隐约带着一丝愉悦。

森鸥外观完全程,额角也流下震撼的冷汗。

他看到老首领被江野轻声唤醒,然后“完好无损”地坐了起来,迷蒙混沌的眼球笨拙地转动——他知道那是里面的齿轮零件在运作了。

“首领,你还记得我是谁吗?”江野脱下沾满血迹的手套,歪着脑袋朝对方说道。

“江野……”老首领声音响起。

江野闻言笑若灿花,笑容如同他白皙面颊上的鲜红血迹般绽开,却只显得他格外纯真可爱。

“对,我是江野,是首领最喜欢的小狗哟。”

老首领竟抬起了一只手,虽然动作略显僵硬,但还是放到了江野的发顶,很是爱惜般轻轻地抚摸,嘴里说着:“我的小狗……江野……最喜欢……”

“江野,你是我的狗。”最后,老首领终于流畅地说出了一句完整的句子,甚至有了生动的表情。

就好像真的活了过来。

森鸥外看着这诡异的一幕,陷入了沉思。

江野成功了,成功将首领变成了他心目中听话的首领。

这是多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实,森鸥外都要以为这是江野的第二种异能力了。

或许是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因为这是唯一不会让他对这个世界产生怀疑的办法了。

“以后每天晚上都不可以来烦我,没有重要的事也不要传唤我,以及……”江野突然偏头看向森鸥外,笑意不变,“首领对下一任接替者有什么想法吗?”

森鸥外表情微凝,视线与之交错,江野或许会帮他,或许不会,这一切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如果对方故意难为他,给他制造难度,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没有人可以代替我!我不允许别人觊觎我的位子!!”

果不其然,老首领即便“死而复生”,还是执著于此。

江野雪真依然笑着,眼睛弯成一对月牙儿,伸出一只手指着森鸥外,笑吟吟道:“如果没有人选的话,首领你觉得这位森医生怎么样?”

老首领的眼珠骨碌一下转向森鸥外,抗拒似的胡乱翻动两下,随后开口:“既然是江野的举荐,我就勉强接受好了。”

“首领真好~我最喜欢现在的首领了~”江野抱着老首领亲昵地蹭蹭,那眼神就像是在看最心爱的玩具。

森鸥外:“……”

他好像……被迫受了江野一个人情……

这么一想,他莫名开始担心对方会用什么方式取回这个人情了。

怎么办?一点也不想欠这种变态人情呢。

江野:“首领的病我也一起治好了,这下等在手术室外的大家就不用再担心了,真是太好了呢!”

“你做得很好,江野。”老首领奖励似的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森鸥外转身,“……我去叫人来。”

所有人见到被改造完的首领后,无一人发现异样之处,只感叹江野医术精妙,顺便在心里默默拉踩了贴身医生森鸥外一顿。

森鸥外看着被众人包围的江野但笑不语。

你们以为自己拥护的是纯白的天使,殊不知对方其实是视生命如玩具的魔鬼。

安顿好首领后,江野勾着森鸥外去了港口Mafia名下的赌场,顺便联系了尾崎红叶和织田作之助。

四个人围坐在桌前打麻将。

“据说雪真一个人就治好了垂危的首领,比某位可真是强不少啊。”尾崎红叶摆弄着手里的小方块,红唇勾起,眼神有意无意地朝森鸥外那儿瞥。

言外之意尽显:你不行啊。

森鸥外被人挖苦习惯了,露出成年人特有的沧桑笑容,“不得不说雪真君医术了得,妙手回春,我在现场看得很是惊叹呢。”

织田作之助突然被喊来跟上级打麻将,心里还奇怪为什么,听到江野救活首领一事竟也不甚意外。

好像江野做什么都不会让人惊讶。

“也没有啦,如果当时没有鸥外协助我,估计手术也不会成功吧。”江野嘴里叼着烟,手下碰牌,眼里带着狡黠。

森鸥外:“……”

协助?是指帮你擦汗么?也太抬举人了吧……

“这样啊,看来是我误会了呢。”尾崎红叶捂嘴笑道。

森鸥外不语。

织田作之助嗅到空气中有一股尴尬的气味,低头默默打麻将。

他其实不太会打麻将,但江野非要拉着他来,而且还有两个上级等着,不来也说不过去。

但是很奇怪,赌场里项目很多,为什么偏偏选麻将呢?

直到最后,江野带着他和尾崎干部赚得盆满钵满,而唯独森鸥外一人输得惨烈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

这个森医生一定是做了让江野不高兴的事吧。

但是,他却在对方脸上看到违和的、如释重负的笑容。

太奇怪了。

回去的路上,他把这事跟江野说了。

江野:“不奇怪啊。”

“难道他是心甘情愿的?”织田作之助疑惑。

“当然不是。”江野回答,“因为这是他能支付的最小的代价了。”

“……”

“不说这些,我有个新的创作灵感,也验证成功了,多亏了首领。”

“哦,是个好消息。”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他这灵感怎么来的,也不会知道究竟是怎么验证的,他也不关心这些。

“对了,今天突然下起大雪了。”

“嗯,很美吧。”

“是很美。”

“啊!”江野突然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

“我的鱼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