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36章:赤河原

午时,强劲的风,吹过苍茫的赤河原。

纯白如雪的芒草随风如波浪般摇曳,两支对立布阵的大军一动不动的列队在赤河原之上,听不到一丝的喧哗,只有黄昏军团的金黄色旗帜,与羽族军的白底青纹饰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们中的一方是这几年来横扫西方大陆的黄昏军团,而另一边则是羽族四王翼南振的大军。

一名全身穿戴着黑金色盔甲的武将骑着白色的梨花马行在队伍的最前端。他身形高大,挺直的身躯透露出一军之帅特有的威严,在黑压压的骑兵阵中尤为显眼。

他右手执龙纹枪,腰间还佩戴有一柄赤虹剑,如此招牌式的装备也只有一人了——那就是“白龙将”重云。

翼南振骑在马上远远的看着这个年少成名的将军,只见他一边用手抚摸着视为珍宝的龙纹枪一边斜着眼细细打量着自己。

“翼南振?!也好,也好...”重云一连说了几个也好之后忽然高举起龙纹枪,运起丹田之气对旁边的鼓角队喝令:“击鼓!作战!”

数百名衣着鲜艳的鼓角手,立刻开始急促地捶打鼓面,发出震耳欲聋的鼓声。就在这鼓声中,重云麾下的一万五千名前锋,开始整然有序地向前方的羽人军阵进发。

一时间尘土飞扬,人潮攒动!

芒草被无情的踩在脚下,碾落成泥。

羽族军见状纷纷警惕备战,当下井然有序的各归其职,由翼部分成空中及地下两队,羽部则紧跟在翼部之后。

漫天箭雨横飞,重云麾下的一万五千名前锋却在这时停止了进攻纷纷拿出精钢所制的钢盾用来抵御羽族的箭矢。

箭矢射在极硬的钢盾上发出砰砰的撞击声后,便落在了地上。

反观此时的重云却仍然镇定自若,一切胸有成竹的样子。

“听闻南振王一生战功累累。”重云嘴角戏谑的一笑,左手松开了系在脖间的披风随手一抛,右手反挑起龙纹枪驾马直向翼南振而去,“再下来领教高招!”

猩红色的披风在空中几番回转,最终缓缓飘落在地面上。

赤河原之战正式拉开帷幕。

快马扬蹄,重云骑在马上一把龙纹枪直直刺向同在马上的翼南振!

即快,又准,且狠的枪法迎面而来!

就在枪头马上攻入的时候,翼南振忽然伸出左掌拍向马鞍,身体如飞鸟一般掠起,同时黑色的羽翼出现在他的肩膀处。

“好枪法!”堪堪避过重云的枪法,翼南振飞在半空中却是对重云钦佩有加。

重云骑在马上,嘴角勾起,对着翼南振说道:“南振王也老当益壮,身法敏捷如从前。”然而话音未落,重云忽然从马背上跃起犹如飞鸟般飞掠而起,在半空中抽出了赤虹剑,红色的剑挽出一团团剑花,向翼南振刺了过去。

他必须全力而为,在翼南振飞空的时候削去他的精力让他无法再度持续飞行。

重云无疑低估了翼南振的智慧。

久经沙场的翼南振怎会不了解重云的动向,所指何为!

耀眼的剑光防佛幻化出无数的剑影闪动,可是剑却只有一柄。

翼南振满弓拉弦,两支无色之箭倏然飞向重云!

其实他早已看出重云的剑法中那一招是实招,而哪些是虚招,所以他射出了两支箭!

一支射向重云,另一支则射向了那柄剑!

他不想做得这么绝,但是不得不如此,因为这场战他必须胜!

“叮”的一声,箭与剑相击,震得剑差点脱手而出!

翼南振看着这一切是又惊又喜,惊的是没想到重云竟然没有闪躲,喜的是两支箭就如想象中的一样,一支射中了重云,另一支击败了他的剑花!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翼南振不得不佩服重云了!

“唔...”被无色之箭射中的重云却是忍着剧痛,竟然用内力激起剑气!

翼南振虽然钦佩于重云的魄力,但他还是拉起了无色之箭准备一击而中,杀了重云!

而这时,红色的剑气升腾在剑身上,重云一个剑招,荡起的剑气直向翼南振而去!

就这这电光石火般的一刹那问,重云的剑气己刺入了他的胸口,重云从高空跌落狠狠的摔落在地上。

翼南振不可思议的底下头看着胸口的伤,手中的箭还未发出。就在刚才的那瞬间他看到了一样东西,一样重云佩戴在身上的东西,以至于他分神了,这一分神手上的箭也就再也发不出了。

“重云,你…”无色之箭趋于消散,翼南振身后的黑色羽翼也逐渐黯然!

这一边重云与翼南振斗得两败俱伤,那边的士兵们也是损伤惨重。

就在重云披风落下的刹那,四面八方响起了号角声,原先重云身后的黄昏骑兵直冲向那一万五千名前锋而去,在前锋的钢盾掩护下遍野的黄昏军冲散了羽族攻击的阵法。

天上未受波及的羽族军发出阵阵箭矢,来掩护地上的羽族军。而地上的羽族军在面对强悍的黄昏军之后也纷纷飞上天去。

“不妙!”重伤倒地翼南振往外一瞥,心下大惊,没想到重云竟会牺牲那一万五千名前锋来冲散羽族的攻击阵法。

“怎么样?南振王。”重云擦干嘴角的血迹,用剑缓缓撑起身子,蹒跚着朝翼南振而去。

“可恶!”翼南振捂着胸口不断流出的鲜血,艰难的站起身。

“你的对手在这里。”

一柄剑横在眼前,挡住了翼南振的去路。

翼南振横了眼重云,并没有说话,直接隔开了横在眼前的赤虹剑,飞身向前直接满弓,三把无色之箭飞出但却不是向重云而去!

无色之箭由气凝成,无色,无形,最高者可十箭其发,千里之外取人性命!

箭发出,无形无状。

三名黄昏士兵,应声倒地。

“副将!”翼南振飞身到副将身边,对他命令道:“快,飞空!”

“....”副将一时尚未反映过来,只见有鲜血不断的从翼南振胸口流出,连忙一把扶住他,焦急的询问:“南振王,你怎么了?”

“先别管,先传令下去,飞空!”

副将得令后,立马命令全体羽族士兵飞入高空。

一瞬间,万羽遮天。

“南振王,这样也不是办法...”副将掺扶着翼南振飞在空中勘察战中情况。

此时战场中,尸横遍野堆积在那里,流出的血在地面蜿蜒城河。这其中有羽族的也有黄昏国的。

“啧啧啧.....”重云摇着头从一旁走出,他虽身负重伤,但是眉宇间的那股气势却像是毫发无伤那般自得。

“重云,在僵持下去也没有任何结果,不如....”

翼南振在赌,赌重云会不会继续耗在这里,毕竟他也已经身受重伤。

“南振王,我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重云抬头望天,看着漫天黑羽一语道破,“羽族的飞行能力受精力所限,要飞行那攻击就会受限,要攻击肯定飞行受限。”

翼南振心头一震,脸上却是平静异常:“看来重将军还真是博学多广...”

“南振王谬赞了,只是听人所言而已。”重云继而说道,“就是不知你们能坚持到几时了...”

“你!”翼南振双眼眯起,露出凶光,“下令,发起箭阵!”

“南振王!”副将大惊之下连忙附在翼南振耳边小声说道,“时间....恐怕....”

翼南振低语:“我们现在要抢回地下的优势,如今只能靠箭阵逼退黄昏军!”

“得令!”副将举起令旗代替翼南振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天空中,羽族士兵按照吩咐各自散开,随之一队羽族军出列直接向高空射出箭阵。

这一队是羽族精锐之师,他们经过漫长的磨合射出的箭矢相辅相成,虽杂但不乱,各有各的章法,各有各的门道。

万箭飞矢如同雨点密密麻麻的从空中落下,巧妙的在空中布起了一张箭网,箭网之下将会无一幸免。

“这就是羽族的箭阵么....呵...”重云仿佛有些感慨,紧盯着纵横交织的箭网喃喃自语,“果然厉害。”然而重云却并没有下令撤退,反而是迎头直上!

然而,再多的人也无法抵御住羽族的犹如暴雨般的箭阵!

随着万箭落地,一同倒下的还有黄昏士兵,只是转眼便已是损伤大半了。

没料想羽族的箭阵威力竟会如此之大,重云吃力的挥着赤虹剑斩落了一支又一支的箭矢。然而早已身受重伤的他,哪里又能照应得过来,只是一顿手的瞬间,一支响箭就呼啸而来,穿透了他的肩膀。

重云因为疼痛脸色已经发白,用剑支撑的身子摇摇晃晃的向前倾倒。

在那个瞬间,无数的箭矢已经瞄向了他的周身。

“重云,你输了!”眼见已经控制住了战场,翼南振停下了箭阵率众从空中降落,踏在染满鲜血的土地上。

他走到了重云身前,怜悯的看着他。

“呵呵呵....”鲜血不断的从重云嘴边流出。

“你笑什么?!”听着那样的笑声,翼南振猛然怔住,感觉有莫名的寒意散布在四周。

“呵呵....你真的赢了吗?!”重云话音刚落,一抬头,一道锐利的眼神直指翼南振。

那样灼人的眼神,更加的令翼南振不安起来。

难道...

心,倏然抽紧。

仿佛是应证他心中所想一般,一声声的哀嚎声顿时响起!

翼南振大惊之下立马回头,这一回头时间仿佛就像被定格住了一般。

“怎么样?南振王。”重云在他身后站起,擦去了嘴角的鲜血。

翼南振的眼睛是茫然的,他空洞洞的看着战场上正在上演的这一幕。

那些原本倒地死亡的黄昏军团,不知何时又重新站了起来,拿着武器肆意的屠杀着羽族士兵。他们仿佛无知无觉,即便是断了手脚也在四处追杀着,直到杀死敌人为止。

幸存下来的羽族士兵在副将的带领下,围聚在一起,被黄昏军团团围住。

“死灵军.....”翼南振直直瞪着。

“不止哦。”翼南振没有看到,在他的背后重云阴阴的笑着。

一段古老的咒语从重云口中默念而出,紧接着那些黄昏军像是收到召唤一般竟然开始脱盔卸甲!

“你......”翼南振先是一愣,后陡然喊了起来,黑色的眼睛凝聚起惊人的愤怒和杀意,“你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重云一脸的云淡风轻,他步履蹒跚的走到翼南振身边说道,“认识他们吗?”

“你!”翼南振愤恨的回视。他不会认错的,那些在黄昏铠甲包裹下的死灵军竟然是羽族!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重云看了翼南振一眼,“他们可是你们的公主求先王留下的。”

翼南振无话可说,静默的看着这一切。

因为他知道他已经输了。

他们面对的不止是死灵军,更是昔日的族人!

他们无法对自己的族人痛下杀手!更主要的是,羽族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在对抗顽固的死灵军了!

在这样下去无疑是全军覆没。

这...大概就是命吧。

一声叹息。

“我跟你们回去。放过他们吧....”翼南振最后的话飘散在风中。

“南振王!”

“将军...!”

羽族军焦灼的呼喊,自身后想起,他仿若没听到般继续向着重云走去,步履蹒跚却又是那么的坚定。

翼南振抬眼,看了眼天空——此时日落逐渐西垂,半悬在赤河原的空中,没了正午时分的那种强劲炽热,如垂垂老矣的老者散出最后一点光与热。

“南振王。”重云看着走来的翼南振,勉力一笑,“请——”

最后的夕阳下,是重云带领着死灵局撤出了战局,黄昏国金黄色的旗帜在夕阳下更加的耀眼闪耀。

莽荒苍凉的赤河原又只剩了羽族军,他们白底青纹饰的旗帜东倒西歪的斜插在地上。

满目遗疮,赤河原红色的土地被鲜血染得更红了。

“南振王!”

副将率领着全体羽族军,跪在地上,悲恸的目送远去的翼南振。

这一别,既是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