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来的时候,翼天策就已经支起头呆呆的看着晨光慢慢的在地面上偏移。一夜未眠,他想了很多,包括羽族,包括黄昏国。
所有的一切的一切,是该做决定的时候了。
翼天策深吸口气下定决心似的走到门口。
“来人!”
打开房门对着正在巡逻的羽族士兵唤道。
“翼将军,有什么事?”一队士兵小跑着走近恭敬的回道。
“去把天行叫来。”翼天策揉了揉眉间,转身就进屋了。
他是真的累了,身体累,心更累。
“是。”那队士兵行礼后转身离去。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翼天行就出现在了翼天策的门口。
“大哥。你找我?”翼天行推门而入。
“进来。”翼天策挥手叫他进来。
翼天行径直走进屋后环顾了一圈,见到了翼天策书案上还亮着的只剩下一小截蜡烛的烛火,不禁疑问道:“大哥,你昨晚一夜没睡?用不着那么拼吧....国王还是不处理国事?”
“国王...?”翼天策微愣了一下,处理了那么多的国事,他倒是把国王给忘记了。
“是啊,这么多的文书国王怎么不处理呢?陛下去哪儿了?”翼天行随手拿起了一份文书看了看,相比翼天策,翼天行更是满腹疑问。这么多的文书难道不是国王应该看的吗?翼天策,他的哥哥,只是一个监国而已呀。
“唉...说起陛下。”翼天策从翼天行手中夺过文书,叹息一声:“自从公主离开后,陛下就没处理过国事,天天沉迷于玩乐。看来只有等公主回来了,陛下才能收敛收敛了吧。”
翼天行撇撇嘴,随即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也不知道公主什么时候回来。公主不在了积羽城都感觉少了点什么似得。”
翼天策放下手中的文书走到天行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光顾着说陛下了。我找你来是有事要你去做。”
翼天行喝了口水,侧头问道:“什么事?”
翼天策轻轻附在翼天行耳边说着什么。
“噗…”翼天行一口没喝完的水直接喷了出来,大喊出声:“什么?要我去带领四王?他们会听我的吗?他们可个个都是眼高于顶的家伙啊!”
“嘘..”翼天策被他吓得也不管被喷湿的衣服了,立马按压住翼天行的嘴巴将他后面的话语都咽回了肚子:“你小点声!此事关系重大。不要让旁的人知道了,四王虽说远离了积羽城,但是在积羽城肯定安插了眼线,小心别让他们知道了。”
“真的要这么做?”翼天行拿衣袖插插脸,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翼天策无奈点头:“只能这么做,如今人族退兵,那边的缺口要马上补上。不然等黄昏国缓过气来就来不及了。”
翼天行诧异:“可是..他们毕竟是....公主知道吗?”
翼天策小声说道:“就是公主让这么做的。”
翼天行惊讶:“什么?公主?不会吧?”
翼天策叹出一口气:“我昨晚一夜没睡就是在想这个。公主做事有点....狠了....他们毕竟是羽族曾经的四王啊。”
翼天行不确定的反问道:“那哥,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翼天策点头叹气:“别无他法...”
翼天行:“好吧。既然是公主的决定我们就按照她的意思去做吧。毕竟相对于四王,公主比他们更亲。”
翼天策拍了拍翼天行的肩膀:“路上小心。现在四王都被安排在了惊鸿岭的野人村,还有翼云扬先不要让他去。”
“翼云扬?”翼天行眯起眼睛想了会,脑海中不断的搜索这个名字,“就是那个天生受庇护的那个?”
“是的,就是他。”翼天策点头:“他或许最后能救公主也说不定。”
“好,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让他留在野人村,或许让他跟着二哥也不错呢。”
“这个...”翼天策却开始思虑起来了:“天行!”
“什么事?大哥。”
“四王毕竟不是普通人,以他们的老谋深算我估计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怎么办?”翼天行面露为难。
“这样吧。”翼天策飞快的在那种思索了一番:“我跟你一起去趟野人村吧。正好我还有些事情要交代给天远。”
“那这里这么办?”翼天行用眼神示意那堆乱作一团的小山丘。
“这个啊...”翼天策想了想,说道:“就交给长老去处理好了。也该让她知晓知晓我这个做监国的有多么的不容易,而那个做国王的有多么的不做为了!”
“这样好吗?”翼天行挠了下脑袋,再次看了眼那堆小山丘。
“有什么不好的。也该让她体会体会了。”翼天策也不和翼天行多说废话了,直接抓起了他的胳膊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说道:“别管那些了,快走快走。我好几天没出去透过气了。”
“哥...”翼天行小声唤道。
“又怎么啦?”翼天策不耐烦的说道。
翼天行小心的看了眼一旁的翼天策,小声说道:“你房间里怎么有股香味?那味道好像不是我们羽族姑娘用的啊。”
翼天策顿时无语,过了好久才回到:“是你错觉!”
“真的吗?”
“你信不信我把你从这里踢下去!”翼天策直接踢向了翼天行。
“.....大哥饶命啊!”
早晨湛蓝的天空中,一对羽翼在空中上下翻飞,本来一切都应该是安静而祥和的,然而这一切都被那一声声的嘶喊声给消磨殆尽了。
“翼天策,你又跑了!”羽族长老看着越飞越远的两人只能无奈的叹息。
同一时间。覆霜城外,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阴云密布的天空,漫天的雪花从云层中盘旋着落下,被厚雪掩盖着的覆霜城还是威武的矗立在风雪之中。只是那里却已经换了一个主人——他是贺兰云溪的儿子,新的城主。
沙漓与向晚意就这样呆呆的如雕塑一样屹立在风雪之中,一动也不动。任由狂风呼啸着卷起他们的头发,衣衫,并毫不留情的钻进他们的脖子里开始侵蚀身上每一寸的温暖。狂风更是把鹅毛似得大雪带向天空扑打在他们身上,在大氅上积起厚厚的一层冰雪。
没有人知道他们站了有多久,看了有多久。
直到积雪慢慢的没过了他们的下半身。
冰冷的寒气化成一支支尖锐的针刺在身体各处叫嚣,提醒着他们此刻的危险。
“沙漓,你说我们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呢?”向晚意看向身旁的男子,颤抖着嘴唇抖抖索索的说道。
沙漓微微震了震,仿佛才清醒了过来。他轻轻叹息了一声,却没有回答她,好像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向晚意难过的低下头:“如果不是我们,贺兰城主或许不会牺牲。”
“没有城主的话,完美大陆上的所有生灵都会惨遭苍力的毒手。”沙漓还是眺望着远处风雪中的覆霜城,然而他的眼中却闪过一道光芒。
五味陈杂,他的心很乱。
因为他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对还是错。为了苍生?其实不是,他只不过是为了一个人而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
可是现在,苍力已死,他确更加的难过。
为了一个人而让另一个人死,到底还是错了吧?
沙漓心中苦笑。
从今往后他对覆霜城的内疚也将会永远的留在心中。
向晚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你还在想她?现在苍力已死,她应该也快要回来了吧....”向晚意越说越小声,后面的话已经无力在说下去了。
“你...”沙漓愧疚的看着身旁的女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于她,对于这个温柔贤淑、通情达理的女子,沙漓的心中总是充满着歉意。
“对了。”向晚意勉强的微笑,别开这个让她难过的话题:“你说贺兰城主临终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她说她的一生全部奉献给了覆霜城,无愧于天地。唯有一件事情让她后悔了一辈子....到底会是什么事情呢?还有她说的劫难又会是什么呢?”
“不知道。”沙漓茫然摇头:“以后覆霜城真的遭逢什么劫难,我答应过贺兰城主必会去实现。”
“我会帮你。”向晚意坚定的说着。
沙漓怔住了,深深的看向向晚意,这个女子恐怕终究会负她。
“我不值得...”心中的话却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向晚意一愣,随即微微一笑:“我说过我会等,等到这个世界真正和平的那天,如果你还不能爱上我,我就放弃你。成全你们。”
“你...”沙漓还想说什么,却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影影约约从远处传来,夹带在风雪中。
“沙公子,向姑娘!”风雪呼啸之中,那个声音有些听不清楚,直到看见飞雪中夹带的绿色身影才发现原来是那个曾经帮助过他们的女子,冰如雁。
“如雁姑娘!”沙漓一脸诧异的看着此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女子。
“我等了你们很久。”冰如雁上下打量着他们,确定他们无恙后说道:“一直等不到你们回来。我怕你们出事就出来找你们了。”
“出什么事了吗?”沙漓看出了冰如雁眼中的焦急之色。
“人族退兵了,好像剑仙城发生了什么大事。”冰如雁上继续说道:“反正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听外面的朋友说的,你们快回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沙漓蹙眉,挽过向晚意边走边问。
冰如雁在脑海中仔细的搜寻一遍:“大概在你们刚到覆霜城的时候发生的。我等了你们好久,最后没办法只能出来找你们了。”
“那...羽族那边呢?”沙漓终于问出了盘根在心中很久的疑问。
“羽族?”冰如雁愣了愣:“我不知道,我那朋友只告诉我关于人族的消息。”
“那如雁姑娘这里可有什么近路直接出去吗?”向晚意看出了沙漓的焦急之色,于是便问道。
“没有,这里没有近路。”冰如雁摇摇头:“不管如何走都要经过雪霏村,不过我可以带你们出去。有我带路应该会比你们更快上一些。”
沙漓:“那多谢如雁姑娘了。”
冰如雁笑了笑:“有什么谢不谢的,你们这么客气是不拿我当朋友吗?”
沙漓一时没反映过来:“朋友?”
冰如雁挑眉看了看他:“怎么你看不起我?”
沙漓赔礼道:“姑娘不要误会,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冰如雁:“那我们就是朋友喽?”
沙漓微笑:“是,是朋友。”
在及膝厚的积雪中,三个人影越走越远,他们相互扶持走在雪花漫天的山道上。谁也不知道以后的人生他们三人还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相互依靠,相互信任。
雪地上的六行足迹在漫天雪花中也逐渐消失在雪地之中,仿若这三人从未踏足过一般。
深邃的地宫,悠长的通道,蜿蜒曲折的不知通往何处。这里不仅是苍力生前所造用于死后的陵寝所用,更是一座庞大的地下宫殿。
昏暗的通道中,烛台所发出的光芒在不安的跃动着,被岁月侵蚀过的墙壁上走过一队又一队的人影。
他们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这座地宫的最深处。
“好了,你们就在这里停下吧。”转过身,却是子纯。在他的身后是曾经效力于苍力的臣子及其部下。
他们现在均已脱下华丽的朝服,披上白色的麻衣,神色哀恸的看着苍力的灵柩——他们曾经侍奉过的君主。
苍仲寒,明月姬及苍明文依次跪在地上,跪在苍力的灵柩之前。
“父王...”苍仲寒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是白的吓人。
而明月姬什么也不说,她不哭也不闹,只是静静的跪在那里,面露凄苦之色。她的怀里搂着苍力最小的儿子明文,那个年幼的孩子在知道自己的父亲去世之后就一直由明月姬照顾着。
“姐姐...”明文哭哭啼啼的叫着明月。
明月姬小声的在明文耳边说道:“明文,你以后要坚强。我们都是黄昏王苍力的子女,我们要好好的活着去完成父王未完成的大业。”
“姐姐!”是震惊。一扬头,明文一双水淋淋的小眼惊讶的看着明月姬,浓密的睫毛后透出忧郁的眼神。
他不懂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他不喜欢打仗,更不喜欢有人牺牲。
他一直不明白他的父王为什么一定要南征北伐,守着这一小片天地难道不好吗?
可惜,这问题直到最后也没有人给予解答。
子纯横扫了他们一眼,并不多加理会:“这里就是王生前说过他死后安葬的陵寝,只要这里的机关一旦落下就再也无法打开了。所以,从此之后这里便是我们黄昏国的禁地,我会派人驻守此处,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然而,话音刚落,原本一直跪在地上的苍仲寒却是一头倒在了地上,脸色白中透着青。
子纯见状连忙奔到仲寒身边将他轻轻扶起,却发现他背后的衣衫都已被汗水濡湿了。
“仲寒,仲寒!!”子纯用力的掐着苍仲寒的人中。
苍仲寒无力的睁开双眼无焦距的眼神只能靠着感觉确定:“宰...宰相...大人...?”
“哥哥?”不知何时明月姬放下了明文,跑到了仲寒身边,握住他那只冰凉的手掌。
“仲寒,你怎么样?”子纯面露紧张,关心道。
“宰...宰相...大人,我恐怕要随父而去了。”苍仲寒虚弱的声音几不可闻。
“胡说什么!哥哥不会死的。”明月姬哭喊着。
苍仲寒的眼神逐渐涣散,变得虚无起来。
“明月...我的妹妹,黄昏国以后就要靠你们了...”
明月姬紧紧的抓住苍仲寒的手:“哥哥!不会的,你一定会好的。”
苍仲寒苦笑的摇头:“不会好了....我的身体我....我自己知道。这样也好....父王....在下面没有....陪伴肯定会.....很孤单,我....正好去.....陪他..”
子纯呵斥:“仲寒,不要这么说!”
苍仲寒无力说着:“宰相...大人...,以后我的妹妹....还有弟弟.....都需要你...来照顾了...”
子纯抱紧苍仲寒越来越凉的身体:“仲寒,我答应你。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微笑再次浮现在苍仲寒白里透青的脸上。
这笑容是一种终于解脱后的释然的微笑,多年缠绕的病魔也终于在此刻画上了休止符。
那一霎那,这个笑容永远的定格在这张苍白的脸颊上。
“哥哥!!!”明月姬的撕裂般哭声从深邃的地宫传出,带着浓厚的悲伤之情。
这一年是完美历1038年嗜血王苍力驾崩,之后三天其子苍仲寒也随之暴病而亡。此时带有苍力嫡系血脉的人,就只剩下次女明月姬和三子苍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