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段含的母亲。”耳边响起了陌生女人的声音,“请问你是江淼吗?”
“?”
江淼愣了愣,下意识地摘下手机重新看了一眼电话号码。
是本地号没错,那应该不是骗人的?
他重新把手机挂到耳边,正好听见陌生女人重复地问:“请问你是江淼吗?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段含的母亲。”
正说着,段含从外面走了进来坐下,抬眉看了江淼一眼,低声问:“点好单了吗?”
徐女士:“?”
怎么好像有男人的声音?
“…………点、点了。”
江淼遭受两重夹击,心虚地给段含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在打电话,然后匆匆地跑到店门外去了。
“喂阿姨?我是江淼。请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应付这位‘婆婆’。
别看以前追古偶剧的时候他嗷嗷地叫跪求父母包办婚姻,等这种‘好事’真的落他身上了,又忍不住产生了反抗心理——
屁话,哪个男人知道自己被父母打包嫁给另一个男人的时候会特别高兴欢欣鼓舞的?
现在对方的母亲显然对他这个未婚妻也不是很满意,“江小姐我想问你一句,今天中午十一点的约会你来了吗?”
“我来了啊。”
江淼如实回答。
只不过来的身份没搞对,一开包厢门魂都差点吓飞。
“?”徐女士气势凌人,本来腹稿都已经打好了,听到江淼的回答顿时一怔,“怎么可能呢?段含一直在包厢里等你,等了半天你没来,发消息问你也没有回。”
“??”
江淼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信箱,空空荡荡的,他更纳闷了,“没有啊?我没有收到短信……”
他话音未落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起初穿越到这儿时他接管了女主的手机,每天都有无数的电话打进来问她去不去参加party或者是珠宝展,发各种各样约他的短信,甚至还有时尚品牌的当季新品发布会,搞得江淼烦不胜烦,特意清理了一下联系人,但是拉黑删人后还是没用,他一气之下干脆重新办了一张手机卡,号码除了家人其他人都没告诉。
现在想想,好像之前就在联系人上看到过段含这两个字。
怪不得段含发的短信他收不到,收得到才有鬼了。
江淼一阵头疼,他把事情的原委大致地跟徐女士讲了一遍,“我没想到段含那儿没有我的手机号,之前我母亲打电话和我说明天跟段哥有个约会……还以为她已经把我的号码给你们了呢。”
徐女士哑然,“这样啊。我还以为……”
江妈妈的确是把江淼的号码给了她,但是她本来以为这点小事两个小辈早就商量好了,也不用她这个长辈来当传话筒。
没想到还是百密一疏。
她的火气全消了下去,不禁有些尴尬,开始想办法补救,“是阿姨错怪你了,真是对不起啊淼淼。今天你们俩没碰上实在是太可惜了,要不咱们改个时间,明天还是什么时候你们俩再……?”
千万别!
周末总共才两天啊,能不能让他好好休息打个电动懒散地度过一天?
他可不想明天再放段含一次鸽子,倒头来再苦哈哈地再编一圈的谎话出来。
他想了想,忽然笑了笑,“没事的阿姨,虽然刚才在酒店我们没碰上,但是我们在路上遇到了,现在我们在一起买饮料准备等下去看音乐剧呢。”
徐女士:“???”
“段含是不是没好意思和您说呀?”江淼捂着话筒清了清喉咙,捏着嗓子故作娇羞地说,“其实我们现在在一块儿呢。刚才您应该听见有人在我旁边说话的吧?就是他。只不过段含脸皮薄,我们俩现在说不清道不明的,他可能不太好意思跟您说这些……”
“……”
徐女士惊了,有些恍惚。
话筒那边静了好几秒的时间,江淼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徐女士哈哈地笑了两声,像是还在消化这个消息,“……是,段含是有点脸皮薄,这孩子大了都不跟我说这些了呢。”
她又赶紧补了两句,“没事你俩好好玩,就是得注意安全。就当阿姨没打过这通电话,阿姨也没听见你说了什么。”
江淼声音依旧甜甜的,“好的谢谢阿姨。”
挂完电话后,一摸手心捏了一把的冷汗。
他有种在滚雪球的感觉,现在还是零星的小谎,但也许到了以后慢慢的就会变成雪崩。
但是无论如何,这事只能先瞒下来。段含也不希望知道自己老婆基因突变变成了猛男吧?
江淼叹了口气,想到段含那边还要把这个谎圆掉,忍不住鞠了两把泪。
我太难了。
·
江淼回去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放上了两碗酸汤肥牛捞面。
段含看了一眼表,他刚才掐过时间,打个电话打了十分钟。
“是女朋友吗?”
他忽然问。
江淼刚喝了半口汤:“噗!!!”
“咳咳咳咳——”
他赶紧抽了几张纸擦了擦喷到的桌面,嗓子被辣椒辣到咳了好一会儿,段含适时地端来一杯温热的白开水,半杯下去辛辣的感觉慢慢压了下去。
好不容易能说话了,江淼哭笑不得,“你在想什么呢?刚才是一个认识的阿姨打电话过来。”
“哦。”
段含低着头把面条卷在筷子上,卷了一圈一圈又一圈,却只是放在那儿不吃。
他顿了顿,又问:“给你介绍对象的?”
江淼心说你还没点比数吗,含糊地应付过去,“算是吧。”
说着他夹着面吹了吹,想等它稍微凉一点就开吃。
这一天过得太刺激了,他急需要补充一□□内的能量。
然而段含好像完全感觉不到饥饿一样,而且话突然变得超级多,“你今年多大了?”
“唔,”江淼掐指头算了算,“今年23了。”
他报的是自己之前的年龄。
现在江小姐这个身份才21呢,还是个小姑娘。
“23了?”
段含有些意外,但是算算江淼毕竟是美院毕业的学生,应该刚工作没多久。
“你在学校没找个女朋友吗?”段含把筷子放下了,淡淡地对他笑了笑,“美院的女生应该不少吧,出了社会再找对象可不容易。”
江淼:“?”
段含怎么这么关心他的感情生活?难不成想给他介绍漂亮妹子?
不过他现在这个情况,还是别去祸害好人家的女孩了吧。
“以前谈过一段。”
谈个屁,当了二十三年的魔法师。
江淼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是我初中的同学,我一直暗恋她,直到大学时才真正追到手。然而谈了没一年,我才知道她同时劈腿三个男人,还和别人说嫌我穷……我受不了这个,就跟她分手了。之后也一直没想再谈恋爱。”
原来是受了情伤。
段含哦了一声,重新拿起了筷子,“等你以后找到正经工作赚钱买房了,一定可以遇到更好的人。”
似乎是怕江淼不信,他想了想,补充说:“你如果美术成绩不错的话,我还是建议你考研,跟着好老师积攒积攒人脉,很快就能开一家自己的画廊了。如果你考不上也没关系,服装设计或者原画建模这类很缺人才,只要你实力够,年薪百万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他难得说这么长的句子,江淼有些感动、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无奈,“段哥,我没办法继续画画了。”
他慢慢地举起右手,笑了笑,“我的手有肌腱炎,它已经累坏了,可能这辈子都再也不能长时间执笔了。”
段含的目光落在他光滑白皙的手指上,瞳孔猛然轻缩。
他忽然想起,昨天晚上江淼送给自己的那副画,好像是一副简笔画。
收到的时候他还有些惊奇,江淼明明是国画专业的学生,为什么会画这么简单的画送给他?
想想可能是因为时间仓促,段含就没有在意。
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
“其实也没什么,都习惯了。”
江淼收回手,嘴上这么说着,手指却下意识地碰了碰其中的几块指骨。
以前肌腱炎最严重的时候,他的手指根本不能弯曲,每次一动骨头就一阵剧痛,而且伴随着一阵咯哒的响声,像是骨头错位时发出的声响。
每次夜深人静的时候,听起来就特别可怖。
可是他总是自虐地一遍一遍尝试,好像是没上润滑油的车链子,一次又一次地装上去,可是只能一次又一次不甘地掉在地上。
“还好吗?”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轻柔的声音。
江淼渐渐从回忆中抽身,回过神来才发现段含轻轻地握住了自己的手,一点力都没用,像是怕弄疼了他一样。
段含摸了摸他的额头,目光一刻不错地盯着他,低声道歉,“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提这个。”
他有些懊悔。
之前有一次段含问过美术考研的事情,江淼含糊地回答了,那时候他就应该猜想到背后说不定有些人家难以言说的不得已。
早知道的话,他就不会提这个话茬了。
“没事。”江淼感觉两个大男人牵手有点怪怪的,但是段含也是关心他,所以他没怎么挣扎,只拍了拍段含的手背,“我现在已经好啦。”
肌腱炎不仅影响到他的工作,也影响到了他的生活。所以在患病后的半年,他预约好了医生,独自去美国疗养了一年,手伤才渐渐养好。
现在日常打扫活动是没什么影响,至于画画,当时医生跟他说过没什么问题,只要保证以后不要再高强度的工作,有事没事做一做手指操就不会复发。
只不过是江淼一直不愿意去碰那根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