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云枝和朱轻这层关系,齐敏大方的把剩下的最后一盒胭脂给了她,分文不取。
云枝在宫里待了这几年,见惯了宫里那些人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的丑恶嘴脸,如今接连遇到的几个妃子都是这般善良之人,她连连道谢,眼眶隐隐有些湿润,双膝一弯就要给几人跪下。
齐敏赶紧拉住了她,“回去吧,难得姐妹相逢,去陪陪你姐姐吧。”
云枝把那盒胭脂紧紧地抱在怀里,红着眼给几人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盒胭脂能让她高兴成这样。”许庆涣在一旁道。
朱轻看着云枝瘦弱的背影,意味深长的扯了一下嘴角,告别三人便回了凤仪殿。
虽说这几位娘娘在这里卖胭脂,但到底还是千金小姐,又怎么会懂得穷苦人家那一点点欢乐。
凤仪殿中,顾钟越在午睡,席风荷坐在一旁,手了捧着本在申牧萱那里借来的诗书。
朱轻走上前,将席风荷叫了出来,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给她讲了一遍。
“那云瑶居然是她姐姐?”席风荷的有些许震惊,旋即笑道,“也难怪,那小丫头才那么小,已经隐隐有美人的样子了,她的姐姐美貌,也在情理之中。”
朱轻点头附和,只是她心里还是有些疑惑。
云谣社是京都里这两年最红的戏班子,以前不叫这个名字,也不如现在有名,是那个叫云瑶的姑娘来了之后,才改的名。
以云瑶的名字来命名,足以见的云瑶对班子的重要。
云谣社的演出,场场座无虚席,观众里面十有八九是男人,这些男人中又十有八九是冲着云瑶去的。
坊间相传,云瑶曾惹得几位富家公子为了她大打出手,在大街上就打了起来。
云瑶姑娘只是轻轻一笑,这几人便被迷了心窍,纷纷回家告诉自家长辈要娶云瑶——自然是被要面子的长辈狠狠地教训了一番。
此事被云谣社的班主圆了过去,云瑶也没有被影响到,依旧登台演出,仍是场场爆满。
短短两年时间,云瑶身价大涨,名气堪比醉花楼折扇姑娘。
席风荷不怎么爱听戏,对这个云瑶也没什么印象,如今听朱轻这么一说,她倒有些想见见这个云瑶姑娘了。
隔着敞开的屋门,席风荷看了一眼床上的顾钟越:只希望这个傻子不要被那个云瑶迷住才好。
第二日,当席风荷见到云瑶时,才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回眸一笑百媚生。
无需开口,云瑶只是在台前站着,长相自然不用说,那楚腰纤细,婀娜多姿,柔软的像一条水蛇。
她朝着席风荷几人微微欠身,双瞳剪水,含蓄深婉,一声“云瑶参见皇上”,听得席风荷心都酥了。
席风荷的心里不太舒服,她偷偷看了一眼顾钟越一眼,发现他面不改色地看着前方,眼睛都没落在云瑶身上。
“平身。”语气毫无波澜。
席风荷和顾钟越坐在了前排,齐敏三人坐在了她们后面,更难得是,李尚琮居然也来了,手里拿着把折扇,坐的离她们有一段距离。
前些日子不知道李尚琮做了什么,被降了位分,如今只不过是个宝林,还被撤去了封号。
席风荷曾问过顾钟越原因,顾钟越只说她冲撞了先帝,也没有解释。
没必要为了不重要的人伤神,席风荷把目光转回台上。
鼓声响起,云瑶身着戏服,上了精致的妆容,水袖婉转,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即使是席风荷这般不懂戏的,也不免被惊艳。
一曲终了,席风荷意犹未尽,云瑶却早早的下了台,换上了其他人。
席风荷瞬间没了兴致,顾钟越却是比刚刚还要专注几分,回头去看齐敏她们,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席风荷朝她们使了个眼神,她们会意,几人偷偷溜了出去。
齐敏永远是先感叹的那个:“哎哟,那个云瑶长得可是真妖娆,你看看那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子妩媚。”
席风荷和申牧萱也点点头,其他的不说,云瑶的魅力,是无可否认的。
她就像神话故事里的狐狸精,只需要一个眼神,就有无数男人能为了她前仆后继,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可是,”几人这才注意到一直没说话的许庆涣,“我觉得她的脸,怪怪的。”
许庆涣曾经也偷偷拜过几个江湖师父,有些是骗吃骗喝的,有些却是真的有本事,比如她被她父亲赶走的第三个师父,就精通易容术。
她看着云瑶的脸,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后来才想起来,如果是带了面具,大概就是这样。
不过她学得尚浅,也只是怀疑,没有万分的把握。
听到许庆涣提起人脸面具之时,几人都觉得头皮发麻,后背感到了一阵凉意。
齐敏赶紧打断了她,“你就不要再酸了,人家就是长得好看,你还能怎么样?”
许庆涣正想开口反驳她,却被席风荷打断了。
“出来也有一会儿了,回去吧,免得皇上怪罪起来。”
几人应了声好,转身准备回去,却见李尚琮站在了鸣苑门口,手中拿着那把扇子。
“皇后娘娘,臣妾有话想单独对您说。”李尚琮特地加重了“单独”一次。、
席风荷本想拒绝,却见她眼神坚毅,大有席风荷不答应就不让她们走的架势,没办法,只好让朱轻和齐敏她们先回去,自己留了下。
寻了一处僻静之处,席风荷道,“你有什么话便直说吧,皇上还在等着本宫。”
不料,李尚琮直接跪了下来,低着头,字字恳切,道:“皇后娘娘,臣妾一时糊涂,还望皇后娘娘能替臣妾的哥哥求情,求皇上饶他一命。”
席风荷听得一头雾水,她本想让李尚琮起来说话,李尚琮却好像被定在那里似的,怎么也不肯起来。
“求皇后娘娘,饶我哥哥一命!”
“你先说发生了什么,谁要杀你哥哥?”席风荷问道。
李尚琮红着眼,白皙的小脸上微微泛红,说出的话却是让席风荷心寒。
“臣妾一时糊涂,在送给皇后娘娘的梨树下埋了香窃。”
香窃,一种烈性毒药,如果直接食用,只需要一点点粉末便能当场致死。更恐怖的是,它无色无味,能悄无声息地发散在空气中,作为一种慢性毒药,使吸入的人不知不觉地走向死亡。
这原本是很久之前一个西域来的妃子带来的,那妃子心术不正,用这种药害死了许多人,后来被当时的皇上发现了,赐死了那个妃子,销毁了剩下的药。
那药虽然波及的范围不广,但皇上很多时候都在那里待着,日积月累,难免也会受到损伤。
好在顾钟越发现了,派人挖了出来,又去李尚琮那里逼问了剩下的药的去向,一并焚毁了。
“皇后娘娘,臣妾听闻皇上派人将哥哥抓进了大牢,这都是我的错,和我哥哥无关,要杀要罚,臣妾一个人承担。”
“你在往树下埋着些东西想害我的时候,可有想过今天”
席风荷恨不得给李尚琮一巴掌,这个女人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也是这么没脑子!
李尚琮第一次如此慌乱,紧咬着嘴唇,跪在地上的身子不住地颤抖。
“皇后娘娘,臣妾是一时糊涂,皇上已经降了我的位分,我哥哥他是无辜的啊……”李尚琮小声哭起来。
犯了那么大的事,居然只降了位分?席风荷霎时对顾钟越不满起来,不过转念一想,李尚琮也没有真的伤到她,大动干戈反而落人口舌。
这种心思歹毒之人,席风荷完全没有原谅她的欲望,但此事确实和李呈先无关,他妹妹犯得事,哪里轮得着他来担罪责。
不知道顾钟越什么意思,她也没听说过李呈先被关起来的事情,席风荷觉得还是问过顾钟越再说吧。
“你先起来吧,待本宫问过皇上之后再言此事。若你哥哥与此事无关,本宫自然不会让他受无缘无故的惩罚。”席风荷冷冷地道。
李尚琮抬起胳膊,将手里的扇子递到席风荷面前。
“这扇子是臣妾与皇上初遇时皇上所赠,臣妾宝贝了许久,如今看来,只是臣妾自作多情罢了。”
李尚琮哭得梨花带雨,“只要皇后娘娘能救我哥哥,臣妾以后再也不会痴想半分。”
见席风荷在犹豫,她又道:“皇后娘娘放心,香窃已经被皇上全部拿走了,此扇干净得很。”
顾钟越送她的东西,她怎么舍得弄脏。
席风荷看了那扇子片刻,还是拿了起来握在手中,转身离开了。
李尚琮跪坐在地上,感受到手中没有了重量,心如刀绞。
那年七夕,她瞒着哥哥偷偷溜出去玩,就像在笼子关了很久的鸟儿被放出来一样,她在一片欢腾之中蹦蹦跳跳,几乎忘记了自己姓什么。
然后,她就撞到了顾钟越,那个人长得真好看——这是李尚琮对顾钟越的第一印象。
或许是那夜的灯光太暖了,李尚琮在他潋滟笑意的眼里看到了脉脉深情。
“没事吧?”他朝她伸出了手。
李尚琮“腾”的站了起来,两颊发烫,“没、没事。”
男人笑道,没事就好。说罢便要离开。
李尚琮眼尖的发现了地上掉的扇子,“喂,你的扇子!”
“送你了,小姑娘。”男人头也没回,不在乎的挥挥手。
李尚琮把那把扇子抱在胸口,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如此的慌乱又喜悦——那是情窦初开的感觉吧。
李尚琮捧着那把扇子端详了许久,李呈先都忍不住说了她几句,李尚琮却还是把它当成宝贝。
那夜之后,她再也没见过那个人,只能睹物思人。
后来,阴差阳错,他知道那个人是太子,如今成了皇上。
她软磨硬泡苦苦哀求了许久,父亲才同意让她进宫。
虽然父亲不愿意,顾钟越也不愿意,她还是毅然决然地进了宫,她觉得只要进了宫,她就有大把的时间让顾钟越爱上自己。
可她太天真了,她见到顾钟越才发现,他眼里心里只有席风荷一人,她成了个摆设。
她想让席风荷离开顾钟越,可好像只有死亡才能让他们分开,于是,她花重金从黑市买来了香窃。
没想到结果却是事情败露,不仅让顾钟越彻底烦透了她,还连累了自己的家人,到最后她只能来求席风荷。
曾经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幻想已经破灭,明明是盛夏,李尚琮却觉得冷的很,炎炎烈日,却暖不了她那颗凉透了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差点忘了顾钟越成亲之前也是个会撩的风流公子。
顾钟越:媳妇,你听我解释!
席风荷;新武器——折扇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