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钟卿走后,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是夏日。
席风荷趴在新山亭的石桌上,看着水中的楼台倒影,心情烦闷。
李崇那家伙,许是从冉婕妤带来的侍女那里听说了顾钟越宠爱席风荷,冷落冉婕妤,前几日便在朝上提起了此事。
“皇上,微臣近日实在思念小女,特请夫人进宫探望。谁知……”李崇眼珠一转,眼中带上些许责备。
“夫人归来,道几月不见,小女消瘦许多。夫人逼问之下小女才坦言,原来皇上一直以来都宿在皇后娘娘的凤仪殿中,小女已经多少未见皇上,小女思念皇上,自然无心饮食。”
李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跪了下来,“皇上,帝后恩爱固然值得百姓称赞,但身为一国之主,坐拥佳丽三千,当明白雨露均沾之理。”
“冉婕妤是微臣小女儿,还望陛下体谅微臣年迈,多多照顾小女。”
“微臣不求小女能得皇上盛宠,只希望皇上能时常去看望,解小女相思之苦。”
字字诚恳,声泪俱下。
一想到自己那捧在手心的女儿受了如此大的委屈,李崇的脸上老泪纵横。
顾钟越黑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崇和周围震惊的百官。
李崇哪里知道,顾钟越何止是冷落冉婕妤,她入宫这么久,顾钟越一次都没宠幸过她,连召见都少的很。
席风荷有时也觉得冉婕妤实在可怜,好不容易进了宫,却只能做个摆设。
但是同情归同情,席风荷是不会主动让顾钟越去看她的,特别是席风荷在知道她对顾钟越是一片痴心之后,从未在顾钟越面前提起过冉婕妤。
冉婕妤可怜归可怜,却还是那个要抢她夫君的人。
什么身为君王要雨露均沾,她和顾钟越才不在乎呢。
她的男人,这辈子心里都不能有两个女人。
可帝后不在乎,不代表朝中人不在乎。
顾钟越与席风荷成亲已有一年,席风荷却一直无所出。
顾钟越又不愿意纳妃,众人明里暗里劝了这么久他才不情不愿地纳了个冉婕妤。
如今众人知道皇上对冉婕妤视若无睹,专宠皇后一人,瞬间炸了锅。纷纷进言,要求皇上扩充后宫,为大弘的江山社稷考虑。
眼看着那一日的场景再现,顾钟越坐不住了,冷着一张脸就下了朝。
可偏偏那些人穷追不舍,将京都中的适龄未婚女子的画像都收集了起来,交到了栏崇的手里,壁纸栏崇交给他。
栏崇看着那半人高的画卷和顾钟越的黑脸,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烧了。”顾钟越道。
“皇上……这可是百官精心挑选过的,您不想看,给我瞧瞧也行啊。”
“……”顾钟越暴怒,“朕说烧了!”
“诺……”
眼看着无数的美人画像化为灰烬,栏崇心疼不已,顾钟越却愈加烦躁。
这些人见他不肯看画像,纷纷在奏折之上写上了这些官家女子的姓名,年龄等各种信息,递了上来。
顾钟越险些将那些折子给烧了,若不是栏崇和孙营苦苦阻拦。
连着几天一直如此,纵使在席风荷面前刻意伪装,还是被席风荷发现了他有心事。
架不住席风荷的死缠烂打,顾钟越只好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
“噢,这样啊。”席风荷满不在乎把玩着手中刚刚做好的花灯。“那便再选几个人进宫就是了。”
本来顾钟越还在担心席风荷会不会生气不理他,听她说这种话,自己倒先生气起来了。
“再选几个人?席风荷,你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才冷落那个冉婕妤的,你就这样对我?”
越说越委屈,顾钟越干脆转过脸去不看席风荷。
席风荷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像哄小孩子一样劝道:“你如果不答应,他们就会一直这样。”
“就像当初让你接受冉婕妤一样,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让你扩充后宫的。”
“与其被动的反抗,倒不如主动接受。还能图的一时清净。”
顾钟越不解地看着她,以她对席风荷的了解,这种话断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席风荷被他看的有点心虚,她把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两只胳膊环上了顾钟越的脖子。
“再说了,他们又不在后宫,怎么会知道你是怎么对那些妃子的,你只要在人前做做样子就好了。”
“你真的不会因为他们和我置气吗?”顾钟越问道。
当然会了,席风荷温柔地笑了,口是心非,“自然不会。”
“栏崇,把画册拿来,本宫要给陛下亲自挑选。”
在顾钟越不敢置信的目光下,席风荷翻开画册,勾画出几个人的名字,“就这几个了。”
直到席风荷放下笔,顾钟越还是不敢相信。席风荷笑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安慰道:
“我不在乎你有多少妃子,只要你心里只有我一个,足矣。”
顾钟越受宠若惊,回吻给她----于双唇之上。
席风荷虽在顾钟越面前表现得大度,心里却恨不得把朝中那群多事的老臣统统关起来,剪掉他们的胡子。
她早就发现了顾钟越这几日不对劲,但顾钟越不愿告诉她,在她面前一如往常,她也不好戳破。
若不是父亲一封家书,席风荷还不知道那群人已经将顾钟越逼到了这个境地,一问之下,才知道连宫人也受了命令不许告诉她。
父亲在家书中直言,要她劝劝顾钟越,还让不要再耍之前的小姐脾气,遭人诟病。
席风荷又惊又气又难过,一是她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二是自己的父亲都这般不信任自己。
她怎么会耍小姐脾气不让顾钟越纳妃呢,明明是顾钟越自己不肯好吗?
虽然她确实不想。
席风荷郁闷地向湖水中投了一块花坛中挖来的鹅卵石,湖中的倒影瞬间被打散了。
“皇后娘娘。”身后有人叫她,席风荷听着眼熟。
果不其然,又是冉婕妤那个烦人的家伙,她还是那副纯良无害的样子,一双清澈的眼睛笑盈盈地看着席风荷。
可席风荷这次连装样子都不想了:若不是她多事,顾钟越怎么会被逼着纳妃。
只回头看了一眼,席风荷便转过来继续看着湖水发呆,希望那个冉婕妤有自知之明,能自己走开。
可事不随人愿,冉婕妤没被她的态度气走,反而凑了过来,坐在了她的面前。
“听说皇后娘娘替皇上选了新人,皇后娘娘雅量,臣妾佩服。”语气中暗含嘲讽。
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想来她本意只是想借李崇让顾钟越多陪陪她,如今却发展成了这种局面,她应该也是不愿意看到的。
席风荷想也不想直接呛了回去:“这不还是要多谢冉婕妤吗,若不是你父亲,皇上也不会想到纳妾。”
“不过这样也好,皇上朝政繁忙,多几个妹妹进宫陪着,皇上心里高兴,本宫也轻松些。”
说罢,席风荷做出了一副很累的样子,活动了下筋骨。
这下可戳到了冉婕妤的痛处,她的脸白一阵青一阵的,席风荷看的十分舒爽。
“其实冉婕妤也不必介意,以后其他妹妹入了宫,大家就都是姐妹了,应当彼此照应。”
席风荷又添了一把火,看着冉婕妤无话可说的样子,心中暗爽。
“好了,本宫还要去准备新人入宫的事宜,就不陪冉婕妤闲聊了,咱们下次再叙。”
虽然还是不高兴顾钟越纳了新人,但能看到冉婕妤那种表情,她也不如之前那般郁闷了,步伐也轻快了起来。
“朱轻,走,咱们去看看那些人的寝宫收拾得咋样了。”
“诺。”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有朝中众女子,贤良淑德,端庄大方,知书达理,甚得朕心,特封:光禄大夫齐文扬之女齐敏,封为正二品昭仪,赐居幽篁里;中书令许自清之女许庆涣,封为从二品修仪,赐居望仙楼;怀化大将军申阔之女申牧萱,封为正三品婕妤,赐居翠微宫,钦此。”
圣旨一出,那些在考虑以命相逼的老臣纷纷松了口气,一边祝贺几位大人喜提国丈,一边盛赞皇上圣明,皇后仁厚。
这些话顾钟越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他没心思在这里听他们废话,只想回宫去看看席风荷。
席风荷在宫里玩得不亦乐乎,指挥者宫人打扫准备新人的居所。
她没想到,自己随手一圈,几乎把京都小姐里的几个奇葩都圈出来了。
齐敏是个十分注意自己的仪容的人,近乎到了病态的程度,不上妆都不敢见人,衣服也要整洁,且要新颖。
她最忌讳的就是和别人服饰相仿。
许庆涣就不一样了,比席风荷还爱玩,和男子打架摔跤是家常便饭,虽算不上邋里邋遢,但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申牧萱就更有意思了,简直就是个李呈先的翻版,爱好诗文,善吟风月,明明父亲是个威风凛凛的将军,自己却像个老学究一般,不喜热闹,喜欢在自己的小天地徜徉。
席风荷曾在一次聚会上遇见过她们几个,虽没有交流,却深深地记住了她们。
大大咧咧地许庆涣穿了件和齐敏一样的衣裳,又不小心将菜汤洒在了齐敏身上,两人争吵之时撞到了一直默不作声地申牧萱。
申牧萱当时来了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瞬间成为众矢之的。
三个女人扭打在一起的场面,席风荷断断不会忘记,更何况这几人还都是外人眼中的大家闺秀。
席风荷暗自搓搓手,居然开始期待起几人入宫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顾钟越;我太难了,我媳妇对那些比我还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