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嘉国公嫡长子穆展年十九,如今是正七品把总,他跟在嘉国公身边,常驻京郊大营。

这日,嘉国公回京述职。

父子两人回了嘉国公府,晚间见了长宁郡主、穆简、穆姝三人,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用餐,自有好一番话要叙。长宁郡主见了嘉国公穆远,脸上比往日多了几分笑意。

两人歇了一晚,次日,嘉国公便带着穆展上朝议政。

大成朝正三品以上的官员方可上朝议政,穆展能上朝是皇帝特许的。

下了朝,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嘉国公府。

嘉国公府,前院书房。

嘉国公坐在书桌后,闭目养神。

穆展常驻京郊大营,对京师的消息很不灵通,他如往日般将心头的疑问问了出来:“爹,今日朝上,陆左副都御使为何要向户部发难?”

嘉国公眼皮都不抬:“只因为他姓陆。”

“陆?”穆展念了一遍:“陆贵妃?这位陆左副都御使是陆贵妃陆家的旁支?”

先皇后故去后,掌管大成朝后宫的便是这位陆贵妃,也是三皇子殿下的生母。

嘉国公闭着眼,微微颔首。

穆展越发疑惑了:“如此说来,是三皇子要向身在户部的四皇子发难?可四皇子久居夏宫,在京师寂寂无名,就算三皇子有心,也该是向根基更深的大皇子发难,怎么会打压起四皇子来了?”

嘉国公掀开眼皮:“四皇子进京后,三皇子便屡屡造访四皇子府,后来,有人见三皇子负气离开四皇子府,再后来,朝上便渐渐有人开始打压四皇子了。”

穆展心领神会:“爹你是说,四皇子刚入京的时候,三皇子是要拉拢四皇子的。只是四皇子拒绝了三皇子。拉拢不成,三皇子这才开始打压四皇子。”

嘉国公点点头:“在朝上打压四皇子,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嘉国公抬头看了穆展一眼:“几次下来,三皇子那边的人并未讨着好——四皇子当真是滑不溜秋、让人抓不住错处。”

“这般厉害?!”穆展吃惊:“这四皇子不是被陛下冷置在夏宫,无人管教吗?他从哪里学来的官场道理?”

嘉国公眼中划过一丝疑惑,摇了摇头:“毕竟是皇室血脉,这四皇子许是天纵奇才。”

“那也太厉害了!”穆展砸了咂嘴:“诚亲王素来和我们嘉国公府不和,没想到今日朝上,居然和我们嘉国公府一样,点头肯定了四皇子在户部的做法。”

提起诚亲王,嘉国公面上有种别样的深沉,他沉声道:“四皇子入户部也不过堪堪一个月时间,他却令户部上下不敢有丝毫怠慢,这般下去,不出一两年,整个户部上下都会成为‘四皇子党’。”

穆展震惊地看向嘉国公。

嘉国公点了点头。

有一句话,嘉国公没有说,四皇子的手段令他想到了先太子楚见铮。

这四皇子入京,便如游龙入海,没有了楚见铮,这大皇子和三皇子加起来也无法压制住四皇子楚见深的光芒。

父子俩正谈着四皇子,“笃笃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不等嘉国公说话,长宁郡主便推门进来了。

穆展笑了笑:“娘来了。”

长宁郡主嗔了穆展一眼:“你们父子两个说瞧瞧话,往日我也不来打扰你们,今日我是有一事要找你爹说一说。”

穆展笑着拱拱手:“那我先告辞,娘和爹好好谈。”

“慢着,”长宁郡主叫住穆展:“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展儿你也听一听。”

“是。”穆展笑着给长宁郡主端椅子,又被长宁郡主抬手止住。

长宁郡主:“我只说一事就走,你们父子俩等会有话接着聊。”

长宁郡主转头看向嘉国公,微微笑:“昨儿个太晚,我便没说。这几日,简儿与四皇子楚见深走得颇近。”

穆展神色微变。刚刚他们父子还在谈这位四皇子在朝政上的事,如今这四皇子还掺和到家里来了?

嘉国公眼神微动。

长宁郡主微微叹息:“先太子与简儿本是多好的一对儿,可惜了!简儿近来倒是对四皇子赞誉有加。我心想,许是简儿对四皇子的心意,与对先太子的心意是一样的。”

穆展又是一惊:“娘你确定?”

“我确定,”长宁郡主隐去女儿深夜和四皇子出门这一段,缓缓道:“简儿对旁人都来是淡淡的,可前几日她却告诉我她极信任四皇子,且在我面前将四皇子夸了又夸。”

嘉国公微微皱眉:“……这件事我知道了。”

长宁郡主于是转头看向穆展,又道:“展儿也十九了,他的亲事也该考虑了。”

穆展有些尴尬,又有些不好意思。

嘉国公道:“展儿是男子,不必急。简儿的事我会再做考量的。”

长宁郡主得了回答,便出了书房,又把谈话的空间留给了父子俩。

穆展有些急了,皱眉道:“这四皇子才回京,得了户部上下的心也就罢了,怎么这么短短时间,连妹妹也被他……”

也被他勾走了心——这话有碍穆简清誉,穆展便没有说完。

“……你娘也太宠简儿了些,”嘉国公叹了口气:“乱局始于先太子之死,简儿未来如何,还要看陛下的意思。”

“不行!”穆展面上有些急:“这四皇子手段如此高超,谁知道他是有心待简儿,还是冲着我们嘉国公府来的?改日我要去会会他!”

嘉国公沉默,不置一词。

一看父亲这反应,穆展便知道,父亲这是默许了。

这时,门外传来仆从的声音:“国公爷,少爷,大皇子来了……”

父子俩立即起身,两人整理了一下衣衫,便要出门迎大皇子。

谁知,两人才走到前门,就又听仆从来报:“大皇子听说县主不在府里,就又离开了……”

嘉国公和穆展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穆展低低道:“娘不是说妹妹和四皇子走得近吗?怎么又变成了大皇子?”

嘉国公摇了摇头,也是一头雾水。

……

穆简的马车停在了步军统领王骥身前。

身形高大、武官端正的王骥停下了脚步。

与王骥走在一起的男子也停了脚步。

这男子长着一张极英俊的脸,而他英俊的面容上又比旁人多了几分秀美,他肌肤白皙,若是穿上女装便是一个绝美少女。可与他长相绝不相符的是,这男子怀中正搂着两个浓妆艳抹、穿着清凉的妖艳女子。

疏桐掀开马车帘子正要与王骥说话,瞧见了那男生女相的俊秀男子,又转头回了马车,轻声道:“县主,诚亲王世子正与步军统领王大人在一起呢。”

穆简稍稍有些诧异:“随我下去。”

“是。”

疏桐出了马车,掀开马车帘子,扶着穆简下马车。

看到穆简面容的一刹那,诚亲王世子楚一丘愣了一愣,他面上飞速涨红,无措地推开了怀中的两个女子,束手束脚站在王骥身边。

王骥看了楚一丘一眼,朗笑一声。

穆简缓步走到两人身前,朝着楚一丘轻轻一礼:“参见世子殿下。”

楚一丘忙罢罢手:“县主不必多礼。”

穆简与王骥相互见了礼,穆简道:“我有几句话想与王骥王大人说,不知王大人有没有时间?”

王骥一脸了然:“既然是县主相邀,自然是有时间的。请。”

穆简又与楚一丘道了声告辞,楚一丘红着脸忙道:“县主慢走,县主请慢走。”

穆简坐着马车前往贵兵楼,王骥则拉了一匹马,上马跟在穆简的马车后头。

两人离去,徒留楚一丘站在大街上,呆呆看着几人的车马背影。

站在楚一丘身侧的一个艳丽女子娇声道:“可真是美绝人寰的大美人呐……那便是天下第一美人乐安县主吧。世子既然对乐安县主有心,怎么不追上去多说几句话?”

楚一丘停在原地,低头笑了一声:“她那么好,我怎么配呢?”

话毕,楚一丘顿觉两个美人在怀也没意思得很,他给两个美人撒了银子,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