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长这么大还没坐过百万级别的豪车,一听陆执寅说送她,立刻坐了下来。
吃完午饭后,她拿上材料,“走吧!”
男人抽了张纸巾,不紧不慢地擦完手,将松开的西装扣上,看了眼手机。
“专车还有五分钟到餐厅门口。”
苏曼这才知道陆执寅所说的送她,是指打车送她。
“我打车去?不是你......?”
“不是什么?难道我开保时捷送你?”
陆执寅一脸你也真敢想的表情。
苏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觊觎他保时捷的样子太过于明显了。
就好像原本很期待的一件事突然落空,有种淡淡的失落感。
尤其是,她还没坐过保时捷呢!
“刚才我请你吃饭,你开车送我不是礼尚往来嘛......”后面的话她还没说完。
“跟我吃饭是你的荣幸,你知道平时别人约我吃饭有多难吗?”陆执寅眼神冷漠,一副吃完喝完就翻脸不认账的样子。
苏曼小声嘀咕,“我看也不难嘛,不一约你就吃了嘛?”
“你说什么?”
苏曼压住自己的小愤怒,“没说什么!”
是谁刚才还不吃半价套餐,非要点个贵的呢!
陆执寅平静地看着苏曼脸上的小愤怒:“你还有两分钟,收拾一下你嘴角的油渍。”
苏曼:“......”
她赶紧掏出化妆镜,将嘴角擦干净,然后补了个口红,又恢复满满的战斗力!
**
苏曼打车到了被告的小区后,连忙去物业调证明材料。好在一切顺利,赶着在下午3点法院上班之前将证据材料搜集好。
周五的法院立案人很多,当事人通道排着几十米长的队伍。好在苏曼走的是律师通道,省去登记,检查包和搜身一系列环节。过了安保厅,进去就是立案大厅。
刚一进入大厅,就见不少人围聚在一个窗口,隐隐约约还听到女孩的哭声。从人群的缝隙里看过去,见立案台前坐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
再一看,居然还有点眼熟。这不是上午跟她一起在君衡面试的小姑娘吗?怎么在这儿哭成这样。
上前去仔细一听,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果然因为案子死活不给立,小姑娘苦苦哀求了好一会儿,最后没办法才痛哭起来。
好不容易排到号,苏曼心跳加快地将立案材料递过去,紧张地盯着,生怕又被拒绝。
然而,这次证据材料没问题,但问题出现在了授权上。
“你的授权委托书呢?”
苏曼这才想起,自己唯一一张授权委托书刚才在物业调材料的时候被用了。
“没有授权不给立。”立案庭冷漠回答。
现在回君衡拿授权委托书肯定来不及了,苏曼一时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旁边跟她一起排队的是个老律师,小声道:“可以代签。”
是啊,苏曼突然想起来,她可以的代签呀。代签当事人的授权委托书,对律师来说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但在律师行业来说,却是个明令禁止的行为。
最后没犹豫,苏曼在一份空白的授权委托书上,进行了代签。
**
陆执寅跟其他几个合伙人开完例会后,重新回到上午的面试会议室里。
杨樱正在检查每个人交上来的材料。
“还不错,今年有五个人成功了,比去年还多一个。”
说完,她将一份材料递过来,晃了晃:“还有,这次你赢了。”
这是苏曼的材料,里面有立案详细流程,还案号。
杨樱真有点低估了,“这个苏曼,虽然学历不高,实务操作倒是不错,居然能想到去物业调取被告满一年的居住的证明材料。”
陆执寅接过材料,看着看着,却渐渐皱起了眉头。
相比于门外满脸高兴,以为这次自己能稳进的苏曼,陆执寅的眼神却透着一丝严肃。
——
上午的笔试成绩也出来了,同下午的实务操作进行综合打分。
最后,所有人进入到会议室。
陆执寅坐在正中间,他低头,沉声宣布今年下半年的君衡律所招聘授薪律师名单。
苏曼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仿佛眼前已经有无数的案源和小钱钱在向她招手了!
君衡,我来啦!
陆执寅不紧不慢地宣布着今年的名单。
“刘**”
“蔡**”
“余*”
“陶*”
“恭喜以上四位。”
等到陆执寅读完所有名字,苏曼才后知后觉,没了?这就没了?
她不是也完成任务了,为什么没有她?
“等一下,我有点疑问。”苏曼上前一步,满脸质疑地看着陆执寅。
像是猜到她要问什么,陆执寅让其他人先出去,只留下几位合伙人和苏曼。
“明明我也完成了实务操作测试,为什么没有我名字?”
杨樱提醒:“陆律师,苏曼笔试和立案都测试合格了。”
陆执寅没有说话,而是将苏曼的立案材料抽出来,猛地摔在桌上。
所有人吓一跳。
他声音带着一丝情面都不讲的冷刻:“谁说她立案合格了?”
杨所坐在他旁边,将苏曼的材料拿起来,看了看,果然也看出了问题。
苏曼不服:“我怎么没立上啊?这个案子有案号,不信你打电话去法院查。”
陆执寅见她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倒是气笑了,“我问你,你的立案授权委托书哪来的。”
苏曼的脸色稍微变了变,承认:“我代签的,但......”
陆执寅的声音不禁抬高,“法律明令禁止律师代签授权委托书,对于代签产生的法律后果对当事人不发生任何法律效力。”
“你是个律师,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我知道,但我是因为......”苏曼急忙的解释当时情况特殊,来不及回所里拿新的。
“你代签的授权委托,在程序上就是有瑕疵的,你敢说这个案子立成功了。”陆执寅没给她半点喘息的机会,一声比一声严厉。
苏曼被他逼问的方寸大乱,只好说道:“当时情况特殊,签名的授权在我取证的时候给了物业,来不及再赶回来取新的委托书,所以我......”
“我问你,程序瑕疵的正义是正义吗?”
“你代当事人签字,万一出现什么不利法律后果,你来承担?”
“你承担得起嘛!”
“亏你还是个受过执业培训的律师,学的法律常识都喂狗肚子了!”
苏曼被陆执寅骂的脸红到耳后根,难堪记得。
虽然伪造授权委托手续是整个案件程序中的一个小瑕疵,但有时小瑕疵却能影响整个案件的结果。
这些她都知道,可每个人都有这种侥幸心理。
侥幸不会被发现。
苏曼握着的手指慢慢松开,她垂下头,“是我错了,不应该代签。”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这个让她憧憬满满的地方。
**
苏曼一进院门,苏母就从屋里出来,连声问她,“面试的怎么样呀?”
苏曼放下包,一头栽到沙发上,直挺挺的躺着,“别问了。”
“这孩子怎么了,怎么受这么大打击。”
苏曼沮丧透了,她今天可不是受了可大打击嘛。
“妈,你别问了,我没事。”说着拿上包,准备回屋休息。
“好好好,你上去休息吧,等吃晚饭了,我们叫你。”苏老头赶紧催促着苏曼上楼,“好好睡一觉,咱们江城的律所那么多,也不是就君衡一家,过了这个村,还有下一个店,你不要胡思乱想,爸爸看好你!”
一躺下,苏曼整个脑海里全都是陆执寅今天批评她的声音,太丢人了。
作为一个律师,居然犯这种低级错误。
光想想都羞愤得头皮发麻!
睡吧睡吧!
她拼命地给自己催眠!
**
君衡所好不容易进新人,很快就被几个大Par抢到各自的团队里。赵楠本来看中里面一个叫陶胜的男律师,不过刚提就被陆执寅否决掉了。
“不需要。
赵楠:“老板我们团队现任业务量大,很缺人,您好歹也挑一个.......”
陆执寅显然没兴趣在团队里招新人,“我开的工资不够高?”
赵楠:“当然不是,咱们团队是整个所里待遇最好的。”
陆执寅:“那你为什么想招新律师?”
赵楠:“......”
钱是赚不完的,可命是自己的呀!
团队里在商议着今晚去什么地方聚餐,陆执寅提着包从办公室出来时,众人不约而同地问他。
“老板,今晚想吃什么。”
陆执寅压着领带,脚步没停,“我不去。”
“吃完找我报销。”
有一个不爱聚餐但喜欢买单的老板是什么体验,总之就是很快乐!
“陆执寅的车刚开进巷子里,苏母眼神尖,最先看到他。
“哎——老头,你看那是不是陆执寅。”
“是吧。”
“你说今天曼曼被君衡刷掉,会不会跟咱们以前得罪过陆执寅有关系?”
“你想多了,陆执寅是个大忙了,人家哪有空......”
“执寅——”
苏老头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苏母站在自家二楼的露台上,朝院外面的陆执寅招手。
陆执寅停下脚步,打了个招呼,彬彬有礼,“苏阿姨。”
苏母站在二楼,扯着雷大的嗓门喊道,“你今晚来阿姨家吃饭吧,特地顿了汤,还做了你跟曼曼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三花烧鸡!”
突然的邀请,让陆执寅下意识拒绝,但当他余光扫到苏曼卧室紧拉着的窗帘时,到嘴边的拒绝被咽下。
“好。”说着,转了个道,进了苏家的大门。
卧室里,苏曼睡了一觉,但是睡不太好,梦里还梦到了陆执寅那张冰山脸,对她进行了惨无人道的鞭策。
一看手机,居然都快八点了。
穿着睡衣踢着拖鞋从卧室里出来,一边甩着手臂,软踏踏地挪着步子。
“爸,什么时候吃饭呀?”
正当她形象全无,打着哈气,蓬头垢面地下楼时。
一抬眼,就见陆执寅一身西装,英俊得体地坐在她家的沙发上,旁边还放着一瓶红酒。
苏曼吓得瞬间贴墙,这是鬼吗?怎么梦里刚梦到他,就出现在自己家了?
见苏曼吓得全身炸毛的样子,陆执寅觉得好笑。
他抿了口茶,眼神淡淡地移开。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执寅来家里怎么也不打招呼。”苏母一从厨房出来,就见苏曼像个壁虎一样贴着墙,眼神呆滞。
苏曼这才反应过来,妈呀!居然真的是陆执寅。
“你怎么来我们家了?”
陆执寅:“阿姨叫我过来吃三花烧鸡。”
苏曼:“......”
那不是她最喜欢的菜吗,早上老母亲还说是特地做给她的,怎么现在就变成给陆执寅烧的了。
“别傻站着,白胡椒没了,赶紧给我买一瓶去,买这个牌子的,别买错了。”
苏曼哦了一声,然后拿上手机和外套,换上鞋准备出去。
陆执寅跟在后面,“我跟你一起去。”
苏曼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地将空的胡椒瓶和零钱给他:“要不,你自己去?”
陆执寅哼了一声,然后大手直接将她带出门。
便利店离得不远,一路上苏曼低头走在前面,没怎么说话。
自从她断了进君衡的念想后,苏曼干什么都是佛系的。
陆执寅一直跟在她后面,突然一下,他拉住了苏曼的睡衣帽子。
“你就打算一直不和我说话?”
苏曼穿的是个淡黄色的兔儿帽睡衣,猛地被拉,脚下一个踉跄,她回头,见两条软踏踏的兔耳朵,正被陆执寅钳在手里。
她转身想要走,陆执寅挡住了她的去路。
灯影下,陆执寅的影子被拉的格外长,很轻易地就把她包裹在里面。
“你在生气?”
苏曼心想,陆执寅什么时候在在乎过她生不起生气?从见面到现在,他全程都冷冰冰的态度,于是下意识地就想说没有。
“专业基础这么差,你还有脸生气?”
苏曼:“???”她怎么没脸了,她脸可大的很!
“你先松手,有话好好说。”她被他拽着,总有种被命运攥住喉咙的感觉。
陆执寅松开手,苏曼拎着酱油瓶,站在他对面。
她一字一句,仿佛宣泄,也像是无奈:“陆执寅,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优秀,很多人即使一直努力可能都达不到你的一半。”
今天下午的委屈,被刁难,被指责,仿佛在这一刻爆发:“所以下次你批评人的时候,可不可以稍微顾及一下别人的自尊,表扬一下别人的努力。”
说着说着,苏曼嗓音就有点哑了,她咽了咽嗓子里哭音,不想让人看轻了。
在这之前,苏曼曾幻想过,他们或许会在法庭上遇见,两相对垒。也可能会在某个特别的场合,狭路相逢。
可她从来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她是个入不敷出,连个案源都没有的小律师,因为发小广告遇到陆执寅。
也没想过,他会成为她的面试官,成为决定她生死的君衡执行合伙人。
有时候苏曼也会在想,陆执寅为什么不能放她一马,为什么对她这么严厉呢?
“你是不是在想,我今天为什么会对你这么严厉?”
“苏曼,你知道程序瑕疵,对于一个案件来说,导致的最坏结果是什么吗?”
苏曼不解,“什么?”
陆执寅望着她,眼底涌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轻轻地叹出一口气:“法律程序有瑕疵,可能会使原本一个好的结果变成坏的,也可能会使信任你的当事人开始质疑你。”
苏曼惊愕住,她虽然不知道陆执寅说的死亡具体是什么,但是却突然想起陆执寅的父亲来,那个被判刑入狱,第二年就病逝的男人。
“苏曼,我不让你进君衡,不是因为对你有意见。”
苏曼眨了眨眼睛看他,是吗?她以为他对她意见挺大的呢。
陆执寅:“你能力不够,实习时底子没打好,做不了授薪律师。”
苏曼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她虽然能力不如陆执寅,但他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吧!
陆执寅,“只能从律师助理开始做起。”
苏曼还沉浸在陆执寅打击里.....不对,等等,律师助理?
“谁的律师助理?”
陆执寅:“我的。”
苏曼呆愣在原地。
“怎么?不高兴?”
她确实在考虑,此时应该抒发怎样的心情。
高兴的是她能进君衡了。
更高兴的是,她成了陆执寅的助理。
不,显然第二个不是高兴的理由。
她都已经准备放下了,但陆执寅这一出,非常破坏她独自美丽的计划。
“我能换掉其中一项吗?”
“哪项?”
“不当你的助理。”
但进君衡。
陆执寅冷哼一声,“你可以拒绝全部。”
威胁,□□/裸的威胁,要么当他陆执寅的助理,要么连君衡都进不去。
苏曼犹豫。
“我可以保证以你能力达标后,可以转为授薪律师......”
话还没说完,只听苏曼:“我愿意!”
她可以曲线救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