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睡得不太好,夜里一直梦到陆执寅,早上太阳照在屁股上,有点火辣辣的热。
苏曼翻了身,又继续睡,还没来得及再次入梦,就听卧室的门被人砰地推开,紧接着传来苏母雷大的嗓音——
“几点了还睡!”
苏老头跟在后面将早餐端进来,放在床头,他一副好脾气。
“曼曼起来了,你今早九点要去君衡面试。”
君衡?面试?
下一秒苏曼顶着鸡窝头,从床上坐起来。
靠,她差点忘了,今天还要去君衡面试!
餐桌前吃饭,苏母问:“我问你,昨天怎么是陆执寅送你回来?你不是跟穆瑶一起吃饭的?”
苏曼塞了口小笼包:“是跟穆瑶呀,陆执寅是君衡的执行合伙人,吃一半的时候碰见了。”
苏母:“执行合伙人?什么是执行合伙人呀?”
苏曼:“额......他就相当于您在咱们家的地位,君衡所什么大事都要经过他的同意,明白了吗?”
苏母惊讶:“真的?这么厉害!”
说完,不禁有点懊悔,早知道昨晚她就请陆执寅来家里坐坐的,“那他应该会让你进吧,以前咱们两家还是邻居呢!”
“不一定。”说完苏曼舔了舔嘴角的豆浆,“他好像对我有点意见。”
苏母的眼神有点心虚,趁着苏曼回屋换衣服,她忧心忡忡对老头说,“该不会是那件事,让陆执寅记仇了吧。”
她顿时觉得自己变成女儿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苏老头叹了口气,收拾碗筷:“你说说你,当初非要这么对人家,看看,现在咱们女儿落人家手里了吧。”
苏母撇撇嘴,不说话了。
**
开车,很快就到了君衡所,气派的商务大楼,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面,处处都显示着高档。
君衡所占据大厦的7、8两层,面积3000多平米。一踏出电梯,苏曼就看到长廊上最显眼地挂着陆执寅的招牌,旁边写着“江城十佳律师”、“企业优秀法律顾问”、“SGLA(长三角律所联盟)领头人”、“江城市政府法律服务顾问”。
她小心谨慎地收起之前对陆执寅的质疑,终于明白陆执寅对她的挑剔是从何而来了。
他确实有资格去评判和挑剔她,毕竟跟自己这种菜鸟相比,人家都已经快做到行业顶尖了。
去掉心底的浮躁,苏曼深吸一口气,从感应大门进去。
前台的美女行政扫了她一眼,抬了抬下巴,“面试去旁边会议室等。”
偌大的会议室已经来了不少人,君衡这次公开招聘律师的目标对象都是年轻的新律师,大多都跟苏曼差不多大,很多还是刚从学校毕业的。
九点半一到,会议室的大门打开。
陆执寅还是一身西装,不过没穿外套,只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下面是深灰色的西装裤,包裹着长腿,身材十分挺拔,鼻梁上带的依旧是之那副银边眼镜,气场强大,从容不迫地从外面走进来。
苏曼听到耳边传来一声。
“好帅!”
面试是圆桌会议,以陆执寅为中心左右手边各坐着两名面试官。
没说过多废话,直接进入面试。
先开口是陆执寅左手边叫杨樱的女律师,“各位请简单自我介绍,每人限时两分钟。”
“......我是今年**政法毕业的研究生。”
“......我是今年南*毕业的研究生。”
“......我不是研究生,我是今年北*法学院毕业的本科生。”
听大家介绍完,苏曼的心都凉了半截。算了算了,只要她伪装的好,就没人发现她是个菜鸟。
笔试结束之后。
杨樱律师说:“下面是诉讼实务操作。”
苏曼终于又捡起了一些信心,虽然在学历方面她比不上研究生,好在她做了一年多的实习律师,法院跑的很勤快。
又等了几分钟,刚才那个用下巴跟人说话的前台,抱着一叠材料走了进来。
一拿到材料,大家纷纷讨论起来:
“材料太少了吧,这怎么去立案?”
“我这个管辖法院好像有问题呀。”
“我的这个被告居住地也不明确。”
“法院下午六点下班,只要在下午六点前能把案件立上,第一轮测试就算过了。”
大家一听,连忙收拾东西开始往法院去。
人一散,会议室很快只剩下几个面试官,杨樱看着这帮小菜鸟们天真的样子。
轻轻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这次能成功几个。”
杨所在一旁翻看简历,淡淡地说了一声,“这次里面不是有几个已经执业了的律师吗,应该能立上吧。”
每年测试都会有千奇百怪的状况发生,有哭的梨花带雨的,有在法院吵起来的,吴泉律师看热闹不怕事大:“不如咱们来打个赌,看谁能通过测试?”
几个资深律师一揭面具,骨子里简直一个比一个恶劣。
陆执寅翻看完苏曼的简历后,扔下两个字:“无聊。”
吴泉:“这可是每次面试的保留节目,来来来大家下注了。”
杨所虽然是前辈,倒是愿意陪他们一起闹,于是下注,“一个月下午茶。”
吴泉:“那我就一个月停车费。”
杨樱和另一个律师也下注了,最后就剩下陆执寅,“陆律师,你赌注是什么?”
陆执寅:“不赌。”
吴泉:“陆律师,我下周要去相亲,要不你把你保时捷拿出来做赌注呗。”
陆执寅:“......”
**
苏曼去法院跑了一趟,果然得到结果是诉讼材料有问题,法院不给立案。
不止是她,上午所有人全都白跑了一趟,没有一个成功的。
其中有几个觉得太难,干脆就放弃了。
很快就到了中午,苏曼回到君衡楼下的餐厅,准备吃完午饭再战斗。
楼上的办公室里,由于陆执寅压了苏曼会赢,所以吴泉大发善心地请他吃饭,还安慰他。
“没事的陆律师,是人都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他仿佛已经幻想到自己下周可以开着陆执寅的保时捷去相亲了,连走路都是飘的,“陆律师,其实你不用让着我,你非要把保时捷借给我开的话,可以直说嘛。”
陆执寅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的语气:“但凡多再吃两口菜,你也不至于醉成这样。”
吴泉:“......”
路过楼下咖啡厅时,隔着玻璃窗,陆执寅的余光瞥到里面的苏曼。
他突然停下脚步,“你先走,我突然想起要回客户一个电话。”
吴泉:“你客户知道什么叫休息时间吗,居然这样压榨你?”
陆执寅:“我的电话按时计费,每十分钟一千,既然有钱拿,我为什么需要休息。”
吴泉被刺激的双眼发红,他也想做资本家的奴隶,被每十分钟一千块的咨询费压榨到一滴不剩。
简餐厅里,苏曼正埋头整理材料,冷不丁地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
“点餐——”
她只用一秒,就确定出这是救命稻草的的声音。
下一秒,只见苏曼以最快的速度,抱着卷宗敏捷地移到陆执寅的对面。
顺便露出个大大的笑容,“陆执寅,好巧呀!”
“如果你不是有意坐在我对面的话,这确实挺巧的。”
苏曼不在意他话里的讽刺,“我请你吃饭吧。”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要找陆执寅帮忙的话,必先攻其胃!
像是猜到苏曼谄媚的嘴脸下隐藏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陆执寅双手抱怀,向后面靠去。
“你这是在预谋行贿面试官?”
苏曼两只手举起来,证明自己清白:“我哪有预谋,我又不知道你会来这家餐厅吃饭,咱们只是碰巧遇到了。”
“再说了,之前五六年没见了,找你叙旧难道也算行贿?”
听到五六年几个字的时候,陆执寅的眼神里的疏离,仿佛更深了。
苏曼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她利索地将菜单拿过来,讨好道:“你看要点哪个套餐。”
当她看到前几页的招牌套餐都是三位数时,默不作声地将那几页悄悄翻过去。
“来来来,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陆执寅将她的小举动尽收眼里,毕竟连八毛一张的名片都要计较,他已经对苏曼的又穷又扣习惯了。
陆执寅拿着菜单翻来翻去,越往下越贵!
苏曼先一步将菜单抽走,“既然你不好意思点,那就我点吧。”
陆执寅:“......”他只是在看有什么最贵。
苏曼给自己点了一个最便宜的地三鲜套餐,给陆执寅点了一个最贵的三文鱼套餐。
“怎么样,我的诚意够足吧,感动不感动!”
陆执寅正准备感到一丝丝温暖,就听点单的服务员说:“三文鱼套餐今日半价。”
前一秒还有点被感动的陆执寅,脸色有点黑。
上餐之前,陆执寅突然问:“你为什么想进君衡。”
苏曼差点脱口,当然是为了案源,为了钱呀!
但她很快意识到,这肯定不是正确答案。
“我是为了你!”
苏曼充满真诚的语气:“律师,是一道神圣之门、又是地狱之门。但你视一切艰难险阻为无物,你戴着荆棘的皇冠,又握着正义的宝剑,唯有靠近你,才能感受到你光辉!”
说完这番话,苏曼觉得自己都可以在陆执寅这里直接晋级了。
陆执寅的眼神慢慢聚焦在苏曼的脸上,然后一字一句道:“这句话是我国著名公益律师***的箴言,你记忆力倒好,背的一字不差嘛!”
被拆穿后,苏曼的笑容不变,“我觉得这句话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陆执寅:“少拍马屁。”
苏曼见时机成熟了,趁热打铁地问:“陆执寅,如果被告的暂住信息不明确,除了去被告暂住地派出所调取信息,还有什么办法。”
陆执寅装作听不懂她是在问案子,随意地回答:“法院为什么在立案的时候要求提供被告的暂住信息?”
苏曼想了想,“《民事诉讼法》规定的,原告就被告管辖原则里,在被告经常居住地法院法院起诉的,要求居住满一年。”
陆执寅:“这条规定的重点是什么?”
苏曼:“原告就被告的诉讼管辖原则?”
陆执寅:“......”他都提醒到这里了,居然还不开窍。
“服务员,把三文鱼套餐换成牛排的。”
苏曼:“......”
她忍痛:“换!”
陆执寅:“重点是,连续居住满一年,这一点除了派出所能证明,还有谁能证明?”
苏曼觉得自己离真相已经非常接近了,绞尽脑汁:“物业!!!”
随后恍然大悟:“我可以向物业取证,调取被告一年内的水电物业缴费记录和维修记录!”
天哪,她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
说完,她就准备动身去被告所在的小区了。
“服务员打包!”
苏曼刚站起来,就被陆执寅叫住,“去哪?”
“去调物业证明呀!”
陆执寅嘴角抽了一下,幽幽道:“你把我用完就扔?”
她听这话,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呢?
什么叫用完就扔,说的好像她是个渣女似的。
“坐下吃饭。”
苏曼犹豫,“可是,我今天没开车,怕来不及......”
陆执寅几乎咬牙切齿:“来得及。”
“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