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被侵蚀的人性(13)

夜深了。

301病房的门被悄悄推开,一道黑影走了进来。

他站在1号床床边,门外的灯光偷偷溜进来,在他眼睛处反射出一道金色的微光。

他俯下身,拉开被子,看清了床上躺着的人后,面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他往隔壁床看去,果然,原本应该睡着周如的床榻空无一人。

“快去找。”他走出病房,身上的白大褂随着他的动作竟然带起了一阵凛冽的风,“301病房的1号床病人殷岚逃离!”

医院顿时兵荒马乱——护士和医生寻找的动静成功吵醒了大多数病患。深夜被吵醒,本来就精神有问题的患者顿时开始各种发泄,一时间,尖叫声,吵闹声,各种摔打声,充斥了整家医院。

得快点,等他们反应过来去看监控就没机会了。罪魁祸首殷岚,其实一直都趴在周如床旁的地上,只是借用了惯性思维成功暂时骗过了医生。瞥见医生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她爬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趁机悄悄地溜了出去。

她没发现的是,身后,周如突然睁开了眼睛。

殷岚转身溜进了一间夜班医生住的房间,拿起白大褂穿好,还不忘夹好工作牌顺个登记板。准备离开时,她突然瞥到桌子上放着的打火机,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也将其揣进了口袋里。

她一路躲开喧闹的地方,低着头佯装在认真看手上的登记板——在一片混乱之中,倒也没人发现她的不对劲,真让她顺利地溜进了主治医师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片漆黑,静悄悄的。殷岚轻轻关上门,走到办公桌前,拿出兜里的手机,照向书架上一排的档案。

周如、梁欣……找到了!殷岚翻开档案,一目十行的看完信息,还不待消化,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迅速将档案合好塞了回去,整个人缩成一团,躲进了办公桌下。

门开了。

“哒、哒、哒……”脚步声停在了办公桌旁,良久。

一种强烈的预感促使殷岚抱着腿微微侧头,正对上一张微微扭曲的笑脸。

“呀,发现一只小老鼠呢~”他发出一声咏叹,随后手一用力,拎住殷岚的衣领,将她拽了出来。

他用冰冷的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少女莹白色脸蛋,惋惜道:“本来没想把你那么快吃掉的,怎么就这么不乖呢?”

殷岚不怒反笑,一把抓住医生的手反手将他压在办公桌上,心念一转,手上便出现了那把手术刀。

殷岚将刀轻轻贴近医生的脖颈,成功制住了他的挣扎——他开始轻颤起来。殷岚顺势压低身子,嘴唇贴在他耳边轻轻说道:“让我出去。”

医生轻颤着,并没有理会殷岚的威胁,而是发出一种奇异的呻|吟。

“说话!”殷岚皱眉,刀在医生脖颈处划出一道血痕。

“啊……这是什么感觉啊……哈,”医生轻喘着,脸上竟然晕上了一片羞红,“我……我答应你……你先放开……啊!”

殷岚皱眉判断着他话的可信度,最终还是受不了他奇怪的反应,松开了对他的挟制。

医生软着腿坐回椅子上,缓了缓,拿起一旁的备用眼镜戴上,才终于恢复到那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

他沉吟片刻,商量道:“这把刀留下,你可以走。”

“我要带上周如。”殷岚想了想,讨价还价道。

医生皱眉:“你不要得寸……”

“我不走!”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门“砰”的一声被打开,周如突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我绝不离开这里。”周如眼睛紧盯着殷岚,一字一顿道:“绝不。”

殷岚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一时竟分不清她到底是清醒的还是迷糊的,半晌,她败下阵来:“那你要保证不伤害她。”

医生想也不想就准备拒绝:“我都养了这么久……好吧。”他看着那把又突然出现的刀,发现自己压根抵御不了这种诱惑。

穿着医生服的殷岚在旁边有一个真医生的带领下无疑更顺利了,她低着头一路跟着医生,途中遇到几个好奇的,都在看见医生冷凝的表情后噤了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光明正大地离开了医院。

“去哪?”医生手放在方向盘上,问后座的殷岚。

“景莲小区6号。”殷岚回忆起档案上看到的地址。

一路无话,顺利到达了小区,在殷岚下车的时候,她突然问道:“人肉有那么好吃吗?”让你们不惜违背人伦。

“说实话,不好吃。”医生变态地眯起眸子,“但是那种心灵上的满足感无与伦比。”

殷岚看着他享受的表情,眼底越发晦涩,终于握紧了手上的打火机。

医生说完,看向她,不满道:“刀呢?”

“这呢!”趁着医生看过来,殷岚一把将打火机强行按开丢进了车里,转身就跑。

“砰!”

医生惊愕的表情瞬间淹没在了火海中,这一片亮光迅速点燃了整座小区,警铃开始疯狂响动,远处的保安连忙跑了过来。

殷岚跑着跑着回头看了一眼,火焰将她的眼眸映得通红。她将手术刀放回空间,头也不回的朝1号别墅跑去。

她可从不跟人渣讲道义。

医生可能死也想不到,吃了小半辈子人肉的他,最后的归宿是成了燃料。

“叮咚!”门铃响起,“谁啊!”

殷岚对着监控露出个笑:“是我,殷岚。”

“啊!”保姆骇得直接摔倒在地上,惊醒了熟睡的主妇。继母揉着眼睛气冲冲地走下来:“干什么呀!大晚上的!”

保姆白着一张脸,颤抖地指着屏幕上少女巧笑倩兮的脸。继母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脸色瞬间煞白。

“我知道你在看。”殷岚自顾自说道:“我不是回来报仇的,我有事要告诉你。”

档案上,黑纸白字记录的很清楚,也很简略。

殷岚,年16。其继母蒋悦怀疑其于20年7月23日因争端杀害其父,并称其父食人,殷岚有一定几率遗传,需小心管理。

8月29日:第一次来访

8月30日:入院

9月1日:第一次诊断:多重人格

9月2日:第二次诊断:妄想症

蒋悦二字,被画上了红圈。

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

殷岚站在雨中,身后是渐渐熄灭的火光和喧闹的人群。

她看着屏幕,头发被打湿贴在脸上,一字一顿道:“那家病院,是食人族开的。”

继母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她扶住楼梯的把手,险些有些站不稳。

“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与此同时,天边一道惊雷,闪电照亮了殷岚淋得湿漉漉的脸。

“怎么会!”继母整个人扑到屏幕上,脸上是满满的惊愕与害怕。

继母的反应印证了殷岚的一部分猜测——继母并不知道病院的真相,要不她不可能直接跟医院说起自己丈夫的病症,并且特意来再次要求医生对殷岚严加管理,一切都是怕殷岚在医院伤人吃人。

然而她没有想到,那个医院才是真正的吃人院。

“问你一个问题,”殷岚紧盯着屏幕,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另一边的继母,“你是怎么知道我杀害了父亲的?”按照时间线,7月杀害的父亲,继母却在8月底才发难,并且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笃定真相——这不符合一个人的行事逻辑。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家医院是这样的!我是真的想你能治好!”一时听到那么多真相,继母情绪有些崩溃,她边哭边诉说着:“在你动手前几天,我看到了你的日记。”

在这个副本世界A市的上流阶层中,有一批食人族。

这个世界殷岚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对外,他是个可怜的男人——他的妻子不断去世,这么多任却只留下了一个血脉,其实真相是,那些妻子都被他给吃了。唯一存活下来的小殷岚,还是因为一次中标,并且生母身份贵重,一生下殷岚就去世了,他就可有可无地留下了这个血脉。

小殷岚长大了,对父亲天然的崇拜和学校的教育形成了强烈反差,她开始坚持去告诉父亲的每一任妻子真相,但可惜的是,最终每一任妻子都无法逃脱这个命运——她们要不就是不相信她的话,要不就是根本无法对抗父亲。

久而久之,无能为力的救援加重了这种割裂感——小殷岚人格分裂了。

表人格无忧无虑地长大了,里人格却彻底黑化,一直计划着弑父。

终于在这一天,她成功了。

她慢条斯理地洗掉手上沾染的血,抹除掉一切痕迹,就跟没事人一样,与约好的朋友出去玩了。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继母早在几天前就无意中翻开了她的日记。她惊骇地发现自己的丈夫竟然想要吃自己,然后又惊讶地发现继女想要在明天杀害自己的父亲。

于是她推波助澜,帮继女掩盖了一切痕迹。

一切到这里似乎都还很美好。然而继母很快发现,继女也不是个正常人,她有时候会突然对着她露出奇怪的目光——就像是看着菜一样。

终于在一天晚上,她半夜惊醒的时候,突然发现继女就站在床边死死地盯着她,她崩溃了,直接将殷岚送进了本市最出名的精神病院——然而刚进A市上流圈子的她却并不知道,这所病院这么出名的原因,恰是因为一直为上流社会提供‘食物’。

【任务完成,副本倒计时:60、59……37……】

听到任务完成的声音,殷岚眼也不眨,冷静地继续道:“你必须跑,走得越远越好,否则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继母点头,她迟疑地看向殷岚:“……那你?”

“你不用管我。但是我有一件事想要你帮忙,”殷岚看着快速流逝的倒计时,语速飞快:“帮我照顾一下301号病房的周如。”

“……好。”

【倒计时:……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