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一个浑身都是眼睛、脑袋硕大无比的金鱼样咒灵缓慢地从一栋楼的墙面中钻了出来,游荡在半空中,长满了利齿的大嘴中断断续续吐露着字眼——

“我……要……加……工……资……”

太宰治:“……”

好可怜……社畜的呐喊呀!

五条悟装模作样地感叹:“好诉求,不过,下辈子吧。”

下一刻,长了一颗大脑袋、智商却约等于零的金鱼还没感应到危险就被残忍肢解,消失在了空中。

轻轻松松祓除了这只咒灵,五条悟迈开脚步,正准备继续巡查,却不想有人终于忍到了极限。

“我不走了!”太宰治说。

“……”五条悟转身看他。

面对五条悟的疑问,太宰治十分干脆无赖地原地蹲了下来,“要走你自己走吧,反正我不走了。”

祓除了旧校舍的咒灵后,五条悟并没有选择离开浮世绘町,而是带着太宰治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溜达了好些天,寻找可能藏在各处的咒灵。

——用的11路。

头两天找到的咒灵数量倒不少,不过越到后面就越少,到今天,走了大半天了才遇到一个。

太宰治起先还算配合,权当散步散心了,而且浮世绘这个城市在他过去的世界根本不存在,就和驻扎和守护这里的妖怪一样,他还是有点好奇的。

据五条悟所说,如今妖怪能成势力的不多,大多生活在深山老林中,不过奴良组是其中比较特别的,不仅仅是因为大本营就在人类的城市中,而且对人类还算友好,会主动维持这里的暗秩序,甚至是守护人类。

他们现在的少主是人类和妖怪的混血,还在人类学校中上学。

这点在旧校区被亲眼见证,事实上也好猜得很,混血、半妖又在人群中生活,太宰治看人一向很准,而那名叫陆生的少年着实显眼。

在那晚之后太宰治就被五条悟拖着徒步走了好几天,尽管咒灵只要咒力充足就很难感觉到累,但他人类当久了,那种疲惫感好像还在。

一定要说,类似于心累!

他不想走路!现在只想躺下来!不管是躺床上、躺沙发,还是躺公园椅都可以!

“加油啊!逛完这一片就回去了。”五条悟走到太宰治跟前,也跟着他蹲了下来,握拳给他打气。

“不要。”太宰治一口否决。

“回去就请你吃大餐啊~”五条悟继续循循善诱,不论是态度还是语气,都出乎意料的富有耐心。

其实五条悟也有点意外,他以为按他所了解的太宰治,会很不耐烦这种可以说是很枯燥的城市清理,没想到他居然没有半句怨言地坚持了那么久。

虽然也不是没有半点“代价”,每天吃饭的餐厅都是任由太宰治挑选的,可与其说这是代价,这更像是由他来请客的工作餐,再加上他们口味意外的相似,其实还蛮愉快的……

不过显然,对于暂时满足口腹之欲的太宰治来说,这种没什么诱惑力的条件已经失效了。

“你这是超时雇佣童工!犯法的!”太宰治义愤填膺地控诉。

哟,还知道啊童工法啊?不过你什么都没干,就算真有渠道去告我也立不了案啊,顶多算是作为监护人的我失了点职,但这也是高专的锅,谁叫我的工作这么多呢?

五条悟腹诽不停,却没把这些像是抬杠的话说出来。

或许是这几天太宰治表现良好,即便知道他在装,也不像之前那样惹人厌了。

五条悟想了想,道:“行吧,那就回去吧。”反正这些天从外面聚集到浮世绘的咒灵不是被他祓除,就是早早地溜走了,剩下的也都是一些四级以下的杂鱼,死不了人。

嗯?这么看来,这小鬼是故意挑着这时机来闹的吗?因为之前他要是作妖,自己绝对不会同意的。

想到这里,五条悟也是有怨言的,嘟囔着说:“要不是有你在,我早就完成任务了。”

太宰治当然不会示弱:“那么不情愿,你可以把我放酒店啊。”

“不行,你得跟着我。”五条悟用一种没得商量的口吻说,然后站起来,“还不起来?”

“我说了,我不想走了。”

“……”

五条悟开始头疼了,这是前几天积攒下来的怨气吗?果然乖巧听话什么的都是错觉。

“那你想如何?”内心决定实在不行就暴力拎走或扛走的五条悟问。

“背我走吧,五条君~”

“……适可而止啊太宰同学。”

惯会得寸进尺的太宰治:“欸,所以五条君是把我这几天的配合当成理所当然了吗?我可是咒灵啊,亲眼目睹我的同类被你无情又血腥地杀掉,我也是会心痛的啊,你对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这可不是几顿饭就能弥补的呢。”

五条悟:“……”

少年高挑细瘦,蹲下来后体积却很小,看着还没五条悟的一半大,此刻蹲在地上就是不起来的他很像一个无理耍赖的小孩。

太宰治仍在满嘴跑火车地叭叭:“这么点小小要求你都不同意,你真像一个黑工厂里的黑心老板呢,不光招童工,还虐待童工,让他们没日没夜地工作……”

“……闭嘴吧。”额角冒出井字,五条悟忍无可忍似的说道,“不然就别想我背你了。”

达成目的的太宰治立刻就站了起来,对着自己的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假动作。

五条悟:“……”

他心里叹了口气,“服了你了。”

某最强咒术师总觉得自己的底线正被这小鬼不断试探,刚接管他的时候,自己可没想过有朝一日居然会背一个咒灵!他可是连一个女性都没背过!得亏这个城市没什么熟人,不然他的脸往哪搁?

……好吧,或许这点也早就被这小鬼算到了。

……

“哇哦,这个视角还是第一次体验呢,这个高度的空气好像也清新很多,感觉整个人都心旷神怡了~”太宰治趴在五条悟的背上,四处张望,依然是听着真情实感却让人牙痒痒的语气。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五条悟没有理他。

“你有多高啊,有一米九了吧?”太宰治问。

“是啊,羡慕吗?不过作为咒灵的你也很难再长高了吧。”

无端缩龄后至多一米七的太宰治没有任何不快,只是用一种带着莫名笑意的声音感慨:“哎呀,的确是会羡慕,某些人怕是羡慕得眼睛都要红了。”

某些人是谁?为什么听起来像是在特指?五条悟心中闪过疑虑。

“不过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用嘛,活了三十年居然还是单身,果然还是你太自大臭屁了吧,眼罩好丑,千篇一律的高专-制服也好丑哦,明明家有豪宅却浑身散发着贫穷的气息,女人肯定不喜欢你这款。”太宰治又紧接着道,恍若一个撩妹经验丰富的海王在点评一个母胎单身的diao丝宅男。

五条悟:“???”信不信现在就把你揍得哭爹喊娘?!

*

夜晚,一个一级咒灵借着夜色,隐藏气息悄然进入了一座废弃大楼中。

“这么久不出现,还以为你要临阵脱逃了。”玉章靠着墙壁,声音凉凉地说道。

咒灵没有在意他的嘲讽,只说:“高专来人了,派的还是五条悟。”

“哦?是咒术师?很厉害吗?”玉章并不了解高专,他的目标是同为妖怪的奴良组。但玉章很清楚咒术师不会插手此事,不过随着咒灵在这个城市的聚集,不可避免地会吸引高专的注意。

“他被称为最强咒术师,城市内有已经有不少咒灵被祓除,不然就是惧于五条悟逃走了。”咒灵说。

“所以你这次来,是想结束合作还是想引开这个五条悟?”玉章问。

“不用,按原计划进行,我很快就不用忌惮他了。”咒灵用不以为然的语气说道,“不过未免发生意外,我需要提前吃到大量的人类。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让你的手下替我去抓捕一些人类。”

咒术师很少理会妖怪的行动,而现在奴良组的总大将不在大本营,他们的少主还不堪重任,底下一盘散沙,可谓分身乏术。

“你这是在拜托我做事吗?”玉章挑眉问,先前说是合作,其实只是约定了一个时间同时发起进攻而已,各取所需又互不干涉。

“当然,作为回报,等我干掉了五条悟,我也会帮你,你那把刀十分喜爱怨气的吧?”

“我不需要帮忙,但我答应了。”玉章笑着说,谁让他也不喜欢人类呢。

*

几乎同一时间,五条悟也在酒店里接到了辅助监督的电话,得到了一个新的情报。

有一批妖怪大军正在向这里急速靠近,不日就会侵入浮世绘。根据“窗”的情报,先前聚集在浮世绘的咒灵和此次事情脱不了干系,因此,妖怪们的聚集很有可能会再次引来咒灵,那些逃离的咒灵或许还会回来。

妖怪和咒灵吗……

五条悟挂了电话,想了想,随手发了条短信给京都的花开院家,本着同僚的交情,把这件事通知给了阴阳师们,至于他们来不来,赶不赶得及,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From五条悟:

妖怪们要在浮世绘干架啦!现在过来说不定还能赶个场哦?

——by准备看热闹的最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