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一只残废。
原本?就已经很遭的事情,现下变得越发糟糕。
顾长乐几乎尖叫出来,双手一闪,只有?两个巴掌大小的水麒麟噗通一声掉在地上,像是一滩软泥,一动不?动。
然?而似乎能够感应到顾长乐的害怕,无力瘫倒在地上的水麒麟努力扭动着身?子回?过头?来,瞪了水汪汪的眸子看?着顾长乐。
兽类认主,与主人之间便是心意相?通。
水麒麟能够感受到主人心中的绝望,眼中噙着对主人的希夷,以及自责与害怕。
小小的神兽吃力地挪动身?子,想要靠近顾长乐。
顾长乐心里动了动,旋即想到自己什么东西不?是最好?的,什么东西不?是最神气的,这副模样的神兽哪里配得上自己?
她厌弃地后退一大步,不?愿多看?水麒麟一眼。
水麒麟笨笨地挪了几步,终于停了下来,瞪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顾长乐,眼中噙着泪水。
它也不?想自己给主人丢脸,它已经很努力地在向兽神发出求救信号,它真?的不?想这样的。
它很自责,很愧疚。
但它又很伤心。
没有?主人不?疼爱自己的灵宠,可它的主人分明?是在厌弃它,不?喜欢它。
它那么吃力地靠近她,只是想安慰她而已。
顾长风看?着地上可怜无助的水麒麟,摇了摇头?,对顾长乐道:“无论如何,都已经孵出来了,也认了你做主人,你难道打算丢弃它?”
不?说还好?,一被提起,顾长乐心中的愤怒便又被激起。
她蓦然?抬头?,目光冷冷地扫视着顾长风三人。
就是他们害自己如此?,却做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简直是该死,真?该死。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你们分明?就是嫉妒……”
“乐儿。”顾长乐正要发作,却是欧阳靖堂打断。
平日里最为温和的摇光真?人面色不?愉,沉声道:“机缘之事由天注定,何以强求?平时为师是怎么教你的?快带上你的灵宠和为师回?去,莫在这里丢人现眼。”
一句话,倒是将顾长乐拉回?现实。
她蓦然?清醒过来,自己方才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周围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她,常剑也是,暮云埃也是。
怎么能这样?
好?在她脑子灵活,想也不?想便蹲下身?子,抱起地上的水麒麟。
水麒麟还小,身?上的鳞片还没有?长硬,抱在手里清凉又柔软,她心里却泛起阵阵恶心。
她将水麒麟抱在怀里,收敛脸上的恶毒,换作委屈的神色,嘤嘤哭了起来。
“对不?起,我只是不?敢相?信,小麒麟还这么小就被人害成这样,它才刚刚孵化出来而已,明?明?可以健健康康,快快乐乐长大的。”
一瞬间便又变作了平时善良心软的顾长乐,就仿佛方才那个撕心裂肺尖叫的人并?不?是她,而她即便撕心裂肺的尖叫,也是为了一只神兽,她不?愿意看?着神兽出生就是个不?快乐的残废。
围观众人的脸色都缓和下来,不?过心里会怎么想就没有?人知道了。
常剑明?显松了口气,心道顾长乐方才定然?是太?激动了,她永远都那么善良柔弱,要怪就怪那些算计她的人,尤其?是顾长月。
暮云埃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站在旁边,只盯着顾长乐看?。
顾长乐抱着水麒麟哭了一会儿,便被欧阳靖堂从地上拉起,“好?了,为师知晓你善良,可你也不?应该那么激动,错怪了好?人,这水麒麟虽然?没有?前蹄,但也是个神兽,你先起来,待回?了浩然?派,便寻周真?人瞅瞅,兴许还有?医治的办法。”
神兽生来残缺,若说真?的能够医治,恐怕只有?神仙才行。
这话明?显是在劝慰顾长乐,当然?也是在告诉旁人,这神兽不?是没有?法子医治。
做师尊的,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弟子被当做笑话看?。
顾长乐终于止住哭声,站起来,抱着水麒麟轻轻抚摸。
她的形象也毁了,如果此?番继续针对顾长月很不?理智,倒像是有?几分故意,所以不?得不?沉默下来。
水麒麟眼中含泪,主人心里喜不?喜欢它它最清楚,不?过无论如何,它既然?是主人的灵宠,便要为主人生为主人死,永远跟随着主人,哪怕主人只是假装喜欢自己。
其?实就算是假装,它也心满意足了,只要自己对主人有?用就是最大的认可。
因此?,便将头?轻轻靠近顾长乐的怀里。
这一人一兽,一个满脸温柔,一个满脸乖顺,倒是很好?的画面。
木纾鄙夷地笑了笑,道:“顾长乐,现在不?会冤枉我师妹了吧?既然?这样,我等便要走了,还有?,虽然?你师尊也在这里,说这话可能有?些大逆不?道,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你是你师尊的弟子,是别人手心里的宝贝,但我师妹也不?比你少了什么,她也是我师叔的弟子,是我摇光峰所有?人手心里的宝贝,你别以为我摇光峰没人,哼,若要较真?起来,没有?谁害怕谁,以后休想再欺负我师妹,否则我木纾第一个对你不?客气。”
这话果真?是大逆不?道,尤其?那句没有?谁害怕谁,不?就是在说,古道一不?怕欧阳靖堂么?
不?过事实确实就是这样,旁人不?知道,但她确实有?说这句话的资本?。
背后有?势力,偶尔也可以借助一下。
顾长乐没有?想到木纾说话这么直,更?没有?想到顾长月这样的废物也有?人这般维护,心里恨得不?行,面上却委屈地看?着欧阳靖堂,唤了声:“师尊。”
欧阳靖堂为人向来随和,也不?愿意去招惹别的真?人,当下倍感头?痛,对顾长乐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乐儿往后好?好?呆在我玉衡峰。”
他让顾长乐呆在玉衡峰,只是想要保护顾长乐。
此?番出去,外头?肯定有?不?少关于神兽蛋认主,然?后兽蛋破裂的谣言,顾长乐向来很少经历挫折,听到这些流言定会耿耿于怀,容易生成心魔。
然?而听他此?言,顾长乐的脸色变了变,没有?想到师尊也不?维护自己。
摇光峰算什么?
不?过就是个连外峰都不?如的尾峰罢了,居然?也敢嚣张。
她抱着水麒麟的手一紧,指甲几乎挖进了水麒麟的皮肉。
水麒麟忍不?住低低地呜咽一声,眼中含着的泪水终于落了出来。
顾长乐却不?管水麒麟,而是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顾长月为今天的事情付出代价。
算计她,那就要用十倍来奉还。
木纾不?理顾长乐,对众人行礼道:“两位首座,众位真?人,既然?无事,弟子三人便先行离开了。”
说罢示意顾长月和顾长风离开。
顾长风与顾长月同样行礼:“两位真?人,众位真?人,弟子告退。”
众位真?人点了点头?。
欧阳靖堂道:“你三人去吧,这件事情与你三人无关。”
三人便这般离去,再不?去管顾长乐那一行人。
顾长月也再没有?关注暮云埃。
她是彻彻底底地放下了,所以面对他就像是面对陌生人,不?需要过多的关注。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之后,暮云埃回?头?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却多了一层看?不?透的复杂神采。
现下她的心里甚是爽快。
没有?人看?到害过自己的仇人倒霉会不?开心的。
前世总是她被顾长乐算计,然?后吵吵闹闹,露出狰狞恶毒的模样,让人厌恶误会。
此?生她算是当了一回?看?客,看?顾长乐吵吵闹闹,露出狰狞恶毒的模样。
不?过不?同的是,她只需那么做过一次,便没有?人再愿意喜欢她了,可顾长乐本?身?气运就好?,而且也自有?一层别人所不?具备的光环在身?,所以即便那样闹过一次,也不?一定所有?人都会看?清她的面目,会厌弃于她。
当然?不?管如何,这些都与顾长月无关。
她想,只要顾长乐再不?主动惹她,她就不?会去惹顾长乐。
她现在所要做的,不?仅仅是修成大道,同时也要守好?身?边的人。
摇光峰所给予她的,是她上辈子从来就不?敢想的。
当加倍珍惜。
她看?着木纾,由衷道:“师姐,谢谢你。”
木纾很是爽快地挥了挥手,“谈什么谢字?我就是看?不?惯顾长乐那个虚伪的女人,话说也真?奇怪,你们都是顾氏一族的人,为何性格就这般天差地别?她不?是你姐姐么?”
顾长月怔了一下,道:“她虽是我姐姐,却与我同父异母。”
木纾皱了皱眉,“那她一定像她娘,不?对,那顾长风……”
顾长月立马道:“长风哥哥自小便喜欢跟着我母亲,我和长风哥哥一起长大的。”
顾长风却忽然?道:“我和阿月并?无血缘关系。”
木纾啊了一声,思量了一下,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顾长月回?头?看?着顾长风,顾长风对她眨了眨眼睛,眸光闪动,仿佛平静的湖面推开一圈涟漪。
他动了动唇,轻声道:“但我还是会好?好?照顾你的,记得我们的赌约。”
顾长月避开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咬了咬唇,“我记得。”
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行走,眼见又走出了一大段距离。
很默契地,他们都没有?提起兽蛋的求救波动为何会传导他们这里。
顾长月猜到问题在顾长风身?上,木纾不?是笨蛋,自然?也猜到了这点。
不?过她们都没有?提及,因为她们都很明?白?,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她们相?信,自己会寻到自己的缘法。
正如古道一所说,鬼宗弟子就是有?那样的自信。
眼见已经远离了顾长乐一行人,木纾便提议离开。
顾长风也不?挽留,默默地看?着两人通过传送阵消失在眼前。
阳光洒下的林子里,白?衣轻扬,他唇角带笑,眼中温柔潋滟。
这一路行来,他都在观察顾长月和木纾。
光看?她们两人手上的纳戒便知道不?是凡物,如此?说来,摇光峰还真?的不?一般。
而作为摇光峰的弟子,木纾性子率直,做事磊落,也很是维护顾长月,如此?,他也就放心了,同样也愈发渴求能够修成大道。
他一定要赶在顾长月之前一步,将来好?为顾长月遮风挡雨。
低头?摸了摸纳戒,里头?灵力波动旺盛,他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这厢顾长月和木纾一出秘境,便直奔浅草峰。
沉曦已经开始闭关,叶翩跹则依旧躺在花蕾秋千上,无聊地荡来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