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送走了昭阳公主,谢婉立马扭头看向谢婵,面色不虞,语调怪异:“我说二妹妹,你可真有本事啊,这昭阳公主只来了这半个时辰,便与你心生亲切了,就连后日的赏花宴也亲自开口邀了你呢。”

谢婵与谢婉虽然同是谢家嫡支,但谢婉的父亲是谢家的嫡长子,走的仕途,也是谢家下一任的家主,而谢婵的父亲乃是嫡幼子,主要掌管着谢家大小商铺,打理些琐粹之事。

因而在谢家,谢婉总是高高在上,时不时打压其他姐妹,庶出的姐妹被欺负了话也不敢说,只有谢婵,每次都不吃闷亏,一被欺负了便去祖母处告状。

她也聪明,知道祖父偏心长房,就算是告了状,也不过是一顿不大不小的训斥,就像是今日设宴,祖父便只记得替谢婉择婿,却忘了,她和谢婉,相差也不过两个月。

但是祖母便不同了。

谢老夫人因为幼子天分不好,不能走仕途的缘故,格外宠爱二房,若是告诉祖母谢婉欺负了她,定不会轻轻放过的。

是以听到谢婉的话,谢婵也好不客气的回了一句:“是啊,姐姐无能,没能入了公主的眼,反倒是妹妹这个平日里笨的,不知怎的,得了公主的青眼。”

谢婉被她的话堵得一滞,面色忿忿,“谢婵,你别得意,不过就是一个公主的邀约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没什么大不了的,”谢婵神色淡定,回嘴道:“不过就是当今嫡出昭阳公主亲自开口的邀约罢了。”

“你……不过就是一个抛头露面的公主,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谢婉被谢婵气得脸色煞白,还想回嘴,便听到走在前面的谢老夫人捶了捶拐杖,喝道:“够了!”

谢婉不甘心地瞪了一眼谢婵,闭上了嘴。

谢老夫人看了一眼谢婉,心中摇头,这个孙女算是被他们宠坏了,行事毫无章法,说话也不分轻重。

什么叫一个抛头露面的公主?那是当今陛下的嫡出公主,身份尊贵,手中还握着漠北部分兵权,如今又从陛下手中接过了拱卫司。

这样的公主,竟然在她嘴里,便成为了不过而已?

幸好今日后院没有外人,这话若是旁人听去了,岂不是让人认为他们谢家不敬皇恩,不敬陛下吗?

谢老夫人伸手搭在谢婵胳膊上,看向谢婉的眼神渐渐冷淡,待进了正堂,她坐在上首,看向立在下面的谢婉。

谢婉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站在正堂中央,两股颤颤,不等老夫人开口,便赶忙跪下道:“祖母,方才是婉儿失言,婉儿也是被气急了,您就饶过婉儿这一回吧。”

谢婉知道,老夫人从来都喜欢谢婵,不喜欢自己,上次自己和谢婵拌嘴,欺负别的庶妹的事情被老夫人知道了。

她竟然罚自己跪了整整四个时辰,还抄写了两本心经。

上次的经历,现在想来,谢婉依旧心中害怕。

坐在另一侧的谢婉母亲梁氏见状,也连忙向老夫人求情。

“母亲,婉儿也是无心,她年纪还小……”

“年纪还小?”谢老夫人忍不住了,指着谢婉道:“以前她犯下过错,你们总说她年纪小不懂事,等长大了便好了,如今她都已经及笄了,你还说她年纪小不懂事,那你说说,她什么时候才能年纪不小,才能懂事呢?”

梁氏一噎,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谢老夫人叹了口气,“婉儿是我们谢家的嫡长女,她代表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更是我们整个谢家的女眷,她这样的性格,若是在这样下去,必要闯出大祸。”

谢婵立在老夫人身后,看着下面跪坐哭泣的谢婉,方才生机勃勃与她对骂的气势早已不知去了哪,她忍不住轻哼一声,心中嗤笑,不过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东西。

“婉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不忍心她受苦,只是你看看,今日在公主面前她说的那是什么话?什么叫文王都没请动谢家却请动了?难不成谢府的面子比皇家还要大吗?”

“祖母,我知道错了,”谢婉如今也后怕起来,泪盈于睫,凄凄然掉起了眼泪,“我今后一定改,再也不这样了。”

谢老夫人看着她,冷冷道:“以往犯错时,你也是这么说的,但如今看来,你还是不知悔改,既如此,后日公主的赏花宴你便不用去了。”

谢婉刷地抬头,昭阳公主的赏花宴给各位世家贵女都送了帖子,她若是不去,日后她的那些小姐妹们该如何看她?

“祖母……”

谢婉喏喏开口,还想再争取一下,见谢老夫人面色极冷,她心中一凉,下意识回头看向自己母亲。

“母亲……”

梁氏哪里见过自家女儿这样?平日里不是怕她冷着,便是怕她热着,那是宠在手心里都不够的。

“母亲,婉儿虽说有错,但罚过也便罢了,她下次定不会如此行事了,”梁氏起身立在中央,神色戚戚,“更何况,公主虽说亲口邀了婵儿,可帖子也确实给我们下了的,婉儿是嫡长女,她若是不去,那旁人该如何看婉儿,如何看我谢府?”

“无妨,便说婉儿病了。”谢老夫人不为所动,看也不看中间二人,“后日婵儿随我一同入宫,婉儿便留在府中,让李妈妈好好教她几日。”

李妈妈是谢老夫人的陪嫁,跟在老夫人身边已经几十年了,由她教导谢婉,是让人再放心不过的了。

梁氏却一下子白了脸,这谢府中谁人不知,李妈妈教人规矩极为严苛,婉儿被她和夫君宠坏了,哪里能受得了李妈妈的严苛?

可是谢老夫人在府中积威已久,想来说一不二,有时就连谢良平也要让她几分,此刻梁氏哪里还敢开口求情?

谢婵看着下面的母女两人,心中一阵痛快,这谢婉平日里欺负她不算什么,梁氏仗着自己是长房长媳,平日里把持着府中大权,时不时地还挤兑自己母亲。

母亲出身梅家,淮山书院院长梅远征的嫡出幼女,梅家虽然比不上孙黎老先生的南山书院,但也仅次于此。

父亲与母亲感情极佳,母亲性格温柔软糯,自是不会和梁氏一般见识。

只她每次瞧着,心中总是不畅快。

如今看着二人,真真想道一声,活该!

——

昭阳离开谢府,上了马车,阿若给她倒了一杯茶,轻轻帮她捶着腿,“公主,您为什么要单独请那位谢二小姐呢?”

昭阳微闭着眼,听着外面街上叫卖的声音,懒懒开口:“因为那位谢家大小姐,不中用了。”

阿若不明白,明明当初公主也是给谢家下了帖子的啊,身为谢家嫡出大小姐,谢婉肯定要去的啊,谢婵得了公主亲口相邀,必定也是会去的。

“公主何必给谢家这么大的恩典?”公主的请帖上只邀请了一人,有诰命可携带一名女眷,别家都是两人来,偏谢家不同,竟收到了两份请帖。

昭阳淡淡道:“放心,谢家还是两个人。”

“公主这是何意?”

昭阳靠在软软的靠枕上面,喝了一口新茶,这才开口解释,“谢家大姑娘行事不正,言语不周,谢老夫人定是不会让她入宫的,谢婵是个聪明人,本宫既给了她这恩典,她也得能受得住才行。”

阿若恍然,虽然不知道这谢二姑娘有何用处,但是公主说有用,那便已经是她的福分了。

“公主……”阿若有些犹豫地开口,“还有一件事,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

昭阳放下茶杯,重新躺好,“你是说章绿姑娘的事情?”

阿若大惊,“公主如何得知?”

“本宫不是得知,本宫只是猜测,”昭阳纠正道:“不过看你方才的反应,本宫所料不错。”

“是,”阿若垂头回道:“其实章绿姑娘……”

昭阳打断了她,“这个中缘由本宫不欲知晓,不过章绿姑娘是个聪明人,今日也算是帮了本宫大忙,回去之后,你去本宫库里将那把玉堂春取出来,赏给她罢。”

“公主,那玉堂春是陛下赏给您的……”

玉堂春是传承数百年的名贵古琴,相传它的琴音透明如珠,又如风中铃铎,如此名贵之物,赏给章绿一个雅妓,阿若担心,会被朝堂重臣议论。

昭阳却无所谓,“好琴也只有在会弹的人手上才是好琴,若是放在我这里,也不过是放在库里蒙尘罢了,至于众位大臣那边——”

说到此处,昭阳面色一沉,声音冷冷,“他们若是整日无事只会盯着本宫的错处揪,那看来还是太闲了。”

阿若心中一个激灵,连忙垂头。

方才公主身上竟流露出了征战沙场的肃杀之气,让人忍不住见之生畏。

马车缓缓驶出乌衣巷,还未行至大路,阿若便附在昭阳耳边轻声道:“公主,车后有人跟着我们。”

昭阳掀了掀眼皮,附耳精听了半晌,才道:“无碍,我们走我们的。”

阿若撩起车帘向后看了一眼,竟然是刑部尚书王元晔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