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气息浓郁的文化街街尾,开着一家会员制的高端西服定制工坊。设计师是地道的意大利工匠,店里高端西服的各种面料全是意大利顶级原版进口,依仗上层身份地位而操持的生意,谁也不敢轻易马虎了事。
主设计师Russo亲自迎出门外。
茂密的大胡子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和时舒打过招呼后,自然流畅地切换到普通话,似乎是在表现他的本土化:“我这儿有几张手稿,拿给时总你看看?”
时舒于是笑着用流利地道的意大利语回答他,今天她并不是主角,她今天到他这儿来,主要是想陪徐助理来挑几身合适的正装。
她穿着刚刚在办公室里的那套黑色女士西装,流苏扣子敞开,敞露出里面的黑色链条马夹,长卷发完全垂下来遮住肩头,无框眼镜装饰过后明明是给人一副清冷疏离的气质,可她却又说着暖人心的话来。
“主要是想陪徐助理来挑几身合适的正装。”
她的声音是那种有些低沉柔和的腔调,带着淡淡的通透音质感,叫人听出几分保护欲来,笼络人心、替人撑腰,她拿捏得自如,一字一句,颗粒感分明浓郁,如同珍珠自高处撒落,恰到好处。
普通话中掺杂着流利的意大利语以及英语,徐欥因此猜测得明白他们的对话,心中滋生出一种微妙情绪。
“OK。”
Russo笑笑,目光重新在两位男性身上来回逡巡打量,却又不太敢轻易猜测:“那两位,哪位才是徐助理呢?”
高博迫不及待置身事外。
他自觉往后退一步:“总之,我不是。”
Russo的目光于是便定格在了年轻的面孔上,他摊开双臂,笑容堆积满面:“那这位一定就是徐助理了。”
徐欥很快发现热情的主设计师、助理设计师和店里帮忙的工作人员们,全都面带微笑的看着他,围着他转。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意外,他没有想过和时总来挑选西装,他会变成被围观的焦点存在。
他以为,他的观众最多也就时总和董助二人。
董助?董助呢?
徐欥看见董助的手指落在手机屏幕上,他在专心工作,这样的发现又让徐欥多了几分对董助的愧疚。
同样是做助理,原先在长榆时,他也和张高磊总经理也去过一些中高级成衣店,但……他并没有这样会让脑袋发硬的体验。
第一次意识到总裁和总经理之间的悬殊差别,他难免心生出几分不习惯。
而刚才那种微妙的感动的情绪也在悄然发生变化,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局促和窘迫冒上脑尖,比下班前在办公室里得知时舒要亲自陪他挑选西装时强烈许多。
性格始然。
他最终还是硬着脑袋,温温吞吞好脾气地道一句:“劳烦您费心了。”
复古的意式挑高展示柜,陈列着上百套高档西装成衣,Russo测量过徐欥的身材尺寸后,反应过于惊喜:“太完美了,徐助理的身材太完美了。”
他表示徐欥先前完全是被宽松版型的服装掩盖掉了完美身材,但剪裁得体的西装会把他的身材优势重新展现出来。
他店里面的挂板西装,徐助理可以任意挑选试穿,全部都会非常合适的。
“是不是真的?”时舒慵懒地靠在单人沙发上,笑意很轻地勾了下唇角,对他这种浮夸的说法不太在意:“全部?”
“对,全部。”Russo却难以抑制住内心的激动。
Russo表示,他遇到过各种模特、演员、歌手、企业家、运动员,有身量高的,有身材好的,身量高又运动有度的也不少,但能在他这儿称得上完美身材的,其实凤毛麟角……
时舒的视线跟随Russo的话,重新移到徐欥身上。
先前倒没太注意,这会儿仔细分辨,他身高目测有一百九十厘米,的确是男模特的身高标准。
至于身材……
她依稀能分辨出他大致的体型轮廓,藏在宽松的连帽衫下影影绰绰是偏瘦的,但其实并不能看出来Russo测量过之后的完美身材比例,究竟是有多完美。
Russo作为一名顶级的设计师,他坚决不能允许任何完美的事物在他面前藏锋,他很快拿出了自己的得意之作邀请徐助理去里面试衣间换上。
徐欥看向时舒时,眼角染着薄薄一层粉,清澈柔软的眼神里似乎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过时舒并没有细致到能察觉得出他的窘迫抗拒,她正眯着眼睛、点头附和主设计师:“去穿给我看看。”
“好。”
徐欥很轻声地应道,让人察觉不出他的情绪变化。
等徐欥换上西装从试衣间走出来的时候,眼前像有繁花满簇在盛大的幕布上炸开,渲染出一种豁然开朗。
时舒原本松弛下来的坐姿悄然间发生了变化,她身体不自觉地坐了直,纤长的手指叩着下颌,长腿交叠着,她静静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人。
灰色暗纹的三件套搭配深色系条纹领带,如同是贴着他的尺寸量裁而成,这个色调系列在徐助理身上堪称一绝,介于男孩儿和男人之间的,稚气初脱,成熟未满,少年感和成熟感合二为一的存在,毫不相悖,绝不仅仅是完美二字能囊括的。
剪裁得体的西装制服下,前胸后背、前腹后腰每一块训练有素的肌肉都不多余,它们协同撑起衬衫的挺阔度。
流畅的手工裁剪工艺,线条从肩背开始收紧,面料的垂坠质感向下平整拉扯,到腰部时再发生一次收紧,勾勒出徐助理的宽肩窄腰,身材管理是又一绝。
视线继续往下挪。
西装裤的裤线束缚出一双笔直的大长腿,裤腿稍微收拢,黑袜皮鞋,藏私很久未曾让人察觉到的挺峭臀部,腰腹和长腿之间是再一绝。
徐欥去试第二套西服时,时舒等待的过程中和好友分享了一下她的直观感受。
SS:【徐助理的屁股挺翘的。】
时舒等了一会儿,才等到夏章桃的回信儿。
她似乎很后悔错过时舒消息的这几分钟,她回以疯狂的微信消息轰炸。
是夏夏不是章桃桃:【???】
是夏夏不是章桃桃:【你们在做什么?】
是夏夏不是章桃桃:【不会吧,不会吧,你们进展这么快的吗?】
是夏夏不是章桃桃:【徐助理还是个孩子啊!!】
是夏夏不是章桃桃:【啊啊啊,我死了。】
……
面对手机的疯狂振动,时舒勾勾唇未予理会,因为徐助理又换了一身咖棕色的西装出现在她的面前。
大胆而冒险的用色,别出心裁的创意设计,设计师曾轰动一时的经典之作,只出手给能驾驭它的有缘人,直到这一刻,找到了它的归属。
正是平时里运动休闲款式的衣服穿得多了,宽松的版型藏住了他的身材,时舒才会忽略掉——
原来,徐助理是可以这样穿的。
邻家男孩初初成长,往后一步仍是懵懵懂懂的男孩儿,往前一步西装领带,脱去稚嫩,却仍旧保持着青春气息的活力。
少年气和成熟感是可以在一个人身上并存的,他是可以给人的视觉享受,带来一场饕餮盛宴的。
……
年轻的助理设计师有意引着徐欥尝试第三套西服,徐欥却急于逃出今天这样被围观的被动局面。
“不用了。”
不用再试,他就购买下这两身好了。
因为急切,他也忘记了一旁完全沉浸在手机办公状态中的董助,事与愿违,他以后定会加倍谨言慎行。
时舒愿意为一切美好的事物付费。
她倒不会因为自己觉得看徐助理换装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贪图一己私欲,就会要求他把店里所有的正装都试上一遍。
不过,难得遇到这么赏心悦目的助理,这么赏心悦目的翘臀……这么赏心悦目的时刻,她还是很乐意送给他一些惊喜的。
时舒并未觉得有什么行为上的不妥,她潜意识里认为,是自己将徐欥从一个熟悉的城市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来,那么徐欥在取舍之间,是牺牲掉了他很多便利的。
她因此想对他好,想对他多加关照。
这种对他好的方式,不仅仅是提供给他住房和车辆,提供给他基础的生活保障,也包括了去他的住处看望慰问他,送给他乔迁之喜的礼物。
当然,她也知道,能用钱,能用物质表达心意的方式都过于简单粗暴,所以……
她也愿意花时间,亲自掌眼,替他挑选进入职场以后经常会穿到的正装,希望他能够感受到她作为上级,她作为他在这个城市里的第一位熟悉的人,她是给予了他关心、支持和力量的。
时舒笑一笑:“既然Russo说了全部都合适你穿,我全部买下来送给你。”
全部?
疲于应付这样的局面,徐欥不作思考便拒绝:“……不行。”
他不过才到澜城三五天,时总她就已经提出过送房送车送奢侈品双肩背包。
从小到大的家庭教育观念和简单质朴的生活经历,徐欥心知他离这样奢华的生活是遥远的,他更自在的生活方式是吃穿用度舒适亲民,在这一刹那间,他清楚地认识到,他无力承受时总对他的关心,过于厚重。
但他也不想在外人面前拂了时舒的面子。
“我穿不了那么多的。”徐欥只好说: “还是留给有需要的顾客吧。”
“没多少。”
每天一套,也不过就是百来套。
“百来套。”高博防窥膜下玩手机游戏连连看的手指未停,他连眼皮都没掀,看上去就像是在处理工作时,无意中分开一点儿精力来对眼前的状况发表一下他的看法:“小时总出手不凡,一出手就大包大揽了助理一生中,所有可能会穿到正装的场合。”
高博手指一勾,收起手机,他看着时舒,要笑不笑地说:“包括了助理结婚和生子。”
“当心,水土不服,导致消化不良。”
听了董助的话,徐欥羞得脸热,耳朵尖儿犹甚。
夕阳穿透玻璃窗而来,晚霞铺满苍穹,纸皮一般薄薄的皮肤下毛细血管隐隐若现,红得要滴出血来。
他双手递上刚才试过的两身西装,没再征求任何人的意见,自己拿了主张:“我只要这两套就好,麻烦您。”
时舒理解了他的敏感,对于他的拒绝虽惋惜,但表示尊重:“那行,听你的。”
徐欥舒松口气,转身去拿手机付款,却又听见时舒说:“刷我的卡。”
徐欥忍不住了:“……您不是说听我的吗?”
可她总有她的立场。
她说,她在,哪有要助理付钱的道理??
“穿正装的商务场合还应该有合适的机械手表作为搭配。”车子停在西山园林别墅时,时舒看着为她拉开车门护着车门上沿的徐助理,若有所思地开口:“我明天送你块表。”
这种老板为他的消费买单的行为并没有让徐欥觉得享受和坦荡,反而加剧了他的不安和惶然。
仿佛,这并非是正常的职场上级和下级的关系,而是一种复杂不纯粹的关系。
阅历丰富、游刃有余的女总裁,资历尚浅的大学毕业生,奢侈品双肩背包,高定西装,是明明坦荡,却更容易让人误会的组合。
徐欥辗转一夜,难眠。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二天。
徐欥去西山接时舒上班,时舒一眼便注意到他眼睑下面有细碎淡淡的乌青,藏在浓密的睫毛下若隐若现,别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昨晚没睡好?”
“嗯。”徐欥点头:“我今天能不能跟您聊聊?”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夜莺来信》,“老实人”先礼后兵,求收
文案:
和黎芃有着婚约的那位是个厉害的大人物。
虽然容貌极俊,但他性格古怪,偏执阴郁近疯。
黎芃不想和这样的人胆战过半生。她虽不敢明目张胆的毁约这桩婚事,但这些年,她也有在不动声色的试探着他的底线。
随着婚期的越来越近,黎芃心急了,做了件没把握好分寸的事,彻底惹恼了他。
他沿着黎芃的唇瓣轻碾慢磨了好一会儿,突然重了力道,生生将那处柔软咬出了鲜艳的血。
“小小惩戒,下回长点记性。”
腥咸的鲜血没入口齿,黎芃红了眼眶。
可他却又能若无其事地撕开张卡通OK绷,温柔地贴在他咬破的那处,并给了她一张私人飞机的邀请函。
“收拾收拾,我陪你去散散心。”他漫不经心。
黎芃因此连夜而逃。
黎芃的好友不多,异性好友更是少之又少。
微信列表里恰好躺着一位。
黎芃鼓起勇气,私戳了对方。
因为不熟的微信好友的推荐,黎芃奔赴几千公里。
某天,两个人在阳台上看日出。
海鸥在橘色天际盘旋鸣唱,黎芃面朝长长无声的湖,纤弱的手里捧着杯热咖啡。
周砚没忍住回头吻了她。
黎芃贪心这个吻,却还是如实告知他,她快要结婚了。
周砚愣了愣:“跟谁?”
黎芃向他说明原委,周砚表示:“我会去跟他谈。”
黎芃却对此事没多少信心:“要是谈不拢呢?”
周砚淡淡:“那就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