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颜溪跟着两人才逃出了沈家庄,一回头,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有人跟了上来。
“什么人!”
风四娘宽慰地拍了拍她:“没事儿,自己人。”
那人显出身形来,却是那六君子之一的杨开泰。
“是你——”
“是你?”
二人齐声开口,俱是惊异非常。
“四娘,我认得他,他是连城璧的旧友!”杨开泰急急转向风四娘,还想说些什么,便被颜溪抢了话头。
“杨兄,连城璧现在在哪儿?”
“他……昨夜陪着盟主处理了一晚上的事务,想来,现在应该是回无垢山庄了吧?”杨开泰也是憨实,直接就告诉了她。
颜溪脑中又想起昨夜连城璧那一句话来,她突然抬眼看向风四娘:“四娘,我……怕是不能与你们一道了。”
萧十一郎强撑着坐起身来,掀了眼皮瞧了她一眼,淡淡笑了:“去吧,我们这儿有三个人,少你一个不少。”
颜溪眨了眨眼,回了他一个笑,当即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去了。
“不是,老不死的,什么情况?”风四娘还没反应过来。
“看不出来吗?人小溪喜欢上人家了。”萧十一郎轻笑一声,下一秒却轰然倒地。
风四娘登时色变,伸手去探人脉息,神色忡忡。
“四娘,你堂……萧兄如何了?”
“他中了沈飞云的金针,”风四娘美目微眯,“我要带他去药王谷寻医。”
“我陪你去。”
风四娘侧目打量了他许久,方才吐出一个字来。
“好。”
颜溪一路快马加鞭赶往无垢山庄,待她赶到时,已是暮色苍茫。
颜溪看着夜色中的无垢山庄,心头莫名地生出几分心虚来。她理了理一路奔波而略显凌乱的衣物,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走上前去。
无垢山庄内,连城璧正独坐于院中饮酒,他本以为颜溪会如他所想一般在边上等他,却不想待他处理完婚约之事再出来,她早已不见人影。
那晚她未等自己反应过来便骤然离去,他本以为自己再不会有机会见到她,却不想她又出现在了武林大会上,她既已回来,为何又要走?
连城璧不解,一腔心思无处倾诉,只得尽数和清酒饮下。
这时,有下人来报:“庄主,门口有位颜公子求见,说是庄主的朋友。”
连城璧一愣,立时亮了双眼:“快把她请进来!”一顿,却又拦下,“不了,还是我亲自去接她。”
当颜溪看见出现在门口的连城璧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她有想过逃走。
与在天机楼不同,那时,虽然连城璧也认出了她,但至少她面上还有一层黑纱蒙面,不像此时。
这是她在大胆告白之后,第一次直面连城璧。
连城璧显然也是看出了颜溪躲闪的小动作,他嘴角勾了勾,却是快步上前拦在了她面前。
“小溪与我多日不见,这才见了一面,便想着走了?”他含笑揽上颜溪的肩,半温柔半强势地将人往庄内带,“这几日未见,小溪便也没什么话想对我说?”
颜溪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路懵着被连城璧带着进了内院,直到与人一同坐在院中,她才恍然回神:“我……”
“我退婚了。”
仿若晴空雷起,颜溪猛然抬眼,恰恰撞进连城璧那双隐约含着些许笑意的眸中,四目相接,颜溪的心跳,毫无征兆地快了几分。
“你退婚了?”颜溪桌下的手紧张地握起,目光却紧紧盯着连城璧,“是……因为我吗?”
“你觉得呢?”连城璧不答,只是给了她一个一个意味深长的反问。
“那你现在……有哪怕一点点喜欢我吗?”她的心跳越发快了,指尖在掌心掐出几道深深浅浅的印痕,可她恍然不觉。
连城璧这回连话也不说了,只是弯眸朝她轻轻笑了一笑。
“你不否认……我能不能当成是默认?”
“自是可以的。”连城璧突然伸手过来捉了她的手,动作轻柔地抚过她掌心深浅不一的指印,语调越发柔和,“这个回答,小溪可满意?”
颜溪只觉得满心的欢喜似乎多得要溢出来,她原以为这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却原来,对方也是有意的。
还有什么能比在爱情上两情相悦更让人开心的呢?
颜溪眨了眨眼,却是整个人往连城璧的身上扑了上去,环着他的脖颈将大半重量靠在了他身上。
她飞快地在连城璧俊美的侧脸上亲了一口,看见他的耳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红,忍不住将头埋在他的肩上吃吃地笑。
“满意,不能再满意了!”
夜已深了,连城璧早已吩咐了替颜溪准备一间客房,然而躺在床上,颜溪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方才发生的一切太过美好,美好得像在梦中,让她生出几分不真切的感觉来,生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消失了。
颜溪在床上躺了许久,依旧没有半分睡意,她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呆了半晌,终于下了决心。
夜袭连城璧。
夜间,无垢山庄一片静谧,俨然已陷入沉睡。
颜溪动作轻盈地离了客房,蹑手蹑脚地朝隔壁连城璧所在的房间走去。
屋内一片沉寂,唯有连城璧沉稳的呼吸声。
黑暗中,不知是谁的心跳忽的漏了一拍。
颜溪放缓了脚步走到连城璧床边,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尽管夜光昏暗,却并不妨碍她看清面前人的模样,她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连城璧身上,看了许久,她忽而俯身。
一个个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额头、他的双眼、他的鼻尖,最后停留在了他的唇上。
连城璧只觉得要糟,他素来浅眠,自颜溪踏入房中的那一刻便已察觉,他本想看看颜溪半夜前来想要干什么,却不想……如此突然,倒叫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连城璧还在脑内艰难地抉择如何是好,颜溪却已经发现了,那颤动不已的眼睫早已出卖了他自己。
还在装睡啊?颜溪眼珠转了一转,却是又想出了一个点子。
只见她轻手轻脚地褪去了鞋袜,直接钻进了被窝里,甚至还大胆地抱住了连城璧的腰。
这下,连城璧整个人都僵硬了。
这,这叫他如何是好?推开也不是,不推开也不是。
罢了罢了,还是继续装睡吧。
被窝里,颜溪感受着怀里人陡然僵硬的身体,把头埋在人怀里,偷偷地笑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连城璧微微动了动身子,让颜溪躺得更舒服些,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二人就着这姿势睡了一夜。
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待颜溪自睡梦中醒来时,身侧人已经不见了,探手去试,微凉的被窝表明,那人已经起床多时了。
颜溪心头忽的一跳,脑子一抽,竟是直接下了床就往外跑去找寻连城璧。
当日,无垢山庄众奴仆眼看着那位自称是庄主朋友的公子衣衫不整地从庄主房中跑出,正巧与晨起练武结束往屋里走的庄主撞了个正着,然后整个人扑到了庄主怀里,更刺激的是,庄主甚至还伸手接住了他。
是庄主疯了还是他们疯了?
据悉,那日,无垢山庄下人失手打碎的各类器物是过去一年的总和。
连城璧看着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少女,一贯含笑的脸上也带上了几分无奈,他抬手理了理颜溪脑后的长发,把她整个人从怀里提溜出来:“怎么这个样子就出来了?”
“我找不到你……”颜溪瘪瘪嘴,又抱住了他的一只胳膊,“这不是急着找你嘛!”
连城璧哭笑不得,少女的体温透过轻薄的衣物传递到他还未放下衣袖的臂上,教他又不自觉地红了耳尖。他低咳一声移开视线,扬声唤来了身侧的老奴:“连仁,吩咐人准备早膳,然后派人准备几套女子服饰来。”
多年家奴连仁还沉浸在自家庄主竟有龙阳之好无垢山庄断后之灾的沉痛之中,听着连城璧的吩咐恍恍惚惚应了声是下去,安排好早膳正想着那人身形与庄主相比似是瘦弱不少,突然一愣。
等等,女子服饰?
女子?
老天保佑,咱们无垢山庄有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