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

外头的人自然是不知道这藏宝室里头还藏了四个人,他们还在进行着他们之间的对话,里头的四人自然也就安分地听着,在听到沈飞云为保险起见已将那割鹿刀托了四位高手护送,此刻已在入关的路上时,三人俱是一惊。倒是一旁那位蒙着面巾的姑娘,她的视线在边上三人身上好奇地转了一圈,最终又落回了到颜溪的身上。

颜溪不过是随意往边上一瞟,就与那姑娘的视线撞了个正着,颜溪还没来得及露出个笑来,就见那姑娘飞快地把头扭了过去。

“……”

奇怪,这姑娘看着,不像是会来偷割鹿刀的人啊?

颜溪收回目光,心里却是好奇起了这位姑娘的真实身份来。

所幸,四人在里头相安无事,一直待到了外面两人离开。直到外头脚步声渐渐远去,一室死寂之后,四人方才从柜中出来。

知道了那割鹿刀已经不在此地,萧十一郎和风四娘自然没有了兴致抬腿就要往外走,不料那姑娘却是把手一伸搭在了颜溪的肩上。

颜溪才踏出半步的动作一顿,回头以询问的目光注视着她。

“你们……能不能带我出去?”那姑娘似乎也是害羞了,默默地移开了视线不与颜溪对视,那轻柔温和的声音仿佛也带了几分不自觉的轻颤。

叫人不忍拒绝。

前头的萧十一郎与风四娘的动作也停下了,他们回头看着这一幕,却是相视一笑,仿佛瞧见了什么极有意思的事情一般。

也是,颜溪本身样貌不俗,此番潜行又刻意女扮男装,却掩不去骨子里的娇俏,乍一看去,竟像是个俊俏活泼的公子哥了,这姑娘瞧着娇娇弱弱,保不齐就喜欢上了?不过两人也知道这说不准只是一面之缘,待离了这沈家庄便是两条大道分头走,更别提颜溪那小子还是个假小子。

颜溪也是呆了,她可以说是从小跟着师父在谷中长大,还未曾跟相当年纪的人相处过,也不知如何应对才算得体,她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这姑娘的体格,似乎带上她……想要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那姑娘见她沉默得久了,怕她拒绝,又开口:“我知道这沈家庄的阵法怎么破,我可以告诉你们。”

萧风二人眼睛一亮,目光又把那姑娘上下瞧了好几圈,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成!”颜溪爽快地答应了,回头去看萧风两人,“两位前辈不会介意吧?我一人带她就好,不会麻烦两位前辈的。”

“不介意不介意。”萧十一郎摆手,率先一步出了密室,三人紧随其后。

因为有了那位姑娘的帮助,颜溪一行人没有惊动任何人便出了沈家庄。

四人一同在街头的小酒馆吃了一顿牛肉面,随后便分了手,颜溪本以为那位姑娘会随他们再走一路,却没想到她是最早提出离开的人。三人倒也没出手相拦,权当是江湖陌路相逢,只是在她走后,萧十一郎却开了口:“没想到啊,这江湖第一美人儿,竟然也会干出这类逃婚的事儿。”一边说还一边摇头晃脑,语气中颇有几分世风日下之意。

“江湖第一美人儿?”颜溪和风四娘异口同声,俱是一脸诧异。

“我是有想过这姑娘兴许是沈家庄出来的,却没想到她竟就是那沈璧君。”风四娘沉吟出声,却又摇头,“不对啊,瞧那姑娘的服饰,怎么也不像是大户人家的样子。”

“这就是你想当然了吧?”萧十一郎以掌拍桌,笑得肆意,“那沈姑娘既是要出逃,又怎会穿得一身光鲜亮丽招人瞩目?自然是找的下人服装了!再说了,这姑娘虽说戴着面巾,那露在外头的一双眼却是光彩夺目,好看得很,言辞举动也都透着一股贵气,又是明了沈家庄阵法破解之道,出自沈家庄,这样一个姑娘,除了沈璧君,不做他想。”

原来如此。颜溪听了这一番言辞,内心又不由得对着萧十一郎高看几分,不得不说,这位萧十一郎倒是位极通透的人,竟能凭短短一段时间的相处就推断出那人的身份来。

可惜了,此行过后,怕是也不知何时能再相见了。

这般想着,颜溪也起身朝两人抱拳作揖:“两位前辈,此番出来已经花费了不少时间,担心家父挂念,我也便先行告退了。”

两人坐在凉棚里看着颜溪远去,风四娘拿手肘戳了戳萧十一郎:“诶,老不死的,你瞧瞧这小溪是个什么身份?”

“她的身份我可瞧不出来。”萧十一郎拿手撑了脑袋眯眼瞧着颜溪远去的背影,“这小溪年纪轻轻却练得一身好轻功,我曾试探过她功夫,内力深厚可居当今江湖七成之上,但之前却从未有所听闻此人之名,只怕是师从隐士,无从可究。”

此刻,沈家庄内正是一片大乱。

小姐不见了!

率先发现这件事的人是无霜,作为沈璧君的贴身丫鬟,沈飞云自然地迁怒了她。

连城璧赶到时,正巧听见沈飞云那句“把无霜拖出去”,秉着向来的君子之道,连城璧当即大跨一步上前开口欲拦:“夫人且慢!”

一言既出,满堂俱静,不仅是跪在地上的无霜惊讶地回过头来看他,便连高座之上的沈飞云也转过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等着他给出自己的理由。

“城璧想,无霜姑娘一定是一时糊涂才酿成了大错,请夫人看着城璧的薄面上,暂且放过她一次吧。”连城璧目光不偏不倚对上沈飞云的视线,言行举止俱是说不出的清雅贵气。

“你倒还替她求情?”沈飞云挑眉,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连城璧,她自然知道这连城璧出身无垢山庄,是名门之后,有神童之名,无论是身家样貌还是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好,这也是她最终选择择他为婿的缘由。

连城璧双眸半敛,视线在无霜身上飞快掠过,却是极轻地笑了笑:“城璧只是在想,若是沈姑娘回来后发现无霜姑娘因她而受累的话,沈姑娘也会自责的。”

“城璧,你与璧君既已为未婚夫妇,又何必叫得如此生疏?”沈飞云听着“沈姑娘”那三个疏离的字眼,不禁皱眉,“你可还是有什么不满吗?”

“城璧不敢。”连城璧一惊,当即拱手作揖,“城璧只是觉得,城璧与沈姑娘尚为未婚夫妇,并未成亲,叫得太过亲密担心走失沈姑娘清白。”

沈飞云细细打量连城璧神色,并未看出半分不满来,方才满意:“既然如此,无霜,还不快谢过连公子。若再有下次,你知道后果的。”

无霜历经大悲大喜,当即朝两人跪谢,连城璧心有不忍,上前一步出手相扶,恍然之间四目对视,却是无霜先羞怯地垂了眼帘。

待无霜走后,沈飞云方才将她唤连城璧过来的目的道出:“我是想着,让你去接应四大高手,因为割鹿刀,它不仅关系着沈家的荣辱兴衰,更关系着武林的风云变幻。至于璧君那边,璧君自小习武,有一身金针护体,江湖上大多数的高手都已奈何不了她,况且我本来也有几分让她出去走走,体验一番江湖险恶的打算,所以,此行,还是应以互送宝刀入关为重。”

“城璧明白了。”连城璧微微颔首,“那城璧即刻启程。”言罢,他抬手与沈飞云一抱拳,一手持剑,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