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有午后微醺的风穿堂拂面而过,温柔而不失强势地勾起人鬓边的一缕碎发与之嬉闹。
街道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其中,却有一妙龄少女手持长剑身着深色长衫,在人群中穿梭。
颜溪好容易从师父手底下逃了出来,自然要玩个够本,她大大伸了个懒腰,一路沿着路往前,不想却被人拦了下来。
“什么情况?”颜溪一双桃花眼上挑几分,透过几重人影遥遥看去,只隐约瞧见里头人影绰绰,似是……戒备森严?
“这位大哥——”颜溪半侧了身子朝里头探了探脑袋,面上却是一派天真无邪,可爱得紧,“这里头是发生了什么吗?”
“去去去,小孩子家家,凑什么热闹!”
没能成功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颜溪瘪了瘪嘴,转身离开了这地方,却是足尖轻点翻上了屋檐。只见她衣袂翩飞,纤细的脚尖轻飘飘落在屋顶瓦楞之上,不带半点声响,她半伏下身贴近屋顶,将自己身影隐于重重屋檐之间,悄无声息地接近了警戒圈的中心。
微风携了下头人的低语来,隐隐约约听不真切,颜溪努力辨别,只勉强听出了“萧十一郎”、“凤冠”几个字眼来。
等等——萧十一郎?
颜溪眼珠转了转,在心里权衡着要不要趁早走人,毕竟萧十一郎在江湖上虽说名气不小,却不是什么好名声,江洋大盗萧十一郎,这般人物,她是决计不想与他有什么瓜葛的。
颜溪正下了决心,起身欲走,却听得下头一阵喧哗,乍一抬眼,便见一马车疾驰而来,只听得一声怒吼,众人纷纷上前。然而,众人很快便发觉了那只是一辆普通的马车,正当众人稍有懈怠之际。
身后高台之上,忽有猎猎之声,一青衣男子飞身而来,面上还带一副金铜面具,瞧着……很是不羁。
晚了!
颜溪内心哀嚎一声,此时再走怕是会被众人瞩目,到时候可就不好洗清了。颜溪愁眉苦脸地捋了捋被风吹起的发丝,继续蹲守在屋顶上围观这一场闹剧。
就当是看一场好戏吧。
颜溪心思打定,索性安心看起下头的事况来。
只见那萧十一郎飞身而上直直朝那铁笼而去,稳稳当当落于那铁笼之上,甚至还颇有闲心地朝底下的人吹了声口哨。
够嚣张。
颜溪在心底给萧十一郎小小的比了个拇指,继续围观。
万箭齐发,不可谓不壮观。颜溪自小与师父长于深山,此类盛况自然少见,她正瞧得兴起,突然疑惑地“咦”了一声。那原来站在铁笼上头拿披风挡箭的人只那么扫了一圈儿,人便不见了?
不但颜溪愣了,下头众人也愣了。片刻后,眼瞧着再无动静,一位瞧着似乎是管家的中年男子将笼中凤冠取出,将之交由那位少爷手中。
不想那少爷方才伸出手去接,横空一脚出世将那凤冠踢入空中,随后便被萧十一郎揽入怀中。
原来,他竟是躲在了笼子下头?
颜溪看明白了他的把戏,好笑之余,却又生出几分失望来。她还以为这萧十一郎扬名江湖是他本事出众,现下看来,不过是耍戏法耍得熟罢了。
看着那一众人追着那萧十一郎远去,颜溪这才起身,随手拍去身上无意间沾染的尘土,离去。
今天也依旧是美好的一天呢!
次日,七月十六。
一大早这街上便热闹得很,却是比昨日多出好几,颜溪随手丢了店家一颗碎银子,这才知道,原来啊,今日正是这无垢山庄庄主与那金针沈家大小姐结亲的日子。
“师父啊师父,我就说你老人家太古板,这么热闹的事情,竟然没有听到半点风声。”挥退了店家,颜溪不由得开始嫌弃起自家的老头儿来,那老头日日说着武学须得潜心静修,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怕是想上天,若不是她机灵,哪里赶得上这般热闹!
瞧瞧,这可是无垢山庄庄主连城璧和武林第一美人沈璧君的亲事啊——
武林第一美人儿?
颜溪把玩着手中小巧玲珑的茶盏,忽的笑了,半垂的眸中蕴出几分意味不明来。
虽然她颜溪少有出世,但还是有过的,她怎么记着,这武林盟主沈飞云对她的宝贝女儿看得可严实了,江湖上甚至没几个人见过她的真实面目,那么——她这第一的名号,又是哪儿来的呢?怕不是个噱头?
正想着,楼外喧闹忽起,夹带哒哒马蹄声,想来是那连公子来了?颜溪半抬了眼,身子半倾倚于斜栏之上,堪堪瞧去,便见一白衣少年打马而过,眉眼如画,唇齿含笑,脑后玉冠高束,容态俱佳,翩翩君子,轻袍缓带,锦衣玉裘,虽于万千人间,却可一眼得见。
颜溪登时傻了,再想不起世间诸般,脑中唯有那少年翩然一笑的身形,以及一句话。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师父!我想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