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魔门 大肃清

排除被魔兽充斥的幽冥境,如果把整个凡人修士居住的玄冥境比作一方大饼,整个仙门势力,便足足占了五成,再除去一些杂七杂八的势力与混乱之地,与之相对应的魔门,则只占据其余两成多一点了。

相比成立已久,底蕴深厚,体系成熟庞大的仙门,魔门的诞生则如同新生儿般稚嫩。

五百年前,世间都还未有魔门存在,那时的魔修,各个宗门间如豺狼恶虎般明争暗斗,相互间的关系比跟仙门的关系还乱,而且大都稀疏分散,形同散沙。

也就是在五百年前,一个普通的魔修宗门易主,谁都没想到,那新任门主会给魔修界带去一场腥风血雨,竟直接带领整合后的新宗门,用铁血手段,强行整合所有魔修宗门,建立了与仙门相对应的魔门,改变了在玄冥境,杂修势弱,仙门独大的局面。

当时正处于血色双月,幽冥境开,魔兽肆虐之期,仙门对魔修界变故根本无暇他顾,是以,当抗兽之战结束,仙门反应过来,魔修间的大混乱结束,魔门的建立已尘埃落定。

也许是觉得魔门不足为虑,也许是觉得同是玄冥境修士,魔门同样能成为抵抗兽潮中的一股力量,也许是考虑到一旦出手,一时间难以结束,自身受损后,会影响下一次兽潮的对抗。

恢复后的仙门并未针对魔门采取抵抗措施,仿佛默认了其存在一般不予理会。

然而五百多年间,又历经的八次兽潮中,魔门却一直独善其身,每次只组织人手将自己领地范围内的魔兽清除,却不会插手最激烈的大战中心。

禁闭大门的魔门仿佛收敛爪牙的巨兽,不活跃于人前,不去触仙门霉头,却暗中将西北边陲未纳入仙门下的那些散族势力,一点点吞噬殆尽,日渐强大起来。

渐渐,魔门顽固占据西北边陲之地,成为横贯在仙门与魔兽每次大战之间不稳定的毒瘤。

魔门再低调,也有跟其他修士接触的时候,不过这个时候,一般的修士却已再不敢如五百年前那般轻视魔修,或者对魔修见面便敌意相向,大打出手了。

如今魔修背后的魔门,虽还尚处稚嫩,不足仙门庞大,却早已不可小觑。

……

离开长屿的夙无剎,一路全速前进,抵达荆州城后,方高调现身。

荆州,乃仙门势力与魔门势力交界处,但两方却默契的都未对此地插手,或者说,双方任由其成为他们之间井水不犯河水隔离带。

夙无剎一身带流光暗纹的黑色锦缎长袍,一头漆黑长发随意轻束,高挑的身影一现身,便醒目得让人无法忽视。

从人声鼎沸的城内,如闲庭散步一般,夙无剎不紧不慢的走到城外,当即,便有魔门从众纷纷现身。

同样一身黑衣,浑身神秘,他们团团围住夙无剎,气势汹汹,仿佛来者不善。

然而,却见一行人在领头人的带领下,单膝跪地,一一垂首,齐声呼着,“门主。”

不同于仙门属于各宗各派之间的联盟,魔门是夙无剎以一己之力,整合所有魔修宗门而诞生出的唯一宗门,虽然门中分类各部门支派,但门主,却仅他一人,拥有最高话语权的他,谓之□□也不为过。

夙无剎对几人的出现无动于衷,脚步不停的穿过一行人。

那几人相视一眼,没有命令,不敢轻举妄动,在领头人的带领下,小心翼翼跟随在夙无剎身后。

走了不远距离,夙无剎方顿住脚步,“为何跟着我?”

夙无剎语气不咸不淡,一字一顿不急不缓,令人辨不明其内情绪,然每一丝的高低起伏,都能让人心惊胆战,高大的身影只简简单单的站在前方,便已让人心生惧意,仿佛空气都稀薄起来。

这是以一己之力创建了他们魔门之人,这是在身遭暗算重创,修为被封之后,仍然能从两大护法的合力绞杀中飘然脱身的人。

领头人心中在这一刻完全生不起半分反抗之心,只心底那想法在此刻更加坚定,他深深低着头,恭敬回话,“我等奉命护送门主回宗门。”

夙无剎唇角挑起抹冷意,“奉命?奉谁的命?”

领头人微抬了眼,却不敢直视夙无剎,落日的余晖刚好斜斜映照,将前方夙无剎的影子拉得修长,挡了领头人的半边脸,他额角无声滑落一滴冷汗,“回门主,属下隶属于赵舵主手下。”

“哦?”夙无剎慢慢回身,瞥了眼领头者腰间的堂主牌,“听说赵有苼跟我那左右护法一向走得近,现在为了找我,连手下驻扎分地的堂主都出动了。”

夙无剎说着,语气愈发低沉危险,眸中红芒一闪,“那他有没有跟你们说,是护送活的我回去,还是护送我的尸体回去呢?”

随着夙无剎的话,还带着铺天盖地的层层威压,如排山倒海般顷刻压下,让一行人胸膛阵痛之下,血气沸腾,连膝盖都陷入土壤半寸,头更是被无形的手沉重按着,连腰都直不起来。

察觉夙无剎突然涌现的杀意,领头人顾不上喉头腥甜溢出口腔,连忙大声开口,“禀门主!我门中出现叛徒,在门主音信全无之际,虚报门主实情,冒充门主名义,现正于宗门内拉拢对宗门忠心之士,妄图挑起我门与仙门事端,我等虽明他们狼子野心,但力小威薄,望门主回门主持大局!”

夙无剎暂时收回掌心凝聚的幽光,俯视领头人的头顶,内心一哂,对此倒是并不意外。

魔门是他以强硬手段建立,时间短短几百年,人员大都是其他宗门的顶尖人物,只少数是其他主动投靠,其中有心存异心之辈,他并不意外。

现在左护法与首席堂主联手反叛,他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连右护发竟也对他心有不满,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躲在长屿养伤的这段时间不短,估计魔门已经被左护法那些人大致控制,不过,里面有真心投靠那些人的,自然有假意迎合的,更有大多数是随风而倒的墙头草。

就比如眼前这人,本来大概还只是犹豫,见他伤势大好,这才坚定了弃暗投明之心,不过,有几分真心,便不得而知了。

夙无剎踱步了过去,“倒是有几分聪明,叫什么名?”

领头人修为比他身后从众高很多,但仍然无法与洞玄境界的夙无剎抗衡,本来他的授命只需要远远将夙无剎的行踪传回魔门,但在见到对方的那一刻,一种预感让他带着人直接现了身。

此时见眼前突然出现一双黑色缎面流云靴,知道转机出现,领头人心中一喜,不敢多想,连忙开口,“回禀门主,属下是赵舵主之子,赵无前。”

夙无剎眸中浮现几丝玩味,“这可有意思,以赵有苼跟左护法的关系,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方才那些话?”

赵无前一脸大义灭亲的郑重,“门主明鉴,我爹……赵有苼他鬼迷心窍,在门主明明是被叛徒重创失踪之下,竟然煽动门中人去支持叛徒,制造谣言说门主是被仙门中人偷袭,属下难以劝说,只能独自坚守对门主的忠心。”

夙无剎不置可否,挑眉露出丝笑意来,“既如此,该如何让我信你,你应该清楚吧。”

赵无前的修行天赋非常普通,这一直是被他父亲赵有苼嫌弃的,对方更喜欢他那前不久已经碎丹结婴成功了的哥哥。

但是,他修为不高,却有着罕见的对危险的直觉与预感,而作为一个聪明人,他从来都自己在什么时候,该做出什么选择。

“属下明白!”

……

魔门那边,一场针对反叛之人的暗网在徐徐铺开,仙门大会这边,则在喧嚣中刚结束了第一天的擂台赛。

兮伯君,现长屿五院之一的宣院院长,乃前长屿掌门最小弟子,也是待在前掌门身边最短的弟子。

他以丹入道,曾因沉迷炼丹,而不慎精力耗费过大都不自知,导致一场关闭完后,不仅给白了头,还心神有损,有了偏头疼的毛病。

为免他哪天把自己寿元都给炼没了,前掌门特令严格控制他的炼丹时间。

兮伯君心有不甘,但也无法,现今他师父虽然不在了,但还有几个师兄师姐的,即便师兄们忙着无法时刻兼顾他,可他确实也想多活几年。

无奈之下,只能寄情山水,减少对炼丹的沉迷,倒是把原本沉默寡言的性子给养得风流了几分。

一头华发如雪,弯弯桃花运不笑似笑,手中常年一把折扇不离手,再加上俊俏的面容,早年间曾勾得几个好几个客卿长老对他芳心暗许,但兮伯君喜欢撩拨,却又对人家不屑一顾,十足的坏胚。

直到在闹出几桩追求者争风吃醋的场面后,兮伯君这才消停下来,并且对一切对他有好感者敬谢不敏,怕是有了些许阴影。

无聊中,兮伯君便又养了个酿酒的爱好,尤其一手般若酒,深得现在的柳长谙喜欢。

擂台赛其实还有一小段落未结束,但兮伯君突然从擂台赛场匆匆赶回自己院子,一惯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在离开人前后,陡然冷了下来。

三步并作两步迈进自己院子,在看到自己院中的是柳长谙后,兮伯君不由一愣,眸中冷意仿佛错觉般瞬间消散,“长谙?”

柳长谙外出历练势在必行,但在此之前,却有一件事无法忽视,便是固心丹中的踏雪天蚕。

他剑心不稳,濯孟之命宣院为他炼制固心丹,事关他修行,品质要求高,自然由宣院院长亲自炼制。

但是,丹药炼制好后,明里只经过了两名弟子,然后才会到他手中,但暗中又经过了几人转手?

宣院有人欲对他不利,其中柳长谙首先最想排除的便是兮伯君,这是前世他入魔前最亲近信任的人之一了。

他本想趁对方观看擂台赛之时,过来查看,至少把兮伯君的嫌疑剔除。

进院之时,发现兮伯君院中设有非常严谨的阵法,这并不奇怪,在修真界,每个人离开自己居住地时都会有这样的习惯。

前世的柳长谙曾与夙无剎游历过各种秘境,也见识过各色各样的阵法禁制之类的,这对他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但是等他破解后,才发现那已经是完全超出了一般护院阵法的程度,其严密复杂,堪比秘境禁制,里面的杀招凶险度,连他都心惊,稍有差错,便是粉身碎骨,若是一般弟子误入,可谓有进无出。

这对处于长屿内部的护院阵法来说,太过了。

而这种禁制一般还伴随着能通知主人的通信,兮伯君定然已经知晓有人闯入。

未免打草惊蛇,柳长谙选择了不再进行查找。

听到声音,柳长谙转身,一副等待已久的模样,“五师叔。”

兮伯君眸中微芒闪过,脸上无常,“在这站着干嘛?进去坐……”

话未完,却看到柳长谙捂着的手臂血流如注,顿时脸色一变,冲过去将人扶住,“这是怎么了!?”

柳长谙顺势靠着兮伯君,因失血脸色有些苍白,“本来因要外出历练了,怕途中想念五师叔的般若酒,便想来讨要几坛,哪知你在擂台赛还未归,就又想着干脆进来等你,只是没想到,五师叔对自家酒的防护这般严密。”

接触到柳长谙,兮伯君这才发现柳长谙伤得不轻,连站着的力气都勉强,也是,他那些禁制,现在人能活着出来已经是不错了。

兮伯君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不在,你不知道给我飞鹤传音吗?明知道我设有防护阵法还硬闯,既然都进来了,就不知道进屋去休息,自己先找几颗丹药吃了疗伤一下?”

说着,见柳长谙失了血色脸色,疼得直颤抖的虚弱模样,兮伯君叹气之余,已经将人拦腰抱起,放进了屋中长榻。

吞下兮伯君喂的丹药,柳长谙有些委屈的撇过头,“谁知道五师叔会不会在屋里也设那些阵法啊,进来的时候都九死一生了,再来一次我可吃不消,而且我也刚进来没多久,五师叔就回来了啊。”

兮伯君语噎,指间用力点了点柳长谙的额头,“你啊!”然后认命给柳长谙涂药膏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