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追出去的金宸并没能截住孟瑶一行人乃是后话了。
辞别金氏门生后,三人无所事事便准备去仙品阁拓展一下装备。
三人走在大街上,李子然显得兴奋不已,去的路上就抓着蓝与慕和欧阳云问道:“仙品阁……都是做什么的啊?”
欧阳云不想理他,孟瑶却耐心跟他解释道:“都是卖一些玄门法器,符箓,丹药……之类。”
李子然很兴奋道:“哦我知道我知道,法器嘛……铜钱剑,桃木钉什么的对吧?”
孟瑶笑笑还不待说话,欧阳云却冷冷哼了一声,只是这一声太清晰响亮,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李子然撇撇嘴,朝孟瑶的方向走了两步,离欧阳云远了些。
孟瑶只当没注意,笑道:“铜钱剑桃木钉也算是法器吧,不过因为比较常见,又很容易得到,所以一般不会放到仙品阁售卖。”
李子然看着他似懂非懂,欧阳云踢了一脚脚下路上的小石子,小石子便“咕噜噜”滚远了,一边恶声恶气地说:“你说的那两个,就跟这路上的石子一样,能放进店里面卖的,怎么的也得是块玉石玛瑙什么的吧……至于那些有价无市的珍宝,寻常玄门修士也消费不起,一般一出来便会着人送往玄门四大家族逐一问询,只有那些大家族挑剩下来的,才有可能让那些普通家族的玄门买到。”
李子然立即露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笑笑道:“原来如此……还是欧阳兄比喻的形象。”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看了眼孟瑶,朝他挑了挑眉梢。
孟瑶立即会意,不说话微微掩唇一笑。
果不其然,听他这么一夸,欧阳云立即有点儿飘飘然,道:“哼。”
几人进了仙品阁,李子然立即被里面的美轮美奂金碧辉煌震晕了,四下好奇地打量。然后开始兴致勃勃地指着售卖品一一朝孟瑶问询,孟瑶耐心回答着那些是什么做什么用怎么制作,欧阳云被晾在一边半天插不进话。这可苦了话痨属性的他,好不容易,见孟瑶有一处说的含糊不正确的,欧阳云急急忙忙纠正了他,孟瑶于是顺势便把这苦差事推给了他。
欧阳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上了套,在李子然崇拜的赞叹声中,颇为受用地开始罗里吧嗦地跟他讲解起来,李子然一边听一边拿出小本子不停记着。
孟瑶见两人关系似乎略有缓和,索性丢他俩在那,转身去了店内设的免费茶水处,坐着喝喝茶歇歇脚。
店伙计极有眼力见地给他斟茶倒水:“这位仙家请慢用。”
孟瑶笑道:“谢谢。”
那人走后,孟瑶端着杯子刚呷了一口清甜的茶水,隔壁桌聚集的几个仙门修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在聊着天,只一句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那这金小宗主……就真不预备派人过去?”
另一人道:“啊呀,哪儿能呢?自打那金光瑶死后啊,兰陵金氏跟稷陵那是撇都撇不急的关系,现下稷陵苏氏虽还挂名在兰陵金氏旗下,那也是那金宗主看在当年稷陵苏氏对他叔父忠心耿耿的份上,苏氏这些年又老老实实做小伏低的,便没好意思清理。实则据说金凌这个人啊,十分讨厌苏氏一族……”
孟瑶垂下眼睑,默默放下手中的杯子。
“不说这个金宗主……现下稷陵苏氏玄门百家有哪一家待见的?当年那立家的宗主苏悯善是个心胸十分狭窄的人,又要面子又爱记仇,仗着当年在金光瑶麾下当一条忠心走狗,颇得那位‘仙督’的青睐,更是目中无人心比天高,他在世的时候玄门百家就被他得罪了个遍……现在不在了,我看稷陵这一族,要不了多久就得树倒猢狲散了。”
“原来还有这么个缘故……”
孟瑶蹙紧眉头,苏涉过世多年,是以稷陵苏氏这一族的立族之人,若不是刻意提及鲜少有人知晓。孟瑶捏着杯子的指尖不自觉地抽紧。
“那如今稷陵出的这祟物该朝哪家求救?”
“稷陵离姑苏最近……姑苏蓝氏又向来‘逢乱必出’的嘛,金麟台不管不顾的话,那当然是跟云深不知处搬救兵最便捷了。”
“哎……这你又有所不知了。”那个年纪稍长一些的男子又解释道:“稷陵苏氏和姑苏蓝氏那可是多年的死对头!当年稷陵苏氏宗主便是出身于姑苏蓝氏门下,后面和姑苏蓝氏不和才会脱离了蓝氏自立门户的,苏氏一众人又贯来打肿脸充胖子,最最不可能的便是朝姑苏搬救兵了。”
“莲花坞向来和金麟台是一个鼻孔出气,江宗主这个人脾气也大,亦见不得苏氏做派。我看,最有可能会出手相助他们的应该是清河聂氏了吧?”
“清河聂氏?聂宗主刚刚领头毁去了阴虎符,现下风头正盛的时候……会理会他们?”
孟瑶听到这儿默默愣了下,什么时候毁去阴虎符变成清河聂氏挑头的了?他冷冷勾了勾嘴角。
那位年长修士又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吧……现下清河风头正盛的时候,还能怀柔以对这些有黑案底的小家族,不是正好示意其他那些小家族可以归附么?”
“这聂怀桑倒是看不出来啊……据说早年还是个‘一问三不知’的脓包,现下清河却被他经营得风生水起……”
“再风生水起能跟当年赤峰尊在的时候相提并论么?”
“说到赤峰尊就不得不想起当年那个弑父□□的娼妓之子了……”
听着几个人话题莫名又被引到他身上,孟瑶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没再听下去,起身寻到还在仙品阁兴高采烈越说越起劲的欧阳云和李子然二人,对他们说:“欧阳兄,子然兄……咱们可能得去稷陵一趟了……”
稷陵境内临近稷王山的小镇,城内的最大的一家客栈已经叫苏氏包了下来,一百多岁的苏老头在他那两名得意门生的簇拥下坐在客栈大堂,郁闷地透过门窗看向不远处弥漫着瘴气和怨煞的山林,一筹莫展。
入山的小径已经被用绑铜钱的红线拉了起来,几名苏氏门生守在那里,以防行人误入。
现下除了等,他们也没有别的辙。
不知过了多久,忽由远及近跑过来一个兴高采烈无比激动的苏氏门生,咋咋忽忽唤道:“先生先生!!”
苏老头捏了捏眉心道:“又怎么了?”
那门生道:“蓝公子来了!!”
苏老头一喜,急忙立起身道:“哟,还真不愧是姑苏蓝氏啊!来得这么快!”
那门生一怔,道:“不是的……”
苏老头道:“什么不是?”
那门生道:“是,是那位蓝公子。”
苏老头猛然瞪大了眼睛,激动道:“你说的那位蓝公子……是,是那位蓝公子么?”
这要是旁人听见了肯定要叫“这位”“那位”的给绕晕了,但是稷陵苏氏众人却立马反应了过来他们所言何意,那门生急忙点头道:“正是!”
苏老头立起搓了搓手,兴奋道:“我事先竟不知道,他也没说要来呀……不过……有公子在,这事儿看来是解决了!”
然后他着身边几人道:“愣着作甚?还不随我去迎一下。”
他身边两个得意门生不得不一同起了身,其中一人压低声音耳语道:“先生……虽说……虽说公子曾经贵为玄门仙首……可如今他已转世投胎过,现下咱们还能依仗着他的么?”
苏老头嗔道:“我说你啊……还别鼠目寸光。以为他这是横空出来夺了你们既定的宗主之位?”
两名门生急忙道:“先生,不敢!”
“绝无此意啊先生。”
苏老头摇摇头,笑道:“做个风雨飘零没落家族的宗主,亦不过是四处受气的份。那一位……不说别的,就曾经那份心智和野心,天下间有几人能比拟?你们呀,且心无旁骛忠心耿耿地跟着他,若说现下谁能救得了稷陵苏氏这块招牌,除了他不作他人选!”
那两名门生又沉默了一会儿,其中一人忍不住又道:“那先生……可是如今蓝公子他,好像已经完全无意于此……怎么办?”
苏老头露出老狐狸一样狡黠的笑,道:“有咱们前宗主这层关系,那位是无论如何不会弃了咱们的,管他是有意无意呢,绑住了他就绑住了姑苏蓝氏,怕什么!”
这话说的实在大有深意,两名门生都有些不解其意,一人道:“先生……公子现下最多也就算是姑苏蓝氏宗主的徒弟……他在蓝家……说话能有那么灵?”
“是啊,更何况现在都有传言他脱离姑苏了?”
老头但笑不语,好久才嗤了一声,道:“啧,你们这两个小崽子……还是太年轻。”
看着自家两个爱徒越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老头无奈摇了摇头。
不顾天下大义黎民苍生,不顾宿命轮回逆天而行……从蓝曦臣对其动了私心的那一刻,他的命运便注定了要与这位雅正自持皎皎君子的泽芜君纠缠不清了……
都到这个份上了,蓝曦臣真的能放的了手……才怪了。
老头叹了口气,可惜啊,当局者总是恍若置身层雾迷惘不清,不知道要多久这两人才能撇开丛丛迷障找寻到通往彼此的路呢。
但是……
老头忽又总结道:“反正咱们只管抱紧了那位的大腿肯定没错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