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善又秒怂,声音也缓了缓,深吸一口气道:“我交给他去办的事儿又不是没让子轩办过,当时不是你自己舍不得,说这种费心烦神鸡毛蒜皮的事儿也敢拿去辛苦你儿子?他在射日之征一战成名,是个人都知道他的身世,不认他回来,你叫我怎么装聋作哑?你叫世人怎么看我?”
金夫人冷笑道:“怎么看你?你以为世人谁不知道你那些风流债?你都没皮没脸这么多年了这时候才突然要脸起来了?不想想是谁没本事才让金家在射日之征中什么功绩都没落上。是,‘一战成名’,他敛芳尊多风光呀,连你膝下嫡子的风头都盖过了!你叫世人怎么看子轩?!”
金光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委屈:“这也怪我?!”
金夫人咬牙切齿:“当然怪你!凭什么不怪你?!不是你,他能生出来么?他能跑来抢我儿子的风头么?他能进了金家日日在我眼前晃荡戳我心窝么?他能插手金家大大小小的事儿俨然一副要入主金麟台的架势么?我问你……你兰陵金家除了他金光瑶就没别人能办事儿了么?”
金光善深深叹了一口气,一副生无可恋的口气:“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尽量着子勋他们……不过你也知道那帮混小子的……”
金光瑶松了松拳,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他本是一腔热血地准备进书房给他父亲汇报工作的,被这么一闹,顿时什么心情都没了。路过侍从门生恭恭敬敬给他行礼,搁平时他定会挂着温和的微笑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这时他突然觉得扯动嘴角露出假笑原来是这么累的一件事。于是越走越往偏僻的地方,不知怎的就到了金麟台后花园一处人迹罕至的苗圃。都是用来培育金星雪浪然后移植到别处的,现下那些牡丹大部分还只是小苗,也有成株没开花的被放逐到一边,杂乱无章得好似杂草。
花田一边小径上一个凉亭,绕过去的假山后面一个小屋子,是园丁的工具屋,金光瑶走了进去,寻了把剪子,开始打理起花田里的牡丹起来。这事儿他以前在云萍也常做,诗思阁后园的花大部分都是他打理的,老实说,比起跟人相处,他更喜欢对着那些花花草草,起码他帮它们修剪枝叶浇水施肥,它们就会一视同仁地回以满园芬芳,而不会因为他这个娼妓之子有什么区别对待,不似人……
金光瑶小心地将那些堆积在一起结了苞开了花的牡丹从一堆杂草中拯救出来,一整片花田他打理了整整一下午,放下剪子的时候他擦了擦汗,再看自己浑身杂草尘土狼狈不堪的样子,顺手把剪刀一丢便朝花阴处坐下。吹了会儿风,他有些困顿,想着反正没人会来自己又浑身脏兮兮的,便就地在花田里一躺,直接睡在了尘土和杂草之上。
他发丝散乱乌帽嫌热也不知丢到哪儿去了,风中夹着花香轻抚在他脸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闭目养神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快要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人由远及近奔了过来,手放在他肩上焦急地推了推,叫道:“敛芳尊?!敛……”
那人还没来得及叫第二声,金光瑶就赶忙睁开了眼睛,一张精致秀丽的脸跌入眼帘,那人脸上还带着掩不住的惊恐和诧异。
金光瑶亦惊讶地看着她,然后急忙坐起身来,拂了拂满身的狼狈,尴尬道:“秦姑娘……”
秦愫也是窘迫不已,半晌才结结巴巴说道:“我……我见你躺在地上……还以为,还以为你晕倒了……”
金光瑶微微一笑,解释道:“没,刚刚在打理花圃,累了想着反正衣衫也脏了便就地一躺闭目养神……叫秦姑娘见笑了。”
秦愫脸红了红:“叨扰敛芳尊休息了……”
金光瑶笑道:“怎会?多谢秦姑娘挂怀才是……”
秦愫红着脸低了头。
“那……秦姑娘,先少陪了,容我回去换身衣裳……”金光瑶捡起一边的帽子和剪刀等物,笑着对秦愫打了声招呼便赶紧逃了。
简直丢脸到家,他摇了摇头再不敢去想刚刚那一幕。
他洗过澡晚间吃饭的时候,果然就见秦愫跟在她父亲身后,想来是跟着她父亲上金麟台来作汇报来着。这些金氏附属家族每半个月上金麟台一次也是常规,宗主偶有带着子女来也是正常,于是免不得对她点头微笑了一下,秦愫含羞带怯地低了头。
没过几日,果不其然他手上很多事都被金光善挪去给金子勋办了,金光瑶心中冷笑,面子上却是不显,带着一贯温和的笑意顺从地交了大权。
他本想着给金子勋使点儿绊子,但又一想,何必那么着急……就金子勋这德行,不用多做手脚估计他也会搞砸,遂作罢,决定先静观其变。
左右百凤山围猎之后金麟台暂时也没什么大事,金子勋得意了几天后也就跟着风平浪静了。
忙惯了的金光瑶突然有点儿受不了这么无所事事的日子,感觉整个人在屋子里都能憋出病来,想了想决定出去走走。他忽然想起答应了聂怀桑的事情还没办,而且也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二哥了,便兴冲冲地自袖中抖出恨生,直奔云深不知处而去。
因是他们家宗主的贵客,落了地之后他便跟在蓝氏门生之后,不必通传就直奔蓝曦臣的寒室而去。
蓝曦臣显然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来,埋头于书案中众多公务中,见到进了书房的人,免不得露出一丝惊喜来,笑道:“阿瑶?”
金光瑶笑意盈盈:“二哥。”
蓝曦臣道:“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金光瑶笑容不变,语气却微微含嗔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二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