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着他脖子那人揶揄道:“晨曦兄……不是我说你,早对你说姑苏蓝氏的千万别轻看……你还一马当先往前冲,看,这下着了道了吧?”
先前那人说:“那几人中还有一个抹额绣了卷云纹,必是蓝氏直系亲眷子弟,若是擒住,严刑拷打一番,必是能得不少有用情报……”
“那也未必……这些自诩正派人士,极看中颜面骨气,尤其是姑苏蓝氏子弟,最为迂腐……怕是抓到也问不出来什么。”
孟瑶尴尬笑道:“实在是技不如人,忏愧忏愧。”
他同僚道:“我们倒无所谓……倒是那个温殷刍得了举荐在宗主面前露了脸,现下风头正盛,他断是怪你跟他争攻不成弄巧成拙,我看这次他回不夜天,定是要在宗主面前搬弄是非……你还是小心为上。”
另一人深以为然:“说的有理,这两年你建功无数,我看他当早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你还是多加留意才好。”
孟瑶抱拳道:“多谢各位仁兄……”言毕叹了一口气,眉宇间都是化不开的忧色,道:“若真是如此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众人安慰了他一番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结束了巡视,孟瑶那几个同僚被另外的人召唤,嬉笑着一齐拥了过去。
孟瑶以受伤为借口,拒绝了他们的邀请,独自系了马,信步走到刚刚被砸的小商贩那边。原来是家卖包子的铺子,全家都靠做生意挣点儿微薄收入,刚刚被温氏修士找了一通麻烦,现下正凄凄惨惨地收拾东西准备赶紧回家了。
“给我拿几个包子。”孟瑶走过去,微微一笑。
那小贩一见他身上的服制,吓得浑身一怔,哆哆嗦嗦躬身道:“这这这……这位爷……这些刚刚被另外几位爷踢翻在地上了……不能……不能……”
孟瑶俯身帮忙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笼屉,其中还有没摔开的,里面东西都是干净的,递给他。
小贩诚惶诚恐地接过来道:“爷,我来我来……不敢……不敢劳烦您……”
孟瑶兀自拿起油纸包自己包了几个,伸手进前襟摸了一小块碎银子付账,一边对那小贩说:“老板,现下兵荒马乱的,能走还是别留在这儿了……”
那小贩千推万阻不敢收钱,硬是被孟瑶塞进了他手里,为难道:“这……这……这太多了……”
孟瑶浅浅一笑,不再理会,转身一边走一边艰难地用受伤的手臂夹住油纸包,用没受伤的手掏出个包子来啃。
身后默然半晌才传来小贩带着些许哽咽的声音:“多,多谢……”
他微微叹了口气,可能是同样的出身低微,尤其的看不得这样的人被欺负。心知自己可能又做了一件多此一举的事,暗自好笑起来。
他避开那些同穿了烈日阳炎服的人,在一家酒楼下的过道里寻了个处坐下,准备吃完东西就回营,却意外地感觉有脚步声靠近。
孟瑶扭头看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瘦弱佝偻中年汉子,正颤巍巍地走来,心中不由警铃大作。这个时间段,出现在此处平民打扮的人,见到他身上那身衣衫,无不避之唯恐不及的,哪有这样会主动靠近的?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佩剑,正准备起身,那人似乎也看出了他的警惕,急忙瞥了眼四周,确认无人后隔了很远对他微微做了个揖。
孟瑶心中惊奇。
那个压着嗓子,极低地唤了一声:“孟公子。”
孟瑶浑身一怔,眯了眯眼睛。
那人见他似乎放松了些警惕,又朝他走了几步,低声道:“在下是泽芜君下属。”
孟瑶整个心中一荡,一点儿酸涩无奈和暖意在胸膛晕染开了,复杂的思绪莫名汇聚成了一种……叫做委屈的感情。他为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他伸了伸手,招那人走近。
那人站在离他几步远,但是低声交谈会被听见的位置,警惕地看着四周,一边对他解释道:“前几日您在战场放走的那几位蓝家门生……对泽芜君说起了事情经过,泽芜君一下子便猜到了是您……托我向您致谢……还有……”
孟瑶胸膛里的那股热在持续地增长,眼眶酸涩。还好……不愧是泽芜君,他刻意在跟蓝家人过招的时候用的是聂明玦教的聂氏剑法,那几个蓝家门生估计也认了出来,再加上当时交战之时,他身后同僚叫了他的化名:李晨曦——正是当初蓝曦臣携书卷逃亡被孟瑶所救之时,所用的假名。
果不其然,蓝曦臣一下子就知道他是谁了。
说到底,也算是阴差阳错,他当初逃到温家阵营,人家问他名字,他的本名因为在伐温联盟也算是“小有名气”,只能用化名,李晨曦这三个字就不自觉地蹦出了他的嘴巴。
用他用过的假名……感觉,像是两个人共同保有了一个秘密……一个全世界只有蓝曦臣和他才懂是什么意思的秘密。
见那人说道最关键时候居然顿住了,孟瑶赶紧追问:“还有什么?泽芜君还说了什么……”
两年了……他还记得我,他还会想起我来……聂宗主有没有对他说了什么?他会不会跟聂宗主一样……痛恨我?!憎恶我?!对我失望?